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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兵秘》第8章 朱雀
  方默沿著馬蹄痕跡一路追蹤,大約一個時辰後,他來到一片竹林之前。

  林內有陣陣炊煙升起,走近一看,只見竹林內有一座簡陋茶鋪,茶鋪裡坐著七個容貌怪異的人。

  其中就包括那個身材矮胖如球的星日馬,而水映月此時也正昏倒在地上。

  方默放眼一望便知那七人就是朱雀七宿,看樣子他們恐怕恭候方默多時了。

  他深吸口氣,朝茶鋪走了過去。他一動,那些怪人也跟著行動起來。

  只見滿臉烈焰紋身的翼火蛇拿出一枝玉笛放在唇邊吹起,地面響起一陣摩挲聲,幾百條手臂粗的大蛇從竹林裡爬了出來。

  這些蛇通體赤紅,連眼睛也是通紅,所過之處地上竟留下一道道焦黑痕跡,仿佛一條條活動的火鏈,無情燃燒觸及的一切。

  方默知道這些蛇是翼火蛇精心培養的赤焰蛇種,這些蛇還是幼體時就被翼火蛇丟進火山熔岩之中,每萬條蛇中才僅有一條能在火山熔岩這種極端的環境中生存下來。

  極端環境下孕育出了極端的物種,這些能在火山熔岩裡存活的赤焰蛇全身被赤紅熔炎包裹,蛇毒與熔炎彼此交融,稍微沾上一點就會被毒火侵心,備受劇毒蝕心與烈焰焚身的煎熬。

  赤焰蛇陣不可力敵,好在方默早就做好準備,他從懷中取出一包赤黃色的雄黃粉末灑手中離人劍上,蛇群聞到雄黃味道,一時不敢上前。

  翼火蛇連連吹動玉笛,赤焰蛇群受他笛聲驅使慢慢克制了對雄黃的畏懼,緩緩爬了過來。

  在赤焰蛇陣緩慢前行的過程中,方默不斷向著周身翠竹出劍,一根根碧綠翠竹倒地砸在赤焰蛇群身上。

  綠竹不僅沒有延緩蛇群前行的速度,反而被赤焰蛇身上的高溫引燃,火焰一團團在蛇身上燃起,漸漸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火圈。

  這些赤焰蛇在火山熔岩中長大根本不懼火焰,火圈助長了赤焰蛇的氣勢,它們爬行速度漸快,隨著它們不斷靠近,火圈不斷收縮,火圈內的方默感受到滾滾熱浪撲面而來,頓時被炙烤得口乾舌燥,渾身汗如雨下。

  可饒是如此,他還是不停揮劍,砍倒一顆又一顆翠竹,繼續助長火勢。

  這豈不是自尋死路?翼火蛇冷笑一聲,吹笛更頻,赤焰蛇陣的包圍圈不斷收縮,眼看距離方默已不到一丈距離。

  這時方默終於停止砍竹,他猛然躍起至半空中,群蛇隨著他的身影同時抬起蛇頭做出準備撲咬姿勢。

  赤焰蛇陣覆蓋了周圍十丈范圍,就是方默輕功再怎麽高強也不可能一下躍出十丈距離,一旦落地勢必就將受到蛇群的無情攻擊。

  翼火蛇又是一聲冷笑,他覺得自己有些高估方默了,從剛才到現在方默所行皆是蠢招,早知道對手是這樣的蠢貨,他實在沒有必要一下動用這麽多的赤焰蛇。

  翼火蛇等著方默落地被蛇群圍攻的淒慘下場,可等了片刻,方默的身子不僅沒有下落趨勢反而在不斷往高處升,他一躍高度竟然已達到了十丈之高,難道他的輕功竟真的可以達到如此驚人境界?

  方默的輕功雖然不錯但遠遠不及其師兄陽烈,神行狐尚且不能一躍十丈,方默又哪裡能夠做到,能躍起十丈實是暗中取了巧。

  他不斷揮刀砍竹,在赤焰蛇陣上形成一個巨大火圈,這巨大火圈燃燒帶動起一股極大的上升氣流,方默正是借著這股上升氣流的力量才突破了輕功極限,一躍十丈之高。

  升高只是第一步,

畢竟不管升得再高,他也不能駕雲而去,地上那蛇陣還是在那裡,但要攻破蛇陣,他必須升得足夠高才行。  等到方默升到他所能達到的最高點後,早就醞在他胸中的那股真氣隨著他的一聲怒喝噴薄而出,仿佛爆發的火山一般從他胸腔中湧出一股無形巨力,巨力催動得風聲更緊,呼嘯風聲在方默真氣引導下漸漸匯聚到他手中離人劍上。

