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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兵秘》第11章 青龍
  皓月當空,照得人心蕩漾。如此良辰美景,豈非對酒當歌的好時候?

  天星宮剛解決了飛鷹鏢局這樣一個勁敵,正該放任宮人享樂。做為天星宮支柱力量的二十八星宿,他們現在正拿著宮主給的金子喝酒、賭錢、睡女人,日子好不瀟灑。他們投靠天星宮,為得不就是這種瀟灑生活?

  有人瀟灑便有人失意,同為二十八星宿的婁金狗、危月燕、柳土獐現在還寂寞地守在水映月的房門前,天星宮的刑罰嚴厲,就算是二十八星宿也不敢在值守時溜號,他們只能眼看著別人吃喝玩樂。危月燕和柳土獐對於這些不太在意還好,婁金狗吃喝嫖賭樣樣精通樣樣愛好,看著別人玩樂卻不能加入其中,這種滋味可實在不好受。

  他又不敢違背天星宮的戒令,只能忍著滿肚子的氣,把累他困在這裡的水映月祖宗十八代都咒罵個遍。

  正鬱悶著,水映月突然在房間裡鬧了起來,說她睡不著要喝酒,讓他們給她找酒來。

  婁金狗心想:“我他娘的都沒酒喝你還想喝酒?一個階下囚把自己當成是上賓了麽?”

  他心頭的怒火頓時騰地升起,當下便要衝進水映月房間收拾她。

  “冷靜。大宮主交代了,不能動她。”危月燕趕緊把婁金狗攔住。其實婁金狗也沒有真的想要衝進水映月房間,大宮主的話他還不敢違背的。

  他只不過想找個出氣筒,正好危月燕攔他,他順勢便把一腔怒火都發泄到危月燕頭上,把危月燕罵了個狗血淋頭。

  天星宮人向來以本事論高低,婁金狗的本事高過危月燕所以他敢罵危月燕,危月燕也不敢還嘴,想著婁金狗罵兩句就完了。

  可這婁金狗天生一副狗嘴裡也吐不出象牙,他越罵越難聽,最後把玄武宮與白虎宮積年宿怨都帶了出來。

  危月燕忍無可忍終於還嘴,他這一還嘴,婁金狗更加不肯作罷。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對罵,越罵火氣越大,大有要動手打架的架勢。

  柳土獐實在看不下去,讓他倆趕緊住嘴。他說話語氣不善,大有斥責之意,這樣一來危月燕與婁金狗又不樂意了。天星宮四宮以青龍宮為首,剩下三宮不分先後,玄武宮擅守、白虎宮擅攻、朱雀宮擅異術,三宮各有所長暗中爭鬥不休,以當下現狀而言,白虎宮強於玄武宮,朱雀宮卻是最弱。

  婁金狗和危月燕心想:“我們白虎宮和玄武宮人吵架你一個排在最末的朱雀宮人憑什麽來指責。”

  他二人當下冷嘲熱諷幾句,氣得柳土獐夠嗆。

  這時水映月冷不丁突然插句嘴:“好一出狗咬燕子獐受氣,這場禽獸叫罵的戲碼可真是好看。”

  聽到這話,他們頓時把矛頭指向了水映月,三人均想:“我們吵架還不是因為你麽,你竟還幸災樂禍起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真當我是吃素的?”

  他們彼此遞個眼色,見大家都有教訓水映月的意思,便很快達成共識,什麽宮主命令也不管了,推門走進去便要讓水映月吃點苦頭。

  水映月看著他們闖進來卻一點不害怕,冷笑一聲,道:“三隻禽獸來咬人了?”

  婁金狗嘿嘿一笑,取出一枚藥丸強逼水映月吃下,沒過多久水映月就疼得滿頭大汗。這藥丸是婁金狗自己煉製出來訓狗所用,狗吃了這藥疼的死去活來,再烈的性子也會被折服,乖乖聽命。常人吃了這藥不會有狗那麽大的反應,但也會渾身疼痛難當。

  水映月強忍著疼痛,她抬起被汗水浸濕的臉惡狠狠地盯著婁金狗道:“你會後悔的。

”婁金狗看她滿臉的怨恨痛苦,心頭大快,他哈哈大笑:“我還怕你不成。”  他使完了手段便要招呼危月燕和柳土獐上來繼續,這時只聽得背後風聲一緊,而後便是砰砰兩聲悶響,正要回頭卻感覺背後一麻,隨後便不能動彈了。

