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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項獵人的後裔之萬福寶窟》第1章 幾代滄桑都做夢 卻又黃金落誰家
  本作品時間背景、地域背景以及後續發展情節

  黨項羌族曾經建立過屬於自己的西夏王朝,一度輝煌無限,卻在元朝建立之前仿佛被時空抹去了一樣神秘消失了。其實,當時的黨項羌族人是為了保存種族而不得已才一再遷徙又一度改了姓氏。遷徙途中,族人中的勇士便自願擔負起了狩獵人的職責。狩獵人既是保障族人安全遷徙過程中的守護者,又是帶領族人奔向幸福的探路者。

  當代古廟鎮的萬福村便是羌族人遷徙後的其中一個落腳點。萬福村裡的三位狩獵人原本是無業遊民,只是天生喜歡狩獵。狩獵人侃娃因心愛的獵犬黑子在捕獵時跌落懸崖而傷心,便去崖底找尋並埋葬了黑子。侃娃在崖底意外撿到了金元寶,這與他曾經夢到的金衣人和銀衣人的暗示相互印證,之後便有了數次的山中探險。侃娃一步步發現了大水峪中的喜宮和北山的風眼。明哥從侃娃的朋友劉淮安那裡得知了這個消息,便設法讓侃娃帶他們去探險尋寶。隨著進喜宮、入山腔、鬥巨蟒等一次次扣人心弦的傳奇經歷,終讓明末的神秘寶藏再現人間。

  在探險途中,侃娃的狩獵人基因被不斷地喚醒。探險歸來,侃娃帶著黨浩哲和黨滿貫兩位狩獵人為萬福村的發展一起努力,最終帶領全村的族人過上了富足美好的幸福日子……

  第一章幾代滄桑都做夢卻又黃金落誰家

  (一)

  都說是江南的才子山東的將,陝西的黃土埋皇上。這陝西啊,還真就埋了不少的寶貝。那可是唄,十三朝的古都啊,你說該有多少皇上要埋,那每個朝代又該埋了多少王公大臣,又該埋了多少長安城裡的大商富賈。這是遠的,說近的吧,抗戰時候,日本鬼子攻了山西打了河南,可就是面對只有一河之隔的陝西,腳丫子卻伸不過來了,這條河就是中華的母親河——黃河。所以說,黃河是佑我陝西之河,那可是一點沒有錯的。

  那時,就有許多有錢人家瞅上了這塊太平寶地,黃河龍門口的邊上是陝西的韓城縣(現韓城市),韓城縣一路南下經過合陽縣、澄城縣、大荔縣,然後往西一拐就是奉城縣,接下來就到了陽平縣。這些地方很快就有了很多來自山西、河南甚至河北的富戶,同時也就帶來了不少的好寶貝,這個暫且不說。陽平縣的北部有一個村落,名叫萬福村,因坐落於萬福山山腳而得名。這個村子原本是被四周堅固的土城圍著的,後來,全國解放了,城牆就被挖掉了一半,大概就意味著村裡的人也解放了。於是城牆就這樣在破四舊運動和致富修路運動的一浪接一浪中被一次又一次革了個徹底,如今只有殘存的一個牆頭還可以證明這裡曾經真的是有城牆的。

  這個萬福村可並沒有外來人雜居,全是清一色的土著,不過說起根源來,卻原本都是黨項羌族的後人。先祖本是生活在草肥水美的青海湖畔,遊牧捕獵,好生自在。唐朝末年,為了吸收和學習中原的先進文化,更為了強大黨項,族裡有一個叫拓跋思恭的就再也不甘落後下去,率領族人來到了夏州(今陝西陝北地區的橫山縣)擴土拓疆,之後就在這裡長期生活,這就是西夏王族的先人。

  這支部族在之後的幾十年裡出現了一位聲名赫赫的人物——元昊,他用其半生東征西戰,擁有了寧夏全部、甘肅大部、陝西北部、青海東部的廣大天地,於公元1038年建立了西夏。這期間他又曾一度北征蒙古,因此和蒙古族人結下了生死恩怨,

之後兩百年間,不斷崛起的蒙古族人一直視西夏人為眼中釘。  終於,在元朝還沒有建立之前,西夏被蒙古人完全的攻佔了,而蒙古族人的祖訓中就有著要將黨項族人趕盡殺絕的一條。黨項人難敵強悍的蒙古大軍,便開始了逃亡保身的日子。

  最終,黨項王族的一支隊伍幾經拚殺突圍,一路南下,在韓城那裡臨時站住了腳,這也就有了後來的黨家村。為了避免蒙古族的追殺而保存種族,族人在這裡做出了一個決定,將姓氏由以前的拓跋以及前朝加封的李姓、趙姓等統一改為黨姓。之後,族人還是擔心蒙古人會識破此計,便再分出幾支隊伍繼續往南,這其中一支就到了陽平縣北部的萬福村,也有一支族人沒有停留,向南翻越了秦嶺山脈,最後到了四川的汶川建起了黨項羌寨。

