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正是大牛。
大牛身穿獸皮馬甲,黝黑的石塊隨著他行走而擺動,堅毅而又俊俏的面龐,修長充滿力量的身軀。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映在黃沙地上,如巨人一般。
大牛慢悠悠的走到大荒村口,鼻子突然動了動,眉毛也微微皺了一下。
“好濃的血腥味啊。”
“肯定是阿叔他們狩獵回來了,希望阿叔沒有受傷。”
他想到這裡,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大牛,快過來,看看阿叔給你帶了什麽!”
一名壯碩中年男子剛好從屋內走出,看到大牛回來便遠遠的喊到。
那中年男子細看和大牛有幾分相似,不過比大牛少了幾分英俊,多了幾分堅毅。胡子拉碴的不修邊幅,濃眉大眼,古銅色的皮膚,獸皮外衣掩蓋不住的肌肉,再加上臉上幾道雜亂的疤痕,任誰看了都要稱讚一聲硬漢。
他見到大牛走近,悄悄的將受傷的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搭在大牛頭上用力的揉,咧開嘴巴笑道:“你這小子,叔這就才出去幾天,你就又變俊了一些。生的這麽英俊,要是在大戶人家可一定是一位風流倜儻的小公子。”
大牛咧嘴笑道:“阿叔,你又在逗我。”
他上下打量了阿叔一番,除了小腿有輕微的刮傷,身體並沒有明顯的傷痕,這才得以松了口氣,抬頭說道:“阿叔,你這麽著急讓我過來,是帶了什麽好東西啊。上次你帶回來的野豬,被奶奶做成肉干,全村子都誇奶奶手藝好呢。”
阿叔聽到大牛所說,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你看我這破記性,大牛,跟我來,讓你看看阿叔給你帶了什麽回來。”阿叔用右手抓住大牛,轉身時隱晦的將左手放在身前,用身子擋住大牛。
他拽著大牛邊走邊說:“這次抓這東西,可差點出事。你隔壁家的王大和王二倆叔叔,這次可傷的不輕,估計沒有半個月下不了床。”
說到這裡不由得歎了口氣:“也怪我,當時一意孤行非要動手,這才弄傷他兄弟倆,回頭要帶著好酒去找他倆賠罪,免不了要被剝削一頓。哎...就是可憐你奶奶釀的酒啊,又要被他倆糟蹋不少。”
大牛跟在身後笑道:“阿叔,人家都受傷了,你還在這心疼酒,讓奶奶聽了又要埋怨你了。”
大牛心裡想到,隔壁家的兩位叔叔都是築基後期的好手,自己的阿叔更是村子裡最厲害的,也是唯一的築基期大圓滿的獵人。什麽野獸可以在阿叔眼皮子底下,弄傷兩位築基後期的叔叔。想到這裡,心裡不免有幾分好奇,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阿叔聽到大牛所說,笑了笑沒有說話。他帶著大牛走到後院,後院有一顆大樹,一頭有三人大的黑牛屍體,躺在大樹旁邊。
黑牛的屍體上傷痕累累,最致命的就是脖頸處幾乎貫穿的刀傷,結實的肌肉微微隆起,皮膚烏黑,頭上的兩個角也帶著一抹黑色。
“阿叔,這是破山牛啊!”
大牛掙開阿叔的手,快步跑進黑牛屍體,打量著它的牛角。
“阿叔,這牛角有兩條黑線,第三條還不明顯。這破山牛都快有開光期的實力了,你為啥要冒險殺它呀?”
阿叔抓起大牛的手掌,對他說:“用力捏我。”
大牛身子前傾,重心隨之前傾,用力捏住他的手。
“煉體中期了,你小子,可真是個修煉的料子。再給你一兩年,
怕不是連我都要超過了。” 大牛聽聞,用手摸著後腦杓,嘿嘿嘿地憨笑。
阿叔看著憨憨的大牛,笑道:“鍛體期就是不斷磨煉肉體,磨皮,練肉,強筋,煆骨。芸芸眾生隻知鍛體期是增長力氣,卻不知道為何要鍛煉肉體。大牛,你知道為何修仙要從鍛體期開始嗎?”
大牛答道:“聽李爺爺說,鍛體之後是築基,築基期身體會蘊有靈力,所以築基期是長生之道的起點,而煉體就是為築基打下基礎,以便肉體可以承受靈力衝刷而不崩潰。”
“大牛,李老頭說的沒錯,但是那是大多數人的理解。在我看來,鍛體是為蘊養靈力,可是別人只是愚昧的認為身體強度等於肉體力量。實則是錯的,力量是身體強度的體現之一,但是你能說速度,反應和耐打,都不是身體強度之一嗎?”