  敵人?婁金狗心頭大驚,什麽人竟能悄無聲息地越過外面十幾號人的防禦進來偷襲?答案很快揭曉,來人走到婁金狗身前把手伸入他懷中摸索,借著燭光婁金狗看清了此人樣貌,卻是方默。

  方默從婁金狗懷中掏出幾個藥瓶遞給水映月,水映月出生醫學世家對於藥物頗有研究,她很快便找到了解藥服下,身子裡的疼痛感頓時得到緩解。

  解了身上疼痛,水映月拿起其中一個藥瓶走到婁金狗面前,“我說過你會後悔的。”

  說著便將一整瓶藥丸倒入婁金狗口中,婁金狗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只能任她擺布。

  這一整瓶藥倒下去,饒是婁金狗功夫精湛也疼得汗如雨下,要不是被點了穴道,他早就滿地掙扎了。

  水映月對於方默的突然出現一點也不奇怪,因她早就知道會有人來救她,所以才敢這麽肆無忌憚。

  原來方默知道水映月肯定不會交出素靈石,僵持下去必然會惹得陽烈大怒最終性命不保。他答應了水映月的護鏢請求就必須要保證水映月的安全,所以在來見水映月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背叛師兄陽烈的準備。

  來得路上他已暗中觀察了天星宮的防守並想出解救策略,守在水映月門外的人雖多但真正有威脅的只有柳土獐、危月燕、婁金狗三人,其他十幾人都是普通宮人功夫平常。

  只要將柳土獐、危月燕、婁金狗三人引開他可以迅速製服那十幾人,掃清障礙後再將柳土獐、危月燕、婁金狗三人各個擊破便可悄然瓦解天星宮的防備。

  這一策略需要水映月的配合,所以他在跟水映月見面時便已暗中將自己的計劃用紙條傳遞給了水映月,水映月知道他的用意,便與他合演了一出反目成仇的戲碼。

  不過方默最後的失意倒並非全是假裝,也有一半是出於背叛師兄的愧疚。

  晚上其他天星宮的人都瀟灑去了,值守的人心頭大大不爽,水映月依計刺激柳土獐、危月燕、婁金狗來找她麻煩,方默早在暗中觀察,等三人進了水映月房間他立刻行動,悄悄製服了外面站崗的人再潛入房間點了柳土獐、危月燕、婁金狗三人穴道。

  解決了看守的人,方默趕緊帶著水映月離開,他早就規劃好了逃跑路線,時間也算的準確,所以一路上暢通無阻,連個阻攔也沒遇到。

  他們一路來到鵬城南門口,只要出了城門一路快馬南下,一天之內便可趕到沙家堡,等天星宮的人發現再來追時,定然是追不上了。

  南城城門就在眼前,方默心頭忽然有股不祥的預感升起,他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多年行鏢的警覺告訴他這道門並不容易通過。

  而後果然便聽到一個冰冷得不似人聲的聲音在城門的黑暗陰影裡響起:“你果然來了。”

  那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卻是青龍,他道:“我就知道萬全豹不會輕易棄鏢,已在此恭候多時了。”

  方默隻當自己的計謀被天星宮的人識破,四下張望一番,卻沒有看到其他的天星宮宮人。

  “你放心,我沒有驚動其他人,就我一個。”青龍緩緩抽出腰間佩劍,那如柳葉般隨風搖擺的細劍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白虎和玄武都已敗在你手上,今天你若能再打敗我,天星宮便算徹底輸給你,自也不會再攔你。”

