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後的一戰，開始了。

　　天庭聖地降臨蠻荒天下，十七位古代至尊，三大當代的天庭真君，總共二十位仙尊。

　　而這...

　　還只是剛開始的表面上的天庭戰力。

　　四大天君統禦諸天整整四十萬年，這四十萬年，天庭聖地所囊括的資源究竟有多麽恐怖?

　　除了四大天君，向來無人知道天庭到底有多麽龐大。

　　曾知悉一部分天庭底蘊的風伯真君，如今也已死去，臨死前並未道出種種。

　　風伯臨死時，內心很淒慘、很悲涼。他無法阻擋北冥掀起的大勢，更不願踏上北冥所走的道路。

　　在他的眼中:此戰，諸天必敗，七成及以上的生靈都將被血洗！

　　歷史長河滾滾流動，待到萬年過後，天庭聖地依舊高高在上。

　　這段血與淚的歷史，無人會記得。那些死去的生靈將被遺忘，死的毫無價值。

　　可，

　　北冥卻給出了另一種說辭:

　　此戰，所有人都將不朽！

　　“我相信北冥。”

　　這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

　　他今年一百三十七歲，九重境，不顧家人的反對，勇敢無畏地踏上了前往幽冥天下的路。

　　“我不相信北冥。”

　　這是一個中年人。

　　他是一個掌門，門派內只有不到兩百人，大多境界極低，資源匱乏，屬於平平無奇的小勢力。

　　此刻，他立於山巔處，對所有弟子說道，“但是，就算我會死在戰場上，最後無法被復活...”

　　“可我也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前往幽冥天下吧，與天庭死戰。讓那些高高在上的真君，親眼看見我們的存在。讓他們知道，弱者亦有七情六欲，絕非草芥。”

　　“......”

　　至這一天起。

　　一座座天下的禦靈師，或是壯志豪情，或是帶著決絕之意，無不踏出了最後的道路。

　　他們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強有弱，甚至連六重境的禦靈師都踏上了征程。

　　這一刻，

　　在即將被天庭血洗的前夕，每個人都是相同的。

　　......

　　“北冥，待我等死後，化作鬼魂助你推翻天庭！”

　　這是一道飽含不甘與憤懣的聲音。

　　江曉猛地睜開了雙眼。

　　全身像是觸電般的痙攣，久久無法消散，胸膛像是被什麽填充著，形容不出的異樣感。

　　“怎麽了?”

　　旁邊，姬挽歌柔聲問道。

　　“沒什麽。”

　　江曉吐了口氣，爾後起身，穿戴好衣物，走出了房間。

　　來到屋外。

　　頭頂著燦爛星空，天地間一片浩瀚，四周景物正在飛快倒馳。

　　這是一艘巨龜狀的戰船。

　　旁邊，同樣有艘戰艦，或者說，放眼望去，整座天下就像是變成了一片大海。

　　嗚~

　　在蒼龍角悲壯的號角聲當中，

　　一艘艘形態各異的戰艦，攜著恢宏的秩序之力，飛馳在天宇上，前往幽冥天下的邊疆。

　　道門、赤教、雲霄道宮、乾坤聖地、大晉王朝、蒼家、南宮家...

　　該要如何形容這一幕的震撼?

　　巨龜戰艦上，江曉負手而立，衣炔隨風翻飛，那雙眸比夜色還要深沉。

　　“離到極光天下還有三天時間。”

　　姬挽歌從後方走了出來，輕聲道，“歇息一下吧。”

　　江曉搖搖頭，沒說什麽，隻抓著姬挽歌的手，靜靜地感受著對方的存在。

　　二者並肩而立，俯視著蒼茫人間。

　　距離突破十重境極致道劫已經過去了七天。

　　最後，江曉是靠著神血的加持，方才勉強撐到了那尊漆黑生靈的消失，算是踏過了那一關。

　　而這也意味著:如今的江曉，生死之道十二重境大圓滿，極致之道十一重境極盡完美。

　　另外。

　　那一戰當中，天庭二十位真君投影顯化，徹底拉開了大戰的帷幕。

　　令很多禦靈師都難以接受的是:

