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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邪志》第一十五章 公堂破疑案・2
  易然頷首,對著仵作問道:“這位仵作,那死者的傷口,可還記得?”

  “自是記得……遭穿刺右胸而亡,周圍有數個刺創,經檢驗,確系短匕所為。”

  “傷口的朝向呢?”

  “由外朝內,內端向身體中央傾斜”。

  “不錯”,易然讚道,這位仵作業務能力很強,讓他有些佩服。

  他問醫官:“黃三的頭部創傷呢?”

  “傷口位於左上枕部,也就是左後腦杓,屬頭皮裂傷。顱骨無凹損,毛發沒被壓平,不似鈍器傷”。

  “對了。將這二者結合起來,可以得到一個線索……”

  “凶手肯定是左利手!”

  季遊再次搶答。

  易然點頭回應:“只是可能。凶手有可能是個左撇子”。

  “呵”,季遊將衣袍一拍,昂首道,“也差不多”。

  眾人無語。

  其實就在剛才,易然曾出言建議給堂中二人賜些茶水,目的就是想借機觀察他們的慣用手。可惜的是,這二人反應自然,並未顯露出什麽異常。

  當然了,遞茶水這種方式頗為溫和,如果遇到有心人,是完全可以掩飾過去的。易然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他其實更想搞些突然襲擊,可惜自己身處公堂,言行都需要謹慎注意,不然引發誤會可就不妙了。

  “哎,要是能扔點桌椅、棒槌、菜刀什麽的就好了……”易然小聲嘀咕著,來到桌案前再次坐下,並從卷宗裡抽出一張紙,上面赫然畫有一個腳印。

  他問道:“嚴捕頭,這腳印是從花圃中發現的對吧?”

  “是是是,就在院牆下,畫師找了好久嘞,好不容易找到個比較完整的”。

  “不知這花圃中的泥壤松緊如何?”

  “前些日子下過雨的,應該不太松”。

  易然頷首,開始閉眼沉思。

  他前世時接觸過一些痕跡學,腦中有幾套用腳印推導身高的公式。雖然說起來容易,但其實也不算嚴謹,這事兒的干擾的因素畢竟太多了,包括地面的松軟程度、鞋子的大小等等,萬一那人天賦異稟,天生腳碼異於常人呢。

  “罷了,先試試,畢竟這種人也少見”。

  他從嚴捕頭處要來準繩,一番測量後,開始提筆澆墨,在紙上寫道:“h=7a-……”。

  季遊站在他身後觀望,卻發現看不懂他所寫之物,頓時好奇不已,嘴皮又是一陣狂翻:

  “易兄這是在幹嘛?”

  “你這畫的是什麽,蝌蚪嗎?”

  “這個叉叉是什麽意思?”

  “是蠻荒的文字嗎?”

  “易兄連野蠻人的文字也會嗎?”

  ……

  易然欲哭無淚,有一種在暴風雨中學數學的錯覺。

  片刻後,他放下筆,紙上赫然印有三個數字:

  “1.83、1.85、1.88”。

  他揉了揉眼睛,心中思索:此世一尺相當於前世的二十三厘米,那麽這人的身高應該在八尺左右。

  他重新走進堂中,朗聲道:“凶手應該有四個特征:身高八尺、左利手、柳家熟人、有錢”。

  公堂嘩然,眾人皆驚。

  侯縣尉心中沉思:有錢,這不難推測,那把鑲玉匕首已經揭示了;左利手這一點,方才也有推論。卻不知這身長八尺和熟人作案,他是如何得知的。

  當即問道:“身高八尺?你是如何知曉的?”

  易然拱手:“卻邪司秘法,

恕晚輩無能相告”。  侯縣尉一愣,旋即點頭問道:“這熟人作案,你又是從何得之?”

  “有兩個原因”,易然看著嚴捕頭,“其一,腳印。方才也提到了,花圃中是有腳印的。嚴捕頭,那腳印朝向如何?”

  “好像……朝著院外”。

  “正是如此。那麽可有在走廊或廂房裡發現泥土?”

  “沒有”。

  “前些日子是下過雨的,凶手既然進過花圃,腳下必然沾有泥土,那為何房中沒有殘留?”

  “凶手……並不是翻牆進來的?”

  “對了”,易然點點頭,問一旁的侍女,“柳家院門可有鎖?”

  “大門是由內門的把手開的,是沒有鎖的呢。不過後院有一個小門,內外都是由鐵鎖封死的,許久都沒有動過哩……”

  “那門現在開著沒?”

  “這……”

  眾人不知,嚴捕頭在一旁默默擦汗,心道這下完蛋嘞,老子都沒往那兒去查一查,縣太爺怕是要怪罪我了。

  “那鐵鎖的鑰匙,誰有?”

  黃三答道:“除了我們下人,夫人的表親,也就是錦縣的房家,他們應該也是有的。這宅子就是在他們的幫襯下修建的”。

  “這是其一,如果門開著,想必柳家仆從中還有內應,個中細節,需要你們再仔細調查一番”。

  易然頷首,不再糾結這個問題,繼續問黃三:“其二,卷宗記載,柳家有烈犬,前後兩隻。當夜,你可曾聽到犬吠?”

  “稟大人,小人不曾”。

  易然點點頭, 又問侍女:“你呢?”

  “奴婢也沒有”。

  “那兩隻烈犬可有受傷或者昏迷?”

  “生龍活虎,未見異常”。

  “那便對了”。

  易然不再說話,轉過身來看著劉縣令。現在事實已經很明顯了,不需要他再多作贅言。

  “烈犬?有多烈?”嚴捕頭忍不住出聲問道。

  “是兩隻細犬哩”,那侍女回憶道,“跑起來很是威風,聽房家的人說,這兩隻烈犬是專門訓練過的,非常擅長捕獵呢”。

  候縣尉聽到此言,當即追問:“房家?這兩隻狗是房家的人送的?”

  “是哩”,侍女點頭肯定道。

  聽到這裡,眾人心中皆是清明一片,易然的種種推論,徹底將凶手鎖定在極小的范圍裡。

  “呵”,季遊輕搖紙扇,感慨道,“連至親之人也能下手,此人不可謂不歹毒”。

  劉縣令眼中神采奕奕,欣賞地看了一眼堂下的易然後,對柳辟古說道:“你可識得那凶手?”

  柳辟古此刻正跪在堂下,他目呲欲裂,身體因憤怒而不停地顫抖著——方才那柄匕首便已經讓他有所猜測,事到如今,他哪裡還不知道那人是誰?

  當下仰頭怒吼:“房萬元!我與你不共戴天!”

  侯縣尉追問:“那房萬元是誰?”

  “回稟大人,是夫人的表兄。”

  “那人現在何處?”

  “稟大人,就在廣縣”。

  侯縣尉將桌案一拍,喝令道:“來人!速速將那惡首緝拿!”

  眾衙役領命,當即忙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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