  還是把話題回到萬福村來。民國初年,陽平縣北部匪患猖獗,其中有一支長毛匪最為囂張,飛揚跋扈無惡不作,當地百姓無不聞之色變。匪首叫劉雲慶,外號紅狼,他在一次打劫中意外的摸清了萬福村人的歷史,也得知城牆內家家戶戶青磚大瓦房,十分闊綽,便覬覦萬福村人擁有的寶貝和財富。於是謀劃並進行了數次偷襲,不過都在萬福村堅厚的城牆外破敗了。

  那時候,萬福村人還組織了民團,並購買了數支長槍短槍,日夜在城牆上輪班巡防。紅狼每攻不下,並不斷地有人員傷亡,所以對萬福村人恨的是咬牙切齒。就在一個漆黑的夜裡,紅狼聯合其他土匪,帶了數百人,將村子團團圍住。頃刻間,村外人喊馬嘶,一片吵雜,村內卻沒一個人敢隨便作聲,一片死靜。僅有十幾人的民團根本不敢抵抗。

  紅狼並沒進攻,只是不斷地將點著的火把朝城牆裡邊扔。那夜,萬福村四處火起,把天都燒紅了,族人被迫只能將可以隨身的細軟帶上,由一條可以通往城東野外的密道逃離。這場大火,整整燒了三天三夜,燒掉了萬福村所有的青磚瓦房四合院,也燒掉了紅狼對萬福村人財富的念想。

  那夜,沒來得及逃離的族人當然無一存活,通過密道逃離出來的萬福村人四散行走,一部分人跑進了北邊萬福山的深山裡躲藏,還有一部分人到處行走了數日,聽聞紅狼已經遠離他處,便於風平浪靜之後又回到了萬福村。只是,萬福村再也看不到舊有的氣派,除了四周還健在的城牆,以及城門口那棵數百年的老槐樹,村內全成了燒剩的廢磚破瓦。

  隨著時光的推移,萬福村又重新像個村子了。雖說房子大多成了簡易的磚瓦房,但畢竟平安了。經過幾代的生育繁衍,到現在,村子也有大小兩千多口,算是中等村落了。

  如今,村裡的後人都知道,那場大火使得萬福村的很多財寶都埋在了地下,這些財寶都是當時留在村子沒有來得及逃離的族人埋起來的。還有一些財寶是埋在荒郊野外的,那是當時逃出去的人們為圖保險而埋的。但因為太著急,又因為帶出去的都是些小細軟,所以後來也有很多逃離出去的人找不到曾經埋寶的地方。聽老人講,這些寶貝都是留給前世積德和今生行善的有福之人的,只要是有福之人,就會在某個夜裡夢到金衣人或者銀衣人給他指點,醒來後,按照指點就能夠找到他該得的那份寶貝。

  說是這麽說,但直到現在,也沒見誰挖到什麽寶貝。漸漸地,這種說法也就隻成為了一種傳言,後來被村裡的後生們就隻當作一個故事來講了。

  後生中有一個叫黨志鵬的,小名侃娃,個頭中等,身體強壯,平時為人忠厚老實,也能勤儉持家,對父母也很孝敬。只是打小讀書的時候,上課時愛說話,所以就有了侃娃這個外號。上學期間,侃娃就沒有在前排坐過,最後一排的座位好像是刻意給他留的。當然,學習成績肯定是從來沒有在光榮榜上出現過,於是呢,順應規律,自然而然,初中畢業,回家種田。侃娃從來沒因此懊惱過,他喜歡在這片黃土地上秋種夏收,喜歡在農村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這裡,他還能完成自己最大的一個愛好,就是狩獵。

  侃娃養了一條狼狗,屬於短毛青類。渾身的黑毛油光發亮,只是在眼睛上方各有一個黃點,看起來似有四眼,每當昂首直蹲在地上,看過去也煞有威風。

  侃娃給這隻狼狗起名黑子,沒有其他原因,就因為它長的黑。黑子在村子裡是很有“威信”的,從來沒有亂咬過村子裡的任何一個人,有陌生人進村來,它也不會亂咬,不知道的人還真會以為它是一隻菜狗呢。其實錯了,黑子可是久經沙場出來的,不知道萬福山上有多少獾子和野豬曾被它征服。只是回到村子後,在沒有特殊情況時,侃娃不發令,黑子就不作聲,村子裡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只能沉得住氣的好狗。