　　那二十位天庭真君，其中有很多都是各大門派的老祖宗。

　　他們都是從一座座天下生長出來的啊。

　　如今成為至尊後，再回首，居然已經可以冷血，乃至於貪婪地向故鄉舉起屠刀。

　　“一座天下，一個仙尊。說起來，我等二十位真君還需要先內部爭議一番，誰人該享用哪一座天下...”

　　萬夢真君的那句話，江曉至今記憶深刻。

　　這一夜，江曉看著蠻荒天下，輕聲自語，“你們能享用到的唯有死亡。”

　　不久之後，

　　江曉來到了戰艦的某個房間當中。

　　這裡唯有兩個人，紫雲、李某。

　　前者因為被刺激得入了魔，江曉後來不得不動用赤天的力量，如此方才令其恢復了過來，今天剛醒。

　　後者如今也已經尋回了大半的記憶。

　　“找我是有什麽事要談嗎?”

　　江曉坐下，右手一揮，桌上便出現了各種美食佳肴。

　　紫雲倒是沒什麽話要說，隻問了句關於青秋真君的事。

　　對此，江曉淡淡道，“我饒了他一命。”

　　很是平淡的語氣...

　　事實上，那一戰壓根就沒打起來。這廝背著身，隻說了句“你還剩下一次逃跑的機會”，說完就消失在了星空中。

　　當時的逼格肯定是滿滿的，青秋都怔在了原地許久。

　　可等到後面，仔細想想，青秋就察覺出味兒不對了，甚至想罵髒話。

　　論裝逼，北冥應該是到了無人能及的地步。

　　切回正題。

　　在聽見江曉說饒了青秋一命後，紫雲明顯有些失望。畢竟當時那幾個天庭真君，就青秋是本體。

　　“江曉，我問你。”

　　正在這時，李某終於開口了，“當初你為什麽要抹去我的記憶，還有與你的因果?”

　　“這個問題還需要回答嗎?”江曉喝了口酒水。

　　李某只看著江曉，沒再開口。

　　他身著青灰色道袍，長相清瘦，和曾經的天機宮宮主時期似乎沒什麽變化，只是眼神更加滄桑了許多。

　　同樣的，江曉也發生了太多太多的變化。

　　“怎麽不喝酒?”

　　江曉忽然停下動作，看了眼李某，“就這樣瞪眼看著我幹嘛?”

　　李某道，“我不喝酒。”

　　旁邊，紫雲看著這一幕，心中不免覺得怪異。

　　當然，自己的師兄一直以來都比較奇怪。

　　“有什麽話就直說吧。”江曉忽然道，“反正我不會猜，你要是憋得難受，那也是你自找的。”

　　李某深吸了口氣，這才開口道，“我跟隨風伯生活了五年。”

　　聞言，江曉稍微愣了下。

　　這麽說起來，距離人族與妖族的那一戰都已經過去了五年時間?還是說才過去了五年時間?

　　江曉沒有多想，而是問道，“所以?”

　　李某取出了一個戒指，放在桌上。

　　那是風伯曾留給他的，裡面有很多風伯的東西。

　　“哦?”

　　江曉眉頭微挑。

　　李某看著江曉，道，“你可知風伯是如何評價的你?”

　　“我不想聽。”江曉隻笑了聲，“我對那老東西並不在意，另外，我也猜得到他會在背後如何詆毀我。”

　　可李某還是說了出來，“風伯說，你是為了一己私欲，不惜拉上所有也要...”

