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永嘉帝父子四人來了壽寧宮。
永嘉帝今日心情不錯,眉頭舒展,眼中帶笑:“今日是宮宴,更是家宴。都別拘謹,也別行禮了。”
然後,目光一掃,落在李昊的身上:“阿昊,你的病症可痊愈了?”
李昊一臉愧色地上前:“兒臣不孝,令父皇憂心了。請父皇放心,兒臣已經好了。”
當著眾人的面,永嘉帝沒有多說,隻笑道:“既是好了,明日開始就進宮來聽政當差。”
李昊張口應下。
永嘉帝又看向李昌,目光還算溫和:“阿昌,你的喜日就快到了。等成了親,你就是大人了。自己和媳婦住在五皇子府裡,也別總待在你三哥府裡了。”
眾人會心一笑。
李昌在三皇子府一住就是一年。眼見著都快成親了,總不能還住在三皇子府。
李昌紅了一張肥臉,低聲道:“父皇的話,兒臣都記下了。今日回去,明日兒臣就搬進五皇子府。”
永嘉帝笑道:“你們兄弟幾個的府邸挨在一起。走動起來也方便。”
李昌點點頭應下。
永嘉帝一來,眾人便各自住了嘴,以永嘉帝為中心。目光也一同聚攏在李昊李昌兄弟兩個身上。
喬皇后微笑著說道:“五皇子即將大婚,臣妾這個做嫡母的,總得表示一番心意。臣妾備了厚禮,明日就打發人送五皇子府去。”
趙太后樂呵呵地接了話茬:“哀家也備了些好東西,明天讓人一並送去。”
陸明玉也不是一味言辭如刀,說笑起來格外風趣:“可見皇祖母最疼五弟。當年我和殿下成親的時候,皇祖母可沒這般慷慨大方。”
一席話,逗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趙太后笑道:“珝哥兒瑄姐兒出生的時候,哀家可沒少賞東西。等過幾個月,你肚中這一個出世了,哀家再厚厚地賞一份。保準比五皇子那一份多。”
陸明玉立刻笑道:“大家夥兒都在這兒,皇祖母可得說話算數。”
眾人笑聲不斷。
永嘉帝少不得瞥談笑風生的陸明玉一眼。
這個兒媳……家世好,身手好,不必說了。且心黑手狠,翻臉如翻書。平日裡裝模作樣也是一把好手。
算了。
不想這些鬧心的了。
做公公的琢磨兒媳,也實在不妥。永嘉帝很快收回目光,笑著招呼眾人:“朕已經餓了,讓人擺膳吧!”
眾人立刻附和,簇擁著永嘉帝趙太后一同進膳堂。
李景湊到陸明玉身邊,迅速打量她一眼,低聲笑問:“今日怎麽樣?”
沒吵起來吧!
陸明玉聽出了言外之意,笑著略一挑眉。李景頓時就懂了,無聲笑了起來。
也是。以陸明玉的脾氣,誰想欺負她,萬萬不可能。只有讓別人受氣的份。
夫妻兩個眼神短短交匯片刻,便攜手進了膳堂。
正常的宮宴,多是兩人一席。今日趙太后令人擺的是眾人圍坐的圓席,沒有外人,連屏風也省了。如此一來,確實格外熱鬧。
永嘉帝領著五個兒子兩個女婿坐一席,女眷這一邊,趙太后喬皇后並孟妃秦妃王婕妤一席。陸明玉和幾位皇子妃兩位公主坐了一席。
幾個孩子,也像模像樣地坐在一起,一個個小大人似的說話,十分有趣。
沒人提什麽流言,也沒人再提李昊“養病”一事,氣氛還算融洽和睦。
趙瑜羨慕地看陸明玉隆起的肚子一眼:“二嫂身孕滿六個月了吧!”
陸明玉笑著點點頭:“六個多月了,按著太醫推算,應該是八月左右臨盆。”
“這時間正好。”大皇子妃笑道:“初秋的時候,不冷不熱,最是宜人。”
孟雲蘿不甘示弱地挺了挺自己的肚子:“我這一胎,剛滿三個月。說來要在臘月臨盆。”
瞧瞧那副嘴臉德性。當誰沒生過孩子不成?
趙瑜暗暗翻了個白眼,正要奚落幾句。大皇子妃已迅速接了話茬:“臘月生也好。做完月子,春暖花開。天氣越來越好,孩子等大些再抱出屋子,也正好。”
孟雲蘿眼角眉梢都透著自得,有意無意地顯擺:“我隻盼著這一胎生個兒子,一兒一女湊個好字。如此,也對得住殿下了。”
大皇子妃目光暗了一暗。
慧安公主也沉了臉。
趙瑜生平最討厭孟雲蘿這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脾氣,輕哼一聲:“大嫂,你別理她。”
陸明玉淡淡道:“我們上要孝敬皇祖母父皇母后,下要教養兒女打理庶務,還要照顧夫婿衣食起居。至於孩子,要看天意,強求不來。三弟妹以後少說幾句,就當是還沒出世的孩子積德了。”
孟雲蘿:“……”
孟雲蘿被噎得啞口無言,悻悻住了嘴。
果然,有些人就是天生的骨頭賤,被懟幾句就老實了。
趙瑜心裡頗為暢快,衝陸明玉眨眨眼。陸明玉回以挑眉一笑。
……
宮宴散後,眾人各自散去。
唯有李昊李昌兄弟兩個,被永嘉帝召進了文華殿。
永嘉帝隻留了劉公公在身邊,其余內侍都退了出去。
李昊二話不說跪了下來,滿面羞慚地請罪:“兒臣思慮不周行事不慎,令父皇受流言之擾,龍顏受損。一切都是兒臣的錯。這幾個月來,兒臣每每想到這些,便後悔自責不已。今日得以進宮想父皇請罪,請父皇責罰。”
李昌不知道要說什麽, 也跟著跪下了。
永嘉帝歎了一聲:“這事也不能全怪你。朕也有不是之處。當日是朕沒把持住,納了蘇貴人進宮……罷了,過去的事不必再提了。”
“流言傳一陣子,也就過去了。以後說話行事,都要格外謹慎,別落人話柄,予人口舌。”
“你們兄弟兩個,都平身吧!”
李昊李昌一同謝恩起身。
李昌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父皇,聽聞蘇貴人落了胎,不知她現在如何了?”
李昊:“……”
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話一禿嚕就出了口。
李昊恨不得拿針線將李昌的嘴給縫上。
果然,永嘉帝臉色一沉,文華殿裡的氣氛隨之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