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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四十八年》第709章 雪原遇襲(2)
趙新的突然消失讓江藩變得極為恐慌。刹那間,無數念頭紛至遝來,他甚至都想到了繼承人的問題。可轉瞬他就反應了過來,趙王會“縮地術”!

 從林中縱馬而出的襲擊者們正在步步逼近。敵人很狡猾,他們那數十騎從林子裡出來後,迅速分成了左右兩翼,形成兩面夾擊之勢。江藩注意到,這些人的騎術都很好,而且山丘下的積雪還不到膝蓋深,所以移動速度很快。

 “瞄準馬!打馬!”警衛排長皺著眉頭,急促的命令著。

 包括江藩在內的十二人這時全都下了馬,他們或蹲或站的端起槍,對著左側衝來的二十多名敵人一起開火。憑借著北海軍每個月堅持不懈的打靶訓練,士兵們的槍法很好,衝在前面的幾匹馬紛紛中彈倒地。

 “右邊!”警衛排長趁左側的敵人被火力壓製,又指揮手下向另一側的敵人射擊。幾匹馬發出了陣陣哀鳴,接連倒在了山坡上。幾十名襲擊者見狀,紛紛掉轉馬頭,抱頭鼠竄,又回到了林子裡。

 戰鬥暫時沉寂,趁著這短暫的工夫,江藩一邊給手槍換彈匣,一邊對警衛排長道:“殿下沒事!不用擔心!”

 警衛排長其實也聽說過關於趙新的一些傳聞,他點了點頭,對江藩道:“參謀長,這裡守不住!咱們得去跟政委會合!”

 還不等江藩答話,一陣狂吼亂叫伴隨著沉悶的號角聲再次從林中響起,退回去的襲擊者們又一次發起了進攻,這一次他們傾巢而出,分成了左中右三路,用比上次更快的速度發起衝鋒。為首的,是一名身穿黑甲紅袍、手持釘槍的家夥。

 “射擊!”十幾名北海軍對著來自三面的敵人又是一通猛射,襲擊者們瘋狂的衝擊架勢,增加了命中率。

 然而這一次的敵人在衝擊時並不是正對自己,而是讓馬身有所偏轉,以馬的身體作為盾牌;同時用一隻腳鉤住一側的馬鐙,用手勾住馬脖子,來了個鐙裡藏身。

 三路進攻包抄的架勢,讓包括江藩在內的十幾人有些頂不住了。左翼的襲擊者們很快便衝過了對他們最不利的那段小斜坡,紛紛坐回馬鞍,對著北海軍舉弓射箭。隨著十幾枝羽箭從三十米外激射而出,一名正在換彈夾的士兵幾乎同時中了兩箭,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回王府的“儀威營”騎兵在戰陣科目的訓練上和滿蒙八旗一樣,騎射功夫相當好,在整個新疆東路是僅次於涼州八旗的精銳。當年大小和卓叛亂的時候,第一任回王玉素甫曾親率四百名手下趕赴南疆,配合兆惠一起作戰。

 警衛排長眼看衝上來的敵人越來越多,於是高喊一聲:“準備手榴彈!”

 當襲擊者們距離己方只有二十米遠的時候,隨著警衛排長大喊“投彈”,十枚手榴彈分成三個方向,落進了敵人的馬隊中。一陣劇烈的連續爆炸,掀起了一團團濃濃的黑煙。襲擊者和他們胯下的戰馬頓時被炸得血肉橫飛,慘叫哀嚎聲不斷。

 警衛排長迅速轉頭回望了一下范統他們所在的那處山坳,對身邊的江藩大喊道:“參謀長!你快撤!帶上傷員跟范政委他們匯合,他們幾個跟你走,我掩護!”