　　不等其說完，

　　江曉就打斷道，“老李，你知道嗎，很久以前，在我還是六重禦靈師的時候。當我還叫北冥，在天聖宗的搖光峰修煉的時候。”

　　此言一出，紫雲立馬看向了江曉。

　　李某也微愣了一下。

　　江曉緩緩道，“那時，搖光峰來了個新弟子，很小，是師父撿到的。並且，他很特別，不善交流，總是一個人。我詢問楊師叔，楊師叔也只是歎氣，不願多談。”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我那師弟的家族，他的父母、姐姐、弟弟全都被天庭殘忍殺害！就因為他媽的一個鐵礦，就因為天庭強大，所以就覺得什麽都得是它的。”

　　江曉的聲音逐漸寒冷了下來，“甚至有一天，我看見我師弟獨自一個人，竟在落淚。”

　　“我問為什麽，他告訴我說，楊師叔用因果之術感應到過，他不想復仇了，他害怕連累搖光峰。”

　　“那一夜，我徹夜難眠，輾轉反側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老李，你能回答我為什麽嗎?”

　　江曉目不轉睛地看向了李某。

　　李某神情僵硬住了。

　　江曉收回目光，道，“我不知道該說你幼稚還是風伯幼稚，歷史上，很多人其實都是被逼到走投無路才會做出關鍵性決定。他們是不是一己私欲?”

　　“我都還沒到那種份上。”

　　“直白來說就是，因為我師弟的這件事，天庭已經讓我感覺不舒服了。”

　　此言一出。

　　紫雲冷冷地看了眼這道人，眼神不善。

　　他對於風伯那種人沒半點好感，連帶著對風伯的弟子也沒什麽好感。

　　房間一時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江曉悶頭喝著酒，腦子亂亂的，還有很多話想要說，可事實上，那些話很難說得出來。

　　無人知道的是，

　　如今距離仙尊不過一線之隔的北冥，耳畔卻會經常出現幻聽。

　　那些被天庭無情屠殺的亡魂，太昊天下的億萬萬生靈，仿佛全都活在自己的夢裡。每次一閉上眼，那種心情，誰人能懂?

　　“你已經開始遭受生死之道的影響了。”

　　神宮中，赤天忽然發出了聲音。

　　這尊古天庭的大神，看樣子是個懂神。

　　江曉立馬怔了下。

　　同時間，李某也開口了，“我不是你想的意思。我只是想問，此戰過後，天庭覆滅過後，諸天又將會如何?”

　　“哦?”

　　江曉這才詫異地看向李某。

　　在他的注視下，

　　說是不喝酒的李某此刻居然端起酒杯，喝了口，“江曉，你其實確實不怎麽關注外物。”

　　“我可能說話比較委婉。我的意思是，你推翻天庭的目地就只是推翻天庭，而推翻天庭過後呢?”

　　看著喝酒的李某，

　　江曉莫名有些忍俊不禁，道，“不錯，我只要推翻天庭就足夠了。”

　　李某借著酒意，道，“但如果未來冥府成了下一個天庭怎麽辦?你並不是一個很好的...”

　　“哈哈哈哈哈！！！”

　　聞言， 江曉徹底大笑了出來。

　　得！

　　李某還是那個李某，這拐外抹角的就是想要進入冥府的權力中樞，這位天機宮宮主要來指導一下大家以後的方針唄?

　　“你想的太遠了。”

　　江曉站起身，和紫雲走出房間，隻留下一句話，“這一戰，還不知道會死多少人。將來，我可有的忙。”

　　......

　　離開房間。

　　江曉吐出一口濁氣，爾後搖搖頭，清除雜念。

　　旁邊，紫雲忽然道，“師兄，這一戰會死很多人嗎?”

　　“嗯。”

　　江曉看向了正前方的天地。

　　黃澄澄的太陽，浮出地平線，生出了億萬道金光，這是旭日初升，新的一天開始了。

　　遼闊的天地間，一艘又一艘承載著諸天生靈的戰艦，仿佛要飛向太陽當中去一樣。

　　這一幕，無比的壯觀。

　　“那我們能贏嗎?”

　　“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