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城出生在軍營,在父親身邊長大,雖是女兒身,卻有著男兒的志氣,看著這群粗糙的漢子,她從心底裡感到親近。
在去八卦斷龍台的路上,林城城問梁大胡子:“以後我要怎麽稱呼你,總不能直呼你的名字和外號吧,這也太沒有禮貌了。”
梁大胡子笑著說:“我們江湖人不在乎那些繁文縟節,你看著叫吧。”
“那好,胡子是你最鮮明的特征,以後我就叫你胡叔吧,胡叔,胡叔,怎麽聽著像胡說呢,不好不好,或者叫你胡哥,嗯?胡哥怎麽叫起來怪怪的。”
曹文書看著林城城可愛的模樣,想起了自己的兒子,離家實在是太久了,真是想念他,此刻再看城城,心中竟然多了幾分寬慰,嘴角不由的泛起一抹笑容:“城城,你不如就叫他胡大哥。”
“那好,我以後就都叫你們大哥,只要別怪我亂了輩分就行。”
“胡大哥,你多少歲了呀。”
“二十九。”
“不會吧,我還以為你39了呢。”
林城城跑到胡子前面,狡黠的盯著胡子,倒退著向前走。
“你胡大哥把胡子一剃,也算是個年輕人。”
程瞎子看他們聊的火熱,好久沒感受到這種熱鬧的氣氛了,便緊跟幾步走了上來。
梁大胡子看著林城城稚氣未脫的模樣,忍不住說:“城城,其實把你留下,我是有顧慮的,我們這群人乾的事情,你也能看到,雖說你是軍營裡出來的,但畢竟是個女孩,如果有一天有更好的去處,我還是希望能把你托付給更靠譜的人家。”
聽到梁大胡子這樣說,林城城的眼神暗淡了下來,沉默著轉身向山坡走去。
胡子知道他的話可能傷害了林城城,剛想安慰她,城城突然轉身笑著說,好呀,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吧,如果有更好的去處,我肯定會離開。
林城城心裡有些不高興,在她的眼中只有她拋棄別人,不允許別人拋棄她。
她將視線轉移到程瞎子身上:“程大哥,我第一次見盲人能這麽識路,都不用什麽竹竿領路,看著和平常人一樣。”
曹文書笑著說:“他可是得道的仙人,開了天眼的道長。”
“開了天眼的道士也來挖墓嗎?”
“走吧,走吧,我們這些人的故事慢慢給你講,今天還有正事。”
程瞎子像攆小羊羔一樣,把林城城向前驅趕著,城城又開心的跳起來了,她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女孩。
探墓隊到了石台上,梁大胡子計劃和瞎子文書去石台下面,讓林城城跟著弟兄們在上面,這樣也安全一些。
林城城不同意胡子的安排,非要跟著梁大胡子一起下去,胡子拗不過她,隻好在往下爬的路上綁了繩索,讓所有的兄弟都一起下平台。
文書和瞎子率先到了平台,胡子讓林城城先走,他跟在林城城後面,以方便隨時觀察,給城城指路。林城城拉住繩子,雙腿瞪著石壁,腳上一蹬手上一放,沒幾下就滑到了平台上。胡子看著林城城的身手尷尬的說:“合著我又小看了這孩子的能力,軍營裡長大的孩子怎麽可能只會放槍呢。”
梁大胡子到了石台下面對城城說:“看來我以後要對你改觀了,不能把你當個弱不禁風的孩子來看。”
林城城笑著說:“這沒什麽的,在軍營裡,這些都是必訓的項目,士兵不只是平原作戰,還要適應山地懸崖的作戰,我年齡小也只是跟著訓練了兩年。
” “胡子,你倆別聊了,快進山洞。”
聽到曹文書催促的聲音,梁大胡子和林城城打著照明向山洞裡走去。
探墓隊十幾個人圍在圓盤前,此時再看竟然有了一些親切感,也許是因為已經參透了它的數字之謎,對它感到沒那麽陌生了。
程瞎子指著圓盤上的八個小孔說:“雖然我們參透了數字的謎題,可惜還不知道如何應用到這圓盤之上。”
林城城看了一眼說:“我就知道打開鎖,需要鑰匙插進鎖芯裡擰動。”
曹文書說:“城城說的有道理,打開一道鎖的機關,總要轉動或者擰動,就像地下塔裡的旋轉牆一樣。”
“你們讓開一下,我試試這圓盤能不能轉動。”梁大胡子雙手扶著圓盤,沿著逆時和順時用力轉動著,可惜沒有任何反應。
程瞎子拍了拍胡子說:“別費勁了,省點力氣,如果這樣就能轉動,那我們參透的數字之謎就沒什麽用處了,這八個小孔裡不知道有什麽東西,還是先找根木棍伸進去試試,以防有什麽機關。”
梁大胡子找了根木棍伸到小孔中,用力的戳了幾下,沒有任何反應,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孔洞,他又伸出手指往孔中伸,可手指太粗,根本進不去。
林城城笑著說:“你們三個手指都太粗了,這事還得我來。”
她伸出一雙芊芊玉手,修長的手指伸進小孔中,嚴絲合縫。
“發現什麽沒有?”