  方默知道這一戰在所難免,他給水映月遞個眼色,水映月識趣地退到一邊。此戰凶險,方默也不敢托大,摸出袖中離人劍與青龍對峙。

  天星宮四大宮主,若論真實功夫或許是白虎最強,但最可怕的定然是青龍無疑。

  青龍本名雍道人,沒加入天星宮前便已是凶名滿天下,近年來天星宮在江南一帶橫行霸道殺伐不斷,但要跟當年的雍道人相比卻還有些不及。

  雍道人本是武當門下道士,因為雙親被惡人殺死而下山尋仇,他追殺仇人十年才終於手刃仇敵。這十年裡他見了太多惡人惡行,於是發願要斬盡天下惡人。

  他的武當劍術修為極高,但他自覺所學武當劍法花招過多實用不足,要以如此劍法斬殺天下惡人恐有些困難,於是他閉關五年將自身所學都進行了極致改造。

  經他改造後的劍法招數不如原本的武當劍法精妙,但每一招每一式都專以殺戮為主,這套為殺戮而生的劍法終於在江湖中掀起一場血雨腥風,無數高手死在雍道人的劍下。

  這套殺戮劍法似有股無形魔力,他殺的人越多劍法越是強大心中對於殺戮的渴望越盛,他的想法也從最初的斬盡天下惡人慢慢變成了殺盡天下人。

  這之後雍道人徹底成了個殺戮狂魔,所過之處必然血流成河,短短半年時間,竟有數千人死在他的劍下,他由此得了個人屠道士的名號。

  雍道人的瘋狂殺戮行為終於驚動了龍岩卓家,卓家派出門下三大高手追殺雍道人,後來雍道人在廬山頂上被卓家三大高手打敗,被逼跳下廬山。

  世人隻道雍道人就此身亡,不料數年之後他竟再次出現在江湖之中,不過這時的他已成了天星宮的青龍宮主。

  面對這位人屠,饒是方默有離人劍在手也不由自主地十分緊張,青龍冰冷的眼神竟讓他莫名地感到恐懼。

  無形的壓力襲來,青龍殺戮千萬人後形成的可怕氣勢是那樣地令人窒息,方默隻感覺自己面對的是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冰冷殺神。

  他知道再對峙下去青龍不需出手隻用氣勢就把自己打垮了,當下鼓起口氣率先朝著青龍攻去。雖然氣勢上被碾壓了,但一出手劍法上的凌厲卻是分毫不減。青龍見來勢洶湧,也不敢大意,揮劍直刺過來。

  青龍的劍法很簡單,一招一式都實實在在沒有繁複的變化,但這簡單劍法的一招一式都直接指向方默身上最致命的要害部位,沒有半點含糊也沒有半點虛招,方默毫不懷疑被這樣一劍刺中後他的心臟會立刻停止跳動,有時候越是簡單的東西便越是有用。

  雙方過了數招,方默被青龍這極致的殺戮劍法逼得不斷收縮回防,頓時陷於被動。

  其實方默也看得出,青龍的劍法關鍵不在簡單而在實用,一套劍法在追求精妙劍招的同時總會帶上些固有劍法套路,劍法練得越久越深,這種套路在劍法上的痕跡就越是明顯。

  而所謂的劍法套路往往只在強弱對比明顯或普通的切磋較量時才有明顯作用,真正的生死相博從無套路可言。

  劍招的精妙固然可以克敵製勝,但過於追求精妙又會失了實用,高明的劍法往往都在精妙和實用之間選取一個平衡點來兼顧兩者。

  青龍這套劍法卻完全舍棄了劍招的精妙,一切以實用為主,這便大大突破了正常劍理,出劍的方式和角度完全不能預判,所謂的對敵經驗和技巧在青龍面前全然無用。

  方默以經驗去預判了幾次青龍出劍,結果青龍出劍完全不合常理,逼得方默一再變招,如果不是他身法夠快手中離人劍夠犀利,現在已然傷在青龍劍下。

  幾次失敗的嘗試後方默便知青龍的劍法不能以常理度之,正常拚鬥下去他必輸無疑,必須想個辦法打亂青龍這不循常理的劍術才行。

  他想:既然你的劍法追求極致的實用,那麽我就反其道行之,出劍全以精妙繁複劍招為主,這樣或許可以打亂對手的節奏。

  只見方默手腕連抖,一串眼花繚亂的劍招使將出來,這些劍招除了他本身所學劍法之外,更多還是他行走江湖時從旁人身上學到的一些繁複招式,這些劍法招數雖說精妙但方默運用得並不純熟,招式銜接間的漏洞不斷。

  青龍何許人物,看到漏洞豈有不顧之理,他朝方默劍法上的漏洞攻去,可不等劍招遞上,方默猝然變招,漏洞頓被彌補,青龍忌憚方默手中離人劍不敢以柳葉劍去硬拚,看到破綻沒了立時收招尋找其他進攻機會。