  深夏的夜裡,侃娃獨自帶著黑子進山了。原本還有其他兩個同伴以及他們的愛犬要去的,但是因為身陷牌場,所以都提議改天再去。可是侃娃很清楚,今夜,悶熱的空氣中帶有幾絲微風,這種條件是最適合狩獵的。由於悶熱,很多動物都願意出窩透氣,又有微風,獵狗很容易就能嗅到獵物的氣味。和往常一樣,侃娃身著短袖短褲,拿了一把等身高的鋼錐,背了一壺水便朝北走去。

  星夜下,一個人和一條獵犬的身影向著萬福山,越來越朦朧了……

  (二)

  越往山裡越沒有了人家,夜色中的萬福山偉岸而又靜寂,其中卻有著萬千個大小動物在活動,各自尋找著屬於自己的食物。

  已經多次夜間進山的侃娃反倒覺得辨認山路並不難,只要不下雨,白的就是路,下了雨,白的就是水坑。不過一般情況下都是晴天進山,遇見雨天的機會並不多。雖是夜裡,但人和狗依然在明處,所以動物們遠遠的就藏起來了,它們最怕的就是人類。

  這個年代,沒有什麽動物能傻到把人當成食物,人是最厲害的,最凶殘的,這好像已經成為了大自然動物界裡被公認的法則了。黑子自進到山裡就一路小跑在侃娃的前面,頭很低,鼻子不斷地發出嗅氣味的聲音。

  突然,黑子斜向上鑽入了蒿草梢林裡。侃娃知道這是“黑子”嗅到什麽動物的氣味了,於是,慢慢地坐在地上,輕輕地將鋼錐放在懷裡,整個人完全的被蒿草擋住了。

  這時候,連呼吸的聲音都要控制,只能完全依靠耳朵來判斷周圍的動靜,偏偏就一點動靜都沒有了。過了一會,隱約又聽到黑子嗅獵物的呼氣聲,由遠到近,感覺快到跟前了,又跑遠了。這下,完全的聽不見了,越仔細聽,耳邊傳來的就越只有昆蟲的叫聲了。

  侃娃覺得有些無聊了,可是又不敢抽煙。誰都明白,動物在夜晚對火光是最敏感的。侃娃順手在身旁拔下一節細細地蒿草杆,含在嘴裡,下意識的用手扯著玩。

  “汪——”,遠遠半山腰附近傳來了一聲狗吠。侃娃知道,這是獵狗在給主人搭聲呢,急忙摸著蒿草進入梢林,朝那個方向快速走去。一路上再沒有聽到第二聲狗吠,可以肯定,黑子和獵物已經撕咬在一起了。

  繼續往前行走了200米左右,可以清楚的聽到黑子撕咬獵物的聲音,時不時還傳出一兩聲獵物反抗的撲咬聲,間或,又變成了獵物的哀鳴聲。憑借這個聲音,侃娃完全可以判斷出黑子咬到了一隻成年的獾子。一般的狗是不敢單獨對付成年獾子的,因為成年獾子毛皮很厚,又由於常年在草刺裡鑽爬,表皮被磨得很油。所以,在獾子反抗的時候,獵狗很難咬入獾子的毛皮,加上成年獾子的爪子極為鋒利,隨便在獵狗的身上劃拉一下,就是幾道細深地血槽。

  侃娃用雙手緊握住鋼錐繼續靠近,已經能朦朧間看到黑子和成年獾子在一起撕咬的身影。當侃娃走到距離兩米多遠的時候,急忙將鋼錐收住了。黑子不愧是一條大家稱道的好獵狗,但看它前爪用力將獵物死死的摁在了地上,獵物趴著,四爪朝地,無法對黑子造成威脅。黑子順勢猛一張嘴,將獾子的脖子牢牢地咬住。黑子不斷甩著頭,做著向後撕扯的動作。這種情況下,主人也是無法插手的,因為獵物完全在獵狗的下面,所以無論從哪個方向都不能插入鋼錐,以免誤傷了自己的獵狗。

  獾子的反抗慢慢地變弱了,黑子也出現了體力不支,就地臥下了。但黑子的前爪依然死死的摁著獾子的身體,嘴巴更是連喘氣時都不會松口。獾子不怎麽動了,黑子這才將嘴松開,大口的喘氣。隨即,獾子似乎又動了一下,黑子又迅速的咬住獾子的脖子。這一次,獾子應該是在做最後的抽搐,黑子卻要做到萬無一失。