“什麽都沒有,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孔。”
“看來數字鎖的打開方式和這八個小孔沒什麽關系。”
“哎,等一下,孔壁上好像還有個小洞,這小洞裡面還有個能按動的小石頭。”
梁大胡子激動的上前查看,雙手扶在圓盤上,稍一用力,圓盤的外圍竟然轉動起來。曹文書大叫,動了,動了,這圓盤能轉動了。
看到轉動的圓盤,程瞎子說:“我明白了,只有手指按下孔洞裡面的小石頭才能轉動圓盤,這就和洛書的八個數字對上了,這機關鎖的打開方式應該按洛書拆解坤—巽—離—兌—艮—坎—震—乾的順序,將手指伸入小孔中,再將5、5、11、5、15、9、15、15或3、1、5、3、3、5、1這些數字作為轉動圓盤的圈數,做完這些,這道石門應該就能打開了。”
曹文書有些疑慮:“既然需要嚴格按你說的順序來操作,那剛才已經轉動的圈數怎麽算呢?”
程瞎子瞬間懵了,對啊,這剛才的圈數怎麽算,既然已經轉動過了,就算現在按照正確的方式去轉動圓盤,累加起來依然還是錯誤的,難道是自己的推理有問題?不可能,就算得出的數字是錯誤的,這圓盤的操作方式也不會有錯,除非,圓盤可以回到最初的狀態。
“最初的狀態?”
程瞎子突然想起了什麽,指著遮蓋圓盤的石頭薄片說:“我知道如何把數字鎖恢復到最初的狀態了,只要把這石頭薄片再移回去遮蓋住圓盤,然後再把薄片移開,這數字鎖就能恢復到最初的狀態。”
梁大胡子半信半疑的走向前,按照瞎子的指示將石頭移回來再重新打開,一番操作後,胡子說,好了,現在可以轉動圓盤了。
“我們先用相減得出的數字來轉動圓盤吧。”
“好的,你指揮我們操作。”
“城城把手指伸進坤位,胡子來轉動圓盤,文書你來幫他數數吧。”
三人摩拳擦掌開始轉動圓盤。
“好,下一個是巽位,轉動1圈。”
“下一個是離位,轉動5圈。”
“下一個是。。。”
“好了,轉完了。”隨著乾位的3圈結束,梁大胡子終於可以順暢的呼吸。
程瞎子側耳聽著石門的動靜,卻什麽都沒有聽到,如果石門的鎖被打開,應該會有響動的,現在什麽反應都沒有,他開始心虛,懷疑自己的推理是錯誤的,也許根本沒有這樣的機關設置,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
曹文書用力推了推石門:“試試另一組數字吧,我們不能用常理去推斷古人的想法。”
程瞎子點點頭,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如果依然無法打開,他們要回的不只是圓盤的起點,還是整個證據推斷鏈的起點,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三人再一次各就各位,圍著圓盤開始轉動。
一陣操作後,胡子喊了聲,成了!