  方默朝著地下的蛇陣揮出匯聚全是力量和天地風雲之力的一劍,這一劍已達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天地人的力量匯聚成一股霸道無匹的劍氣俯衝而下。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劍氣撞擊在最近幾條大蛇身上,強悍的力道頓時將大蛇絞成碎片。大蛇身軀碎裂的同時,那些碎裂的軀體竟然同時爆炸開來,受這股爆炸之力的衝擊,方默所發的浩蕩劍氣頓時分裂成無數細小劍氣。

  天地間仿佛忽然降下了一場劍氣之雨,劍雨覆蓋了整個赤焰蛇陣范圍,數以百計的赤焰蛇全數受到劍氣攻擊,所有的蛇在受到劍氣攻擊後軀體紛紛爆裂。

  劍氣轟鳴之聲與蛇軀爆裂之聲此起彼伏,再配上那血淋漓的爆炸場面,簡直便是修羅煉獄裡的一場群魔亂舞。

  在這群魔亂舞的恐怖畫面中,方默的身形緩緩落下,仿佛九天之上降下的仙人,駕臨修羅隻為洗滌煉獄的汙穢。

  另一邊的茶鋪裡,翼火蛇臉色慘白地看著血腥汙穢的地面,他培育了十幾年才有這幾百條赤焰蛇,現在竟被方默一劍給毀了。

  原來這赤焰蛇不僅全身被熔炎覆蓋連體內血液中也滿是熔炎,一旦赤焰蛇的心臟停止跳動,血液循環停止後血液中的熔炎失去引導,便會瞬間爆炸。

  赤焰蛇真正的可怕之處便在於被殺後的身體爆炸,殺傷力遠遠大於赤焰蛇本身。

  方默看過翼火蛇的資料後便知道這赤焰蛇陣不可力敵,所以想出了這招以劍氣遠距離殺傷赤焰蛇陣的辦法。

  不過普通的劍氣殺傷力有限,對於有幾百條赤焰蛇的蛇陣效果不大,要保證劍氣有足夠大的殺傷力,他必須讓蛇陣盡量收縮,同時借助天地之力出劍。

  所以才有了先前不斷砍竹的先手,他砍竹隻為燃起大火引動大風,等到風力聚集足夠後,他再高高躍起,合天風地火與自身真氣化為至霸道的一劍,隻一劍便讓赤焰蛇陣灰飛煙滅。

  翼火蛇敗後,又有二人站起身來,那兩人一個精瘦一個健碩,手上分別拿著一根形如樹枝的古怪青銅兵器和一杆三尖兩刃槍,通過武器方默認出他們是朱雀七宿中的張月鹿和井木犴。

  張月鹿和井木犴兩人聯手朝方默攻來,他二人功夫在玄武七宿中算是最好但在二十八星宿中並不算頂尖。

  武功冠絕二十八星宿的奎木狼尚且不敵方默,張月鹿和井木犴又哪裡是方默的對手。

  然而他二人的武功路數詭異,張月鹿以銅枝武器使出一套亦刀亦鞭的古怪武功,只見那粗壯銅枝在他手中化為一把長柄樸刀,所到之處風聲銳緊,他揮舞銅枝時,銅枝上那些細枝分叉受他真氣鼓動竟從銅枝上分離出來像一條條軟鞭般分襲方默周身要穴。

  這樣像是刀法又像是鞭法的功夫剛柔並濟,既有刀的硬朗又有鞭的柔勁,方默頭次遇上這等古怪功夫。

  須知刀法與鞭法的破解方式截然不同,破刀會被鞭法纏上,破鞭又勢必被刀攻破防線,一時之間方默也不知該如何破解張月鹿這套刀鞭功夫。

  再說那井木犴,那杆三尖兩刃搶在他手中伸縮自然,不時有暗器自槍頭射出,防不勝防。井木犴的槍法與暗器結合既陰狠又銳猛,強如方默亦不敢與他兵刃過多交接。

  這二人功夫詭異,方默又是以一敵二,應對之時需要同時留意兩人行動,一有不對便得回劍自保,饒是他武功遠在井木犴和張月鹿之上,對敵之時卻是七分防守三分進攻,一時間倒也奈何不得他二人。