“所以,鍛體期在我認為,不只是簡單的分為前中後期。應該細分為磨皮,練肉,強筋,煆骨。你生於大荒,從小在外被風沙吹打,磨皮已成。你日日夜夜所練習的拳法,是大荒村先輩感悟的鍛體拳,肌肉有力而又靈活,筋脈與肌肉相輔相成,韌性堪比築基期大妖的牛筋。”
“而你天天佩戴重石,一方重石重萬斤,日積月累對你身體的阻壓,早就讓你骨骼緊密堅硬。”
大牛問道:“阿叔,那你還是沒說,為啥要冒險狩獵破山牛啊。”
阿叔的神情變得嚴肅,認真的對大牛說:“接下來阿叔和你所說,是大荒村的秘密,在外不可告與他人,不然大荒村會有危險。你,我,你奶奶,李老頭,你的兩個王叔叔,村頭那老瞎子等所有人,都要因此喪命。”
沒等大牛說話,阿叔繼續說:“我們村的先輩,曾經因為大荒缺乏天地元氣,一生無望築基。為了抵抗野獸侵襲,村子的先輩開辟了鍛體期的另外一重,熔髓。”
“熔髓,就是用血肉之氣,熔化骨髓,在堅硬的骨骼內鍛造骨髓,以骨骼為容器,以筋脈為鐵錘,氣血為火焰。猶如打鐵般百般熔煉,除去骨髓中的雜質,最終達到肉身由外至內的強大。熔煉過的骨髓,會造出活力非凡的血液,新的血液又會衝刷骨骼肉體筋脈和皮膚,最終肉體再由內至外的升華。”
“聽李老頭子說,這世間除卻修仙以求長生,還可以肉體成聖。就是不斷磨煉肉身,一力破萬法,最終也可證得正果。不過修煉肉身的法門早已失傳,具體原因是什麽不知道。但是據說修煉肉身中就有一境界,亦名為熔髓。李老頭說,咱們大荒村的熔髓之術,遙指肉身成聖之路。”
阿叔頓了頓又說道:“當然,他說的你就當一樂呵就行。李老頭整天吹噓自己和獸皇搏鬥,獸皇可是比擬仙人的妖獸,老頭子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真要吹,我還說當年秘族入侵,荒州的秘族就是被我用肉身封印地下的呢。想當年,你阿叔我也是差一線肉身成聖,可惜...差一線也是差億線啊!”
大牛聽著阿叔的話陷入了沉思,至於後面阿叔的吹噓,大牛早就輕車熟路的自動略過了。
回過神來的大牛問阿叔:“阿叔,你是要用這破山牛給我熔髓嗎?可是,我自己不能熔髓嗎,為什麽要妖獸呀?”
阿叔停止了吹噓,正了正神色道:“煉體期將骨骼鍛煉的堅硬如鐵,你肉身剛剛起步,氣血之力孱弱的像個小雞仔,你認為小雞仔可以撼動鋼鐵嗎?我們熔髓,就是要借助妖獸的氣血之力,妖獸天生修肉身,氣血之力也遠非我們人類可比,這破山牛正是用來給你熔髓的。”
“你修煉的天賦十分不錯,修習兩年肉身就已經大成,若不是大荒村的鍛體拳自帶壓製境界的作用,你現在恐怕已經築基了。鍛體期就應該盡可能強大肉身,這樣築基期才可以容納更多的靈力,就如同只有大桶才能裝更多的水,肉身強大,日後修仙之路也會寬闊一點。”
“你這次如果熔髓成功,必定會一朝入鍛體大圓滿,你這小子也就比我當年慢了一點。”
大牛疑惑道:“阿叔,你修煉三十多年,不也才築基大圓滿嘛,為什麽我兩年還比你慢啊?”
阿叔臉上漏出尷尬的神情,反手往大牛頭上就是一巴掌“你這小牛犢子, 怎這麽倔啊,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阿叔罵罵咧咧的說道。
大牛委屈的捂著腦袋,心裡想“阿叔還說李爺爺喜歡吹牛,自己明明也很喜歡吹牛。什麽鎮壓秘族,肉身成聖,修煉肉身的天才,呸呸呸,欺負小屁孩真不要臉!”
阿叔似乎看出了大牛在想什麽,右腿抬起往大牛屁股上就是一腳。
“小牛犢子,阿叔打你你還敢委屈。去去去,問村頭那李瞎子借點藥草,就說你要熔髓。”
他看著大牛朝村頭走去的身影,眼神漸漸陷入了回憶,嘴裡低聲地喃喃道“大哥,也不知道讓瀟宸這小子走這條路,是對還是錯。”
“哎!”
想罷,阿叔起身歎了口氣,從屋裡拿出大木桶給破山牛放血。
看著破山牛的血漸漸湧入木桶,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翠綠色的小玉瓶,打開瓶蓋,將玉瓶中的液體倒入木桶。
本打算作罷的阿叔,轉念一想,用力一咬舌尖,幾滴金色的精血被逼出體內,落入木桶中,為一片紅色的汪洋增添幾絲金色。
木桶開始劇烈抖動,仿佛承受不了血液裡的力量。
阿叔冷哼一聲“老龍王,用你的血給瀟宸熔髓築基,是你們青龍一族的榮幸,別給臉不要臉!倘若再敢抵觸,我立馬送你們一族去西天!”
就在阿叔說話之際,他身後突然詭異的扭曲,黑袍男子悄然無聲的出現。縱使他的臉全部隱匿於黑袍當中,也能透過黑袍,感覺他那絲毫不帶感情的雙眼,冷酷的目光幾乎化為實質。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