 江藩在慌亂中,將隨身的兩個手槍彈匣全部打光,知道留下來也起不了什麽用。再說他還有大志向,怎能甘心命喪於此?便讓幾名士兵一起將中箭的士兵扶上馬,隨後各自跳上坐騎,直奔山丘下的溝谷而去。

 時間退後幾分鍾。當手榴彈飛過來的時候,衝在前方的參領夏斯林敏銳的發覺情況不妙。能在回王手下當統兵參領,除了裙帶關系,馬上的本事自然也不能差;他下意識的將左腳迅速從馬鐙裡退出,同時松開了勾在馬脖子上的手,借著慣性,在地上向後滾出了七八米遠,由此躲開了爆炸帶來的殺傷。

 爆炸聲停歇後,趴在地上的夏斯林急忙解開了脖子上勒著的披風搭扣,猛喘了幾下,隨即又被硝煙嗆的直咳嗽。剛才從馬上掉落滾的那幾下,披風上的繩扣差點把他勒死。

 夏斯林沒和北海軍交過手,只是聽和升額和手下說起過對方的“連發火銃”威力很猛。他想不到十幾個人竟能打的八十多名精銳騎兵狼狽不堪。

 他那把趁手的釘槍也不知道掉哪去了,看到前方幾步外的雪地上掉落了一張弓,便借著爆炸後硝煙的掩護,手腳並用的爬了過去,將弓抓起,又從旁邊的一個撒袋中抽出了幾枝梅針箭,搭弓挽箭,對著一個正在開槍的北海兵就射了出去。

 他想過了,這一箭要是能射中,就繼續帶手下向前衝;要是射不中,直接掉頭跑路。

 多年的弓箭畢竟不是白練的,夏斯林這一箭正中那名士兵的胸口,後者發出一聲悶哼,踉蹌著向後倒下。夏斯林大喜,高喊了一聲“殺!”說罷就搭弓挽箭,尋找下一個目標。

 負責掩護的警衛排長打空槍膛中的最後一顆子彈,正要更換彈匣,一個騎在馬上的襲擊者揮舞著雪亮的釘槍,對著他腦袋就掄了過來。警衛排長把槍一抬,當的一聲,撥開了對方的槍尖,順勢向前猛衝,來了個墊步突刺,整個刺刀便貫穿了敵人的小腿肚子,隨後用力向外一劃,對方嗷的一聲慘叫,頭朝下從馬上栽了下來。

 正在這時,對面又撲上來三個沒騎馬的敵人,警衛排長來不及上彈了,他調轉槍身,手握槍口,使盡他全身所有的力氣,照準眼前的一個匪徒,壓頭蓋腦地砸了過去,哢嚓一聲響,對方的腦袋登時就凹下去一塊。

 突然,他腦後一聲巨大的悶響,像是有一條沉重的大錘砸在他的後腦。雖然有鋼盔的阻擋,可還是讓他感到天旋地轉,一頭跌倒在雪地上。而隨著他身體倒下,四五把長刀或是釘槍幾乎同時刺入了他的身體。

 “排長!”剩余的四名士兵悲憤的大吼著,他們端著刺刀就要衝過來;然而有更多的箭從奔馳的馬上射了出來,更多的敵人將他們包圍分割,四人無法再靠近一步,隻得邊抵擋邊退,試圖突圍。

 當數十匹呼嘯而過的戰馬從山丘頂部飛馳而過後,山丘上已經再沒有一個站著的北海軍。

 看到此處大局已定,夏斯林怒目圓睜的走到倒地的警衛排長跟前,用手中的弓弰捅了捅對方,見毫無動靜,這才從旁邊一人的手裡奪過鋼刀,惡狠狠的照著脖子就劈了下去。

 他讓一名手下收好頭顱,又將警衛排長那緊握的手掰開,撿起突擊步槍擺弄了幾下。

 “好刀!”

 槍怎麽用夏斯林不知道,不過槍口下方的刺刀吸引了他的注意。隨意擺弄了幾下始終不得要領,他也就沒了興趣。點名留下幾人打掃戰場後,他便跳上一匹馬,帶著大部分人奔山丘下的溝谷而去,準備加入對另一夥北海軍的圍剿.

