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漫長的。我也是，這一生經過了許多悲歡離合，到最後也沒能在人間尋得一片淨土。

　　我叫蘇沐劫，那時候我是一個才剛滿十二歲的小孩。

　　也許是在平常的某一天。具體我也記不清了。也許是懷念那時的悠哉，或許是那時的快樂。

　　隻記得那天下午，奶奶正在廚房張羅著晚飯，在院子裡的爺爺突然叫我出去與他同坐，我也隻好無奈的坐在他身旁。

　　爺爺吧唧一口旱煙，悠悠地吐出一圈圈白色煙霧，仿佛是在回憶一個憂傷的故事，而且似乎是不願意想起的。

　　爺爺張了張嘴，說道:“小沐啊！你知道為啥你爸不待見你嗎?”

　　我爸確實從小就不曾喜歡過我，而且有時我犯錯他也是又打又罵。不過他並不經常在家，而是在外打工，每月回來一次也是為了給我們生活費。

　　“沒事提他幹什麽?”我微微歎了口氣。

　　“其實他不喜歡你，也是有原因的。”爺爺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好像看到了一些往事，或者說是不好的回憶。

　　“不如您告訴我?”我趁機問道，若是現在不問，以後怕是沒機會了。

　　“你出生的時候，烏鴉都停在了我們家門前的那棵柳樹上。你就是在那個屋子裡出生的。”爺爺轉過身指著西邊的屋子。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就在你出生的時候，那個屋子邊上全都是紅色的霧氣，還能聞到隱隱的血腥味。村裡人都說你是不祥之人。”爺爺抖了抖旱煙，望著門外的柳樹。

　　“那我是不祥之人了吧?”我喃喃著。

　　“怎麽會呢！其實那時候我們也是沒辦法了，就給你結了陰親。”爺爺摸了摸我的頭，十分溺愛。

　　“陰親不是給死人配的嗎?為什麽我可以?”我揚起頭，看著爺爺。

　　“快，呸呸呸！小孩子家家的，知道那麽多幹嘛！”爺爺並沒有回答我的話。

　　奶奶的聲音傳來，“吃飯了！”

　　我條件反射地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爺爺笑著，拉著我進了廚房。

　　“老婆子辛苦了，小沐，快吃飯。”他以命令式的口吻說道。

　　一路風卷殘雲，我已經吃的很飽了。看了看桌上已經吃的差不多的飯菜，拍拍肚子，準備出去散散步。

　　秋日裡，格外的蒼涼。落葉鋪陳在泥濘的小路上。

　　幾隻烏鴉站在樹梢上鳴叫，晚風吹來，晦暗的樹林顯得格外詭異。

　　小時候，爺爺用念叨著晚上要快點回家。而此時的我還在樹林裡閑逛，想想還是回家吧。

　　若是回去晚了，指不定又是一頓劈頭蓋臉地謾罵聲。

　　“沐劫，快回家了。”奶奶的聲音傳來。

　　我感覺背後有冷風吹過，沒有再敢停留。枯葉被我踩的稀碎，突然感覺腳下有根像木頭一樣的東西，被我踩斷了。

　　猛然間，感覺有人拽著我的腿，不讓我離開。心一橫，用力甩開了抓著我腿的手，狂奔在回家的路上。因為跑的太急，摔了一跤，感覺到後面有人跟著。沒有敢回頭，只是悶著頭繼續跑。

　　在離家有一段路的時候，看到爺爺正站在門口等我。我著急忙慌地跑過去，一把抱住了他。

　　“剛才，剛才我好像遇到鬼了。”我喘著粗氣，拉了拉他的袖子。

　　爺爺只是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突然，他轉身去了屋子裡。聽到有倒水的聲音，想來是知道我口渴了。