  如此重複了數次,青龍的劍總是在攻到一半時便被迫戛然而止。方默突發奇想的以繁複對簡單、以精妙對實用果然起到了一定作用,青龍的攻勢受阻,方默的頹勢頓時得以緩解。

  然而這終究只是拖延之法不是取勝之道,眼花繚亂的劍招固然可以阻礙青龍的進攻,但方默光使出這些華麗劍招便已用了全力再也沒有余力反攻青龍,華而不實始終是華而不實。

  青龍也看出了端倪,後面出手明顯刻意朝著方默劍法破綻而去,逼著方默不斷變招,變招越多越是耗費方默氣力,時間一久,方默氣力用盡後勝負之數自然分曉。

  眼見此法不行,方默心中又生一計,他出劍忽然慢了下來胸前露出大大個空當,仿佛等著青龍攻來。青龍知他有詐但也不懼,抬手便是一劍。

  方默看清了青龍出劍方式後使出和青龍一樣的招數,離人劍的斷刃直指向柳葉劍劍尖。

  青龍心頭一驚,趕緊撤劍換招,他一換方默也跟著換,他出什麽劍招方默就學著他的樣子出招。

  因為青龍的劍法追求極致的實用而舍棄了精妙的劍招,所以他的劍招往往十分簡單,以方默之能要學這簡單招式也不是難事。

  同時方默手中的離人劍是把殘劍,劍身很短,出招和換招時比尋常的劍更為簡練,往往能後發而先至,這也給他模仿青龍劍招提供了極大便利。

  他在看清了青龍劍招後再出招,仗著手中短劍之利總能及時跟上青龍劍招。

  青龍連連出招卻總被方默以模仿的方式打斷,其實方默倉促之間模仿的劍招哪裡有青龍日夜研習的威力,不過是因為青龍忌憚方默手中離人劍的鋒利,不想拿自己的劍去硬拚罷了。

  可一直被對手模仿著,青龍心頭也大為惱怒,最後索性不讓了,硬拚著手中之劍會被離人劍斬斷也要跟方默分個高低。

  這正是方默求之不得的結果,他趕緊揮劍迎了上去,兩劍端頭撞到一起,青龍的柳葉劍竟被離人劍從中劈開變成了兩片。

  按說擊開對手武器正該繼續猛攻才對,可方默察覺到哪柳葉劍分開得太快太均勻,感覺有些不對勁於是便沒有趁勢進攻而是往後退了一步。

  他剛一退,那分開的柳葉劍便同時從兩側朝他手腕合攻過來,原本柔韌的劍身變得更加柔軟。

  原來青龍手中的柳葉劍竟是兩把軟劍合並而成,本來是要在應對強敵時突然變招由柳葉劍變成雙軟劍同時攻擊對手。

  這是青龍劍法中唯一的變招,除非遇到難纏勁敵,否則一般不會輕易使用。青龍被方默一再模仿劍招,終於氣不過,使出了這唯一的變招來。

  好在方默察覺到了端倪及時往後退了一步才避免被兩把軟劍一齊攻來的危險,青龍不給方默喘息機會,跟進便是一個直刺。

  方默一退再退卻始終避不開青龍手中之劍,無奈之下唯有揮劍硬接。

  以硬碰硬離人劍自是不虛,但青龍的劍已由硬變軟且一分為二,正所謂以柔克剛,一把軟劍纏住離人劍身便令剛猛無匹的離人劍有力而不能發,另一把軟劍便趁勢跟上在方默手腕上輕輕劃出了一道口子。

  一擊命中後青龍突然撤招, 他冷冷看著方默道:“你輸了。”

  方默正欲開口,忽覺一陣頭暈,低頭一看受傷的手腕已經一片烏黑。

  劍上有毒!

  方默趕緊封住肩頭穴脈阻止毒氣蔓延,可就算封住了穴脈,手上那片烏黑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著手臂上蔓延。這毒性之烈,實在令人驚歎。

  水映月見方默中毒立刻迎了上去,她看了看方默手腕上烏黑的毒血和毒勢蔓延的情況,頓時眉頭緊鎖。

  見她表情凝重,方默知道她解不了此毒,於是伸手推了她一把:“我攔住他,你快跑。”

  他挺劍又朝青龍攻去,想為水映月逃跑爭取時間,可這一動便令毒氣蔓延之勢加劇,頭暈目眩情況更為嚴重,手剛抬起一半便又垂了下來。

  青龍走到他身前道:“看你是條漢子,就讓你痛快去死吧!”說著便朝方默咽喉刺去。方默此時完全沒有還手之力,這一劍勢必不能幸免。

  值此緊要關頭,青龍忽聽得背後一陣細微破空之聲襲來,他趕緊反手一個回刺,只聽“叮!叮!”兩聲,兩枚從背後攻來的暗器被青龍揮劍擋了下來。

  那暗器是兩枚雞蛋大小的圓球,青龍揮劍斬在圓球身上一下就將圓球斬斷,一分為二的圓球中突然冒出一股白煙直襲青龍。青龍趕緊撤步往後退,白煙迅速擴散蔓延,很快就將方默的身形籠罩在其中。青龍怕白煙有毒,也不敢靠近,退到一邊等待白煙散去。

  片刻後白煙散得差不多了,青龍朝裡望了一眼,發現方默和水映月兩人已同時失去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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