 趙新已經有好幾年沒感到過害怕了,即便是他和王遠方殺進揚州城救人,甚至夜闖和珅府,他都沒覺得有多危險。

 之前唯一一次感到害怕的,就是吳鍾和柴如桂他們接了清廷的懸賞,來北海鎮暗殺他那回。那時他真怕來個練過鐵砂掌什麽的,靠近自己輕輕一打,然後鐵鏽入體;當時覺不出什麽,過幾天就得嗝屁,什麽藥也救不活。是以那會陳繼山幾乎天天寸步不離,連晚上睡覺都在他臥室門外搭張床。

 不過今天近在咫尺的偷襲真把他嚇出了一腦門的冷汗,是以在耳中聽到槍聲,大黑馬躍起隨後落地的一瞬間,便直接閃人。

 誰料當他出現在另一時空的曠野時,直接從一米多高的空中掉落地面,猝不及防下,後背磕在了積雪中一塊突出的石頭上,硌的他鑽心的疼,差點被過氣去。

 趙新慌不擇路的打了個滾,用手肘撐地,另一隻手伸到後背的疼痛處,用手指尖探著輕輕揉了幾下,等呼吸順暢了,這才緩緩站了起來。

 本時空的江布拉克同樣是寒風呼嘯,白雪皚皚,吹的趙新腦門冰涼,不過也正因如此,他很快就冷靜下來,抬手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左右張望了一下,視線中一個人影也沒有。

 他又四下掃視了一圈,向更遠處看去,確定周圍沒人後,這才心念一動,一堆五花八門的裝備隨即便出現在了身前的雪地上。

 趙新忍著後背的疼痛,蹲下身抓起那把陪伴了他多年的HK416步槍,匆匆檢查了一番,確定槍沒問題後,便開始穿戴裝備。

 戰術褲來不及換,所以他直接把戰術腰帶系好,並用固定扣將其和原本系著的腰帶進行連接。腰帶上的東西早就提前裝配好了,包括兩個步槍彈匣、一個手槍彈匣、一個上面有開口的彈匣回收袋、一個裝手榴彈的袋子、一個延伸並帶有腿帶的手槍套,以及一個帶有透氣膠布、紗布、紗網、消毒酒精棉片、幾片大號創可貼的醫療包。

 系好腰帶後,趙新從一個子彈盒裡倒出一把點45-70的杠杆步槍彈,差不多有20發,一股腦塞進了屁股後回收袋的夾層裡,隨後又抓起一顆檸檬手榴彈塞進了手雷袋裡。

 接下來他穿上了那件迷彩的CPC軍用戰術背心,上麵包括彈匣快拔片、子彈袋、步槍仿掉繩、手套的防掉帶、止血帶、匕首等各種掛件早就提前裝配完了,直接穿上就行。在背心的正面,配有裝著三個彈匣的子彈袋,後面的夾層裡還插著一塊防彈鋼板。做完這一切,他這才戴上內置護目鏡的防彈頭盔,將下巴上的帶子勒好,匆匆戴好手套。

 最後他往一支北海鎮自產的杠杆步槍裡裝上了五六顆子彈,背在身後,將那個裝滿彈藥和零七八碎的大背包收起,抓起突擊步槍,再次檢查了彈匣和槍機,確定都沒問題,便將快慢機撥到了半自動的位置。

 別看說起來很繁瑣,實際上從取東西到穿戴好,趙新攏共就用了不到十五分鍾的時間。他這些年只要不忙,基本上每個月都會去趟北海鎮的訓練基地,讓警衛清出一塊空場,獨自從頭到腳的演練一番;再從手槍到步槍各打上幾個彈匣,才會心滿意足的離開。

 在他看來,求人不如求己;就自己這東奔西跑的狀態,指望隨時有警衛保護絕對不現實。也正是自負有這兩把刷子,他當初才敢夜探和府。

 趙新用力深呼吸了兩口,隨即咻的一下就原地消失。在他曾經站立的位置上,四周的空氣似乎像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了一道波紋,轉眼便消失不見。