　　他端著一杯有很多黑色紙屑的水，小時候也喝過，所以這一次我沒有猶豫，就喝了下去。

　　“乖，快去睡覺吧。什麽都不要想。”爺爺摸了摸我的頭。

　　我徑直走向了房間，但總覺得今天的事有些可怕。

　　第二天，很早就看到爺爺坐在了院子裡。我也沒有多問，只是在廚房看奶奶做飯。

　　吃過早飯，突然想起來和孫言約好了，要去抓魚。

　　擦了擦嘴角的米飯，準備去小河邊，我可不能比他慢。

　　河水並沒有那麽湍急，反而如明鏡般倒映這湛藍的天。

　　“這懶鬼，果然還沒來。”我小聲抱怨著，若是被他聽到了，可不得了。

　　說曹操曹操便到了，一個個子比我略微高一些的男孩，從樹林裡走了出來。

　　“蘇沐劫，真不知道你怎麽來怎麽早，就怎麽想哥嗎?”他邪魅地笑著，讓我格外的不舒服。

　　沒有回答他，挽起褲腳便走進了河水裡。準備了一根竹竿，也就和我差不多高吧。若是讓我抓魚，我可不敢，就怕它突然衝著臉來了。

　　一切準備就緒，就看誰的數量多了。

　　一隻，兩隻，三隻……

　　我的木桶裡已經裝的差不多了，而孫言的卻才半桶。

　　“你不行啊！”我甩了甩手，水都撒在了他身上。

　　“不帶你這樣的，你是不是偷了我桶裡的了?”孫言看著我，非常不滿。

　　我只能一頓白眼，要知道平常都是他欺負我的。這一次，似乎也是。

　　沒有理會他的話，繼續殺魚！

　　突然，河水的中央慢慢出現了一個漩渦。我和孫言同時向著反方向跑，可是漩渦的吸力太大，孫言陷了進去。

　　我拉著他的手，試圖把他拉起來，可是我的力氣很小，於是，我也陷了進去。我們慢慢地下沉，憋氣是我最不擅長的，沒過多久就嗆水了。

　　想要喊他，一張開嘴，河水就灌了進來。

　　直到呼吸越來越弱，我似乎看到了一片雪白，是冬天了嗎?好像不是。原來死亡的邊界是怎麽的美。我看到了很多人，有爺爺奶奶，有村民們，還有一朵藍色的彼岸花。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是否已經來到了所謂的地府。看著身邊的景象，好像是在河邊。

　　村裡的人都聚集在了這裡，有的是來看熱鬧的。還有，孫言的父母。

　　“村長，就是這個喪門星，差點把我的言言害死了。”孫言的母親說著，抹著眼角的淚水。

　　我只能裝作沒有醒，若是被她發現了，我估計得被折騰死。

　　村長似乎也是沒了主意，隻好去請我的爺爺來。

　　我們村裡，有一個楊半仙，不過他並沒有爺爺受歡迎。有什麽大事，都是爺爺來幫著辦。

　　村長把爺爺叫來了，村民一下就安靜了。

　　“今天這事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好像不能怪我孫子吧?是這河中的水鬼作祟，待我除了他，這事就算完了。”爺爺說完話，沒有一個人反駁。

　　我在旁邊看的一陣佩服，若是我有爺爺的本事，那還不走到哪兒都有人跟著啊！錢必定是大把大把地花。

　　想著都美滋滋。

　　“小沐，小沐。”爺爺搖了搖我的頭，貼了一張符。

　　我假裝剛睡醒，揉了揉眼睛。看著爺爺，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爺爺或許是看出來我在裝蒜，只是笑著。

　　他拉著我，回了家。

　　“好小子，你是看出來什麽了?剛才還裝睡，別以為我沒看出來。”爺爺摸了摸我的鼻子。

　　“那當然了，您孫子很聰明的。”我毫不掩飾內心的想法，惹得他發笑。

　　我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看著爺爺。歪著頭，打量著他。

　　“好了，臭小子。我們去看看孫言怎麽樣了。”

　　我跟在爺爺的後面，時不時的小跑幾步。因為他的速度有些快，並沒有要等我的意思。

　　就這樣，我們來到了孫言家。

　　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孫言，臉色蒼白而沒有生氣。

　　“求求您了，救救孫言吧。要我們怎麽樣都可以。”說著，孫言爸爸孫旭就準備跪下了，爺爺連忙伸手去拉。

　　“沒事，他只是丟了魂。叫回來就好了。沒多大事。”

　　爺爺說完，孫旭才肯起來。我在旁邊看著，完全插不進話。索性，閉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