這一刻,探墓四人組終於露出了微笑,尤其是程瞎子,他知道自己的推理是對的,這結果給他極大的鼓舞和自信。
胡子推開了石門,迫不及待的想要進去看看,曹文書比較謹慎,告知胡子不想被暗弩扎成刺蝟就別這麽心急。瞎子道,這種藏有重要機關的控制樞紐,肯定有更可怕的機關陷阱,像暗弩、劍坑之類的都是比較容易躲避的,毒煙毒氣水銀就讓人防不勝防,如果再遇到地下塔的毒蛇,那只能把命丟這裡,不是每次都那麽幸運,能安全逃離毒蛇的追殺。
其實程瞎子並沒有太多經歷機關陷阱的經驗,他所說的這些機關陷阱,大都是師父傳授的,他就像紙上談兵的趙括,不會做,只會說,而且說的究竟對不對,還需要時間去驗證。而對於胡子和文書來說,能有這樣一位懂皮毛的軍師,已經非常難得了,這一路走來,瞎子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不管從八字真言到打油詩,還是從地下塔到數字鎖,他的本事都得到了充分的體現,雖然平日裡打打鬧鬧,互相調侃,但在心底裡他們是佩服瞎子的。
眾人都知道這石門後面的控制室一定是危險重重,但他們也清楚,不管遇到有什麽機關陷阱,毒蛇猛獸,最終還是要冒險進去,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探墓隊扒著石門打著照明向裡面探去,都以為會看到一間小密室,卻沒想到,竟然是一道通往地下的長石階,由於一眼望不到底,文書猜測世界的結構是彎曲的,就像地下塔的旋轉樓梯一樣,不同的是眼前這通往地下的石階更龐大。
眾人面面相覷,都沒想到這出人意料的結果,本以為推開門就能看到八卦斷龍台,現在看來墓主人並沒有把它擺到明面上,想想也是這個理,傳說中能移山斷水的機關怎麽可能如此隨意的放在一道石門的後面呢?也許幾千年前的設計者也考慮到,後世的炸山采石或許會發現機關,因此他只能一層一層的去藏匿。
程瞎子告訴眾人,就算只是一道石階也不能放松警惕,如果機關設置在通道的兩側或者上部,會給得意忘形的盜墓者以重擊。其實對於文書和胡子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機關陷阱了,地下塔的經歷足夠讓他們變的更加謹慎,那些恐怖的黑蛇,還有墓室的雲曲迷魂梯,都如噩夢般歷歷在目。
胡子看到瞎子在發呆,覺得他可能發現了什麽,便開口問他,是不是發現了這台階上的機關陷阱。程瞎子搖搖頭說,你們有沒有覺得我們缺少一個專業的摸金校尉?
看到胡子點頭,瞎子又說,僅僅靠我們幾個外行,也只能破解一下謎題和機關,真正涉及到墓裡面的規則,只能兩眼一抹黑,一旦觸犯了墓主人的禁忌,我們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其實,這個問題不止程瞎子這樣想,胡子和文書也想過,只是先前盜挖的都是一些小墓,那些小墓的規格比較低,沒有那麽多的禁忌,況且他們盜的都是一些被光顧過的墓,也就撿點別人剩下不要的財物,說到有規格的大墓,還真的沒有什麽經驗。
但要說到真正的摸金取寶,整個探墓隊都是外行,雖然有裝備、有文化、有知識,但還是缺少一個真正懂行規的高手,只是此刻去想這些問題顯得有些滑稽,就像屎到腚門子才挖茅廁,與其在毫無意義的事情上浪費時間,還不如把所有精力都放到接下來的路上。
胡子三人準備以身犯險,身後傳來林城城的聲音:“胡大哥,你們需要一位懂行的摸金校尉嗎?”
眾人詫異的看向林城城,這小姑娘自從來到隊伍,就一直神神秘秘,讓人難以捉摸,平常看著弱不禁風普普通通,關鍵時刻反倒會顯露出令人驚訝的本事。想到這些,此時聽到她說出這話,眾人都覺得她沒那麽簡單,也許和摸金校尉有一些淵源。
“城城,你要給我們找一位嗎?”
“倒是有這麽一位,他是陝西人,外號土地龍。”
曹文書道:“土地龍?這個人我知道,他從民國11年開始盜墓, 沿著黃河一路挖,很多王公貴族的大墓都沒有逃得出他的手心,可是我聽說近些年他被政府抓住槍斃了,算到現在也死了三四年了。”
“你說的沒錯,他確實被政府抓住了,也判了槍斃,但是他並沒有死,因為執行槍決的是我父親的人,他被我父親救下以後,一直在為軍隊服務。”
“那你父親的軍隊也在盜墓?”
“他們不叫盜墓,是籌集軍費,而且我父親只是執行者,真正救土地龍的人是上峰。”
林城城很反感用盜墓這個詞,雖然她父親確確實實參與了盜墓,而且還招攬盜墓賊收為己用,但她還是不願稱自己的父親是盜墓賊。
“你父親的軍隊都打沒了,去哪裡找這土地龍啊,再說就算找到了土地龍,他也不一定願意加入我們,我們又不是軍閥,沒什麽能許給他。”
其實胡子這樣想也是情理之中,土地龍能為軍閥服務這麽多年,肯定不僅僅為了報恩,很大可能是屈服於軍閥的淫威,胡子不是軍閥,也有沒有軍閥的實力,挖墓取寶的初衷也只是為了救濟百姓,和專業的摸金還是有區別的。
“其實。。。其實土地龍去年就死了。”
“死了?怎麽死的。”
“土地龍帶著一眾摸金校尉挖掘了宋朝王爺墓,中途不慎觸發機關,被主墓室的斷龍門封死在墓裡。”
土地龍竟然死在了墓裡,真是玩了一輩子鷹,末了被鷹啄了眼,程瞎子知道,這墓室的斷龍門一落,除非有大羅神仙,或是能找到墓室設計的漏洞,不然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