 當他再度出現在另一時空的雪地上時,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兩米開外幾個手握長刀的家夥,他們都用布巾蒙著半張臉,目露凶光,其中一人正欲揮刀劈向面前一個肩膀中箭、倒在地上的北海軍士兵。

 因為趙新的突然出現,幾個襲擊者頓時嚇了一跳,在錯愕了幾秒鍾後,不約而同的揮舞著武器就奔他殺來。不過此時面對他們的,是冰冷而黑洞洞的槍口。

 在密集的噠噠聲中,急如驟雨的子彈穿過消音器呼嘯而出,四個呈扇形撲上來的襲擊者都是身中數彈,撲倒在地。趙新也不管對方死沒死,本著安全第一的原則,上前兩步,又朝著對方的腦袋各補兩槍。

 直到這時,趙新才有機會環顧四周。原本覆蓋著皚皚白雪的山丘頂部已經完全變了模樣,觸目所及的鮮血將雪地染得紅一塊白一塊的,有些甚至還冒著絲絲熱氣。二十多個偷襲者的屍體躺在地上,還有幾具穿著草綠色迷彩的人倒在血泊裡,趙新不用走近就能看出是警衛排的人。此外還有幾匹受傷的馬,半跪半臥的,無助的發出嘶鳴。

 在山丘下的溝谷中,數十騎的蒙面者正對著一處山坳發起攻擊,火繩槍和北海軍製式步槍的射擊聲此起彼伏,其間還夾雜著人聲的大呼小叫。射擊後的硝煙如同隨風而逝的霧氣,飄蕩在山谷裡。

 趙新注意到蒙面者都聚集在山坳外部,暫時還無法攻進去,便決定先救助這裡的人。然而當他逐一檢查那幾名己方人員後才愕然發現,除了剛才救下的那名中箭的士兵,一共有四人竟然都沒了腦袋.他心裡的火騰的就冒了起來!

 “哎”

 發出呻吟的,是一名受了重傷的警衛排士兵,也是之前正要被砍腦袋的人。趙新急忙轉身上前,一邊查看傷勢,一邊問道:“咱們的人呢?”

 “退,退到山,山下去了.我,我和排長打,打掩護.”

 那士兵側臥在地上,被射穿的肩膀後面,露出了一截泛著寒光的帶血箭頭。不過趙新很快就注意道,對方身下已經汪出了一攤血跡,很顯然還有更嚴重的傷口。於是他急忙問道:“傷哪了?”

 發覺救自己的人居然真是趙新,士兵蒼白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顫顫巍巍的道:““肚,肚子挨了一刀”

 趙新顧不得對方肩膀的傷口,將對方翻了過來,撩起上衣,赫然發現在對方胃部靠下的位置上,有個兩寸多寬的刀口,除了血糊糊,還泛著些許青色。腸子都出來了!

 趙新隻猶豫了瞬間,還是決定先救人。他從腰間的急救包裡取出消毒酒精棉片,打算先給傷口周邊清理一下,然後把腸子塞回去,再包扎。

 為了分散士兵注意力,他一邊撕包裝袋,嘴裡也不閑著:“叫啥?老家哪的?”

 “吳,吳大牛”

 “今年多大了?忍著點!”

 “二,十四,啊~~!!!”

 “忍住了!”

 趙新扔掉消毒棉,一隻手捂著傷口,另一隻手抓起一片方形的創可貼,用嘴撕開,直接糊在了傷口上,接著又是第二片;隨後他用牙咬開裝繃帶的塑料袋,在對方肚子上圍了兩圈。

 趙新在士兵的臉上拍了拍,鼓勵道:“大牛!千萬別睡著了!等我回來!”

 吳大牛毫無血色的臉上露出了一種似哭似笑的表情,喘息著道:“小,小心,他們人多俺,俺家,直隸大名府發大水那年來的.家裡有爹,娘,媳婦,兒子”

 士兵絮絮叨叨的說著,聲音越來越微弱,而此時的趙新已經深一腳淺一腳的跑出了二十多米,根本沒聽見後面的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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