  三人酣鬥一炷香的功夫,方默內力深厚久鬥不覺力衰,但井木犴和張月鹿兩人功夫本就遠遠不如方默,時間一久後勁難免不足,招式間的空隙漸多,破綻陡生。

  方默等的便是他們力竭。這兩人功夫怪異,要是強行拚鬥不免多有損失,不利後面作戰。

  是以方默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他的劍法看似銳利實則形大於實,所出招式皆有所保留。

  井木犴和張月鹿不知他的心思,一股腦地將一身武學精要都使了出來,大耗真元。

  方默武功本就遠勝他們,再這麽此消彼長,彼此間的差距更大。方默瞧準了兩人力竭,忽然一劍猛地發力,柔和的劍招突然變得凶猛異常。

  變故來得突然,疲累的張月鹿和井木犴完全來不及做出任何應對,只見劍光在他二人身前一閃,兩人同時感覺手上一輕,定睛一看,手中的青銅枝和三尖兩刃槍竟已同時被削斷。

  一劍擊敗了張月鹿和井木犴後,方默沒有收劍,而是順勢一劍向著身後的空地劈去,這一劍之威竟還勝過了削斷井木犴與張月鹿武器的一劍。

  劍身上一股寒氣吞吐而出,只聽彭地一聲悶響,像是撞到了什麽東西。

  跟著便聽到一聲慘叫,原本空空如也的地面上忽然現出一個人影,那人表情痛苦地捂著自己胸口,正有鮮血從手指間滲出。

  那人臉上慘白地看著方默,不禁發聲問道:“你如何破解我的隱行術。”

  方默沒有答話,低頭看了看地面,那人順著方默目光看去,看到地上積著一層翠竹燃燒後剩下的灰,頓時明白自己敗在哪裡,歎道:“原來如此!閣下果然心思敏捷,佩服,佩服!”

  原來這人正是朱雀七宿中的柳土獐,這柳土獐擅長隱身之術。

  所謂的隱身之術並非真的就隱形不見,不過借著地形和障眼之法隱匿行蹤悄然靠近敵人,算是一種奇門遁甲之術。

  趁著張月鹿和井木犴與方默激鬥,柳土獐悄悄施展障眼隱行之法,本想著偷偷靠近方默後給他致命一擊。

  豈知方默一開始就在防備這柳土獐的偷襲,他斫竹引火不僅是為了借助風力,也是想在地上留下一層灰燼。

  他在於張月鹿與井木犴交手之時,一直也在暗中留意著地上灰燼情況。

  柳土獐的隱行術說到底也不過是一種高明的障眼法而已,只能藏行根本不能隱形。

  方默只需看著地上灰燼是否變化就能判斷出柳土獐所在方位,知道對方方位,應付起來自然毫不費力。

  方默瞬息之間便連敗玄武七宿中的三個,剩下幾人不由臉色一變。

  身材瘦削的軫水蚓拍案而起,喝道:“別以為這就完了,吃我一招。”

  他將雙手猛地合十,暴喝一聲:“縛!”地面忽然一陣異動,無數條細長的蚯蚓竟從泥土裡蹦了出來,像一根根繩子裹向方默。

  只見方默眼中寒光一閃,他一劍刺入地上灰燼,真氣透過劍鋒注入灰燼堆中,竟引得尚未完全燃盡火堆複燃。

  方默以劍挑起那團火,他用劍在周身劃個圓弧,順勢將火團散布在了周身。

  那無數蚯蚓正好落在火團之上,火勢順著蚯蚓身軀迅速蔓延,瞬間便把周圍一切都點燃了。

  方默站在火堆中心,身體雖熱而心冷若冰,他冷冷看著那無數蚯蚓被焚為灰燼。

  茶鋪裡的軫水蚓看到自己精心培育的蚯蚓陣被燒了個乾淨,頓時神情萎頓地跌坐下來,轉頭忽然怒視坐在身邊的翼火蛇,眼神直欲將他生吞。

  他培育的這些玄甲蚯蚓個個銅筋鐵骨刀槍不壞,但唯獨畏懼火焰,只要沾上一丁點火星就會被燒透,所以他的玄甲蚯蚓陣與翼火蛇的赤焰蛇陣甚至都不能同時在一個地方出現。

  這次奉了宮主之命,他不得不與翼火蛇聯合行動,不料對手卻知道玄甲蚯蚓弱點,毫不費力就毀了軫水蚓半生的心血,實在是得不償失。

  朱雀七宿又受挫敗,坐在最後的鬼金羊這時也終於站起身來,他一起身,朱雀七宿其余幾人立刻捂住耳朵。鬼金羊深吸口氣,發出一聲長嘯。

  嘯聲仿佛一柄無形利刃,悶頭朝著方默砸來,這正鬼金羊的絕技修羅鬼嘯。

  鬼金羊自幼體弱多病不能習武,他便另辟蹊徑一邊修煉內功心法一邊研究練習嘯叫,最終創出了這套真氣與嘯聲結合的功夫,不用動手也能克敵製勝。

  鬼金羊幾十年來專修內功,他內功強勁遠遠勝過其他朱雀六宿,他雖不會拳腳功夫實際卻是朱雀七宿中功力最強,也是朱雀七宿最後的底牌。

  尖利修羅鬼嘯利刃般刺來,方默全身從頭到尾都能感受到嘯聲中的鋒芒,仿佛真有無數修羅厲鬼纏身,撕扯著自己的身軀。

  好在方默早就想好了應對之法,一口真氣提上來,隨即也是一聲長嘯。

  方默以嘯聲對嘯聲,鬼金羊的嘯叫鋪天蓋地聲勢浩大,方默的嘯聲低沉有力,像寄生般附在鬼金羊的嘯聲上,竟攪動得鬼金羊的嘯聲大亂。

  鬼金羊的修羅鬼嘯是將強沛真氣轉化為嘯聲攻擊敵人於無形,這種功夫十分難練可一旦練成也的確所向披靡。威遠鏢局曾經有個擅長獅吼功的鏢師,方默曾經向他討教過獅吼功這門功夫。

  修羅鬼嘯與獅吼功相仿,都是以聲馭氣的功夫。

  這類功夫有個最大弱點,便是運轉真氣發聲的頻率必須均勻,只要敵人以同樣方式擾亂嘯叫節奏,嘯聲威力便會大打折扣。

  方默的嘯聲擾亂了修羅鬼嘯的節奏,鬼金羊發聲的頻率頓時發生起伏,威力無匹的修羅鬼嘯頓時變成了無力的哀嚎。

  鬼金羊正要收聲調整後再發嘯叫,這時方默忽然從手中射出一枚暗器,暗器如一道閃電般直襲鬼金羊喉頭,鬼金羊不察之下被這暗器正中咽喉。咽喉受到重創,他頓時無法再發出聲來。

  至此,朱雀七宿中的六人都已落敗,唯一剩下的星日馬本領低微基本可以忽略不計,方默可算大獲全勝。

  方默緩步走入茶鋪,朱雀七宿知他本領高強,生怕他突下殺手,一時間都不敢動彈,方默也不理會這些手下敗將,伸手便要去扶倒在地上的水映月。

  他知朱雀宮主擅長易容模仿之術,不知這地上的水映月是否是朱雀假扮, 為防不測方默伸手的同時已暗運真氣,只要稍有不對就立刻退開。

  他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水映月身上,同時仍在暗中觀察朱雀七宿動向。

  見方默就要扶起水映月,星日馬身子突然一動,竟先方默一步抓住了水映月就往外跑。他人如其名,不僅擅長馭馬,速度也像駿馬一樣快。

  眼見同伴抵擋不住方默,便只有冒險搶過水映月逃走,希望靠著自己的速度能擺脫方默。

  方默早有準備,這次說什麽也不會再讓星日馬將水映月從他面前擄走,他身形一動,方默便一掌拍來。星日馬來不及閃躲,唯一伸手硬接方默一掌

  。方默這一掌乃是全力而發,哪裡是本事低微的星日馬所能抵擋,他頓時被打飛出去三丈。

  與星日馬對了一掌後,方默隻覺得手上一陣酥麻,低頭一看,手心竟有一團碧綠毒氣向體內蔓延。

  這不是朱雀的碧波毒掌麽?

  方默心頭一驚,抬眼一看,那被他打飛的矮胖星日馬這是竟突然變成了個曼妙女子身形。方默暗道一聲:“不好!”,他知自己中計,趕緊封住手上穴脈阻止毒氣蔓延。

  這時那軫水蚓忽然跳了出來,朝著方默就是一聲嘯叫。

  嘯聲仿佛一柄大錘悶聲砸中方默頭顱,方默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強悍如他竟也抵受不住這股嘯聲襲腦,身子頓時搖搖欲墜。

  一絲困惑襲上他心頭,鬼金羊的絕技修羅鬼嘯怎麽從軫水蚓口中發出來了?他想瞧個究竟,然而身體已經不受控制,他一頭栽倒在地,隨即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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