  又是十五分鍾左右,黑子再一次松開了嘴,大口喘氣。侃娃上前摸摸獾子的身體,發現獾子的身體已經開始慢慢變涼了。

  侃娃輕輕地拍拍黑子的腦袋,嘴裡嘀咕著,我們家黑子不愧是一條好獵狗啊。

  獵狗對獾子進行撕咬的時候,那種殘忍是屬於大自然原本就有的殘忍,獵狗只是在履行它的天職。滅掉一個獾子,對於周圍的山民來說,卻是等於保護了幾畝莊稼。馬上就要秋種了,等到玉米成熟的時候,一個獾子在一夜之間就可以將一片玉米地全部糟蹋掉。所以在這個地方,經常會出現一種現象,便是重要時節,有山民就專門請一些有名氣的獵人到山上去滅獾子。

  獵人在這裡會受到久違的尊重和優待。侃娃拎著被咬死獾子就近找到小路向山梁上斜插上去,山梁上有大路,在那裡休息一下,順大路就可以很快下山了。下山時,黑子依然低頭摸索前進。

  這時,侃娃看看手表,時間還不到一點鍾。到了山梁上,侃娃將鋼錐和獾子放在地上,在一塊大石頭上摸到一個小坑,拿起水壺,向裡面倒了一些水。黑子真的是渴了,一口氣將石坑裡的水舔了個乾淨。侃娃在另一塊大石頭上坐下來,在兜裡摸出一根香煙點著,深吸一口煙氣又長長吐出,舒服無比。黑子看主人坐在山石上,這才臥在旁邊休息了。

  山下是萬家的燈火,天空是無數的星星,自遠處望到天邊,卻發現星星和燈光是連在一起的,這等美景,平常是很難欣賞到的。

  涼風習習,四周祥和,卻有那萬千小蟲吱吱作曲如天籟之音,反倒讓人感到更安靜了。侃娃屁股下面的這塊石頭表面足有一張單人床大小,乾脆就躺在上面,四仰八叉的休息了。

  侃娃抽完煙,就地在石頭旁邊蹭滅煙頭,再向煙頭上吐幾口口水,這才放心的扔掉了。為防火災,如此小心的動作,卻是每一個進山的獵人都會去做的。此刻,侃娃頭枕交叉的雙手,眼瞅著滿天的星星,慢慢地才感到有點累了,畢竟走了那麽多的山路,又鑽了那麽長的梢林。

  ……

  侃娃迷迷糊糊的好像聽到有其他人說話的聲音,但又聽不太清。侃娃眼睛稍微朝斜下方瞅了瞅,看到離此約莫20米左右的山腰上有兩個人互相嘀咕,卻聽不清在嘀咕什麽。

  夜色中,放眼望去,四野朦朧,侃娃卻能很清晰地看到兩人的穿著打扮。其中一人穿一身金黃色緊身連體衣,另一人穿著款式相同,顏色卻泛著銀白。兩個人嘀咕中還不時地向侃娃的方向指指點點。侃娃從來沒有害怕過什麽,這時卻有些冒冷汗了,一動也不敢動。

  “汪-汪-”,黑子大咬了兩聲,侃娃一下子驚醒坐了起來,原來剛才是睡著做了一個夢。看看時間,不早了,已經快兩點多了,該回家了。侃娃背起水壺,摸了一條細藤將獾子的兩個後腿交叉綁在一起,然後將鋼錐從中穿過,起身扛起鋼錐順著山梁大路緩緩下山了。

  下山時,黑子一路充當前沿偵查,直到將近四點鍾快進村時,黑子才又乖乖的走在侃娃的後面。要不然怎麽說黑子有涵養呢,只要是進了村,黑子就會收起它獵犬的凶性,變得異常溫順了,自然也就不會向在山裡那樣一路的一馬當先了。

  侃娃回到家裡時,剛好四點整,他躡手躡腳的到院子裡卸下水壺,放下鋼錐,熟練的剝掉了獾子皮,然後放了一大盆清水,將獾子肉泡入清水中。

  黑子走到放獾肉的大盆邊,聞了一下就走開了,它是不願意吃獾肉的。黑子的這次戰鬥並不是為了獲取食物,而是為了獲得勝利的榮譽。黑子也許想不到,它的這次戰鬥也保護了一些山民的秋收,縱然貢獻不大,但也是拚了命的。

  侃娃在廚房的籠屜裡摸了兩個大白饅頭,放到了狗窩邊上,又將狗窩旁的小盆添滿清水,這才回自己的房間睡覺了。

  (三)

  侃娃輕輕地推開房間門,摸到梳妝台旁打開小燈,看到淑鳳已經熟睡。侃娃換了拖鞋,拿上洗臉毛巾,來到院子裡的自來水籠頭邊,洗了洗頭擦了擦身,最後又衝了衝腳。重回到房間後,發現淑鳳已經醒了。

  “又回來這麽晚”,淑鳳的語氣裡有種責怪又有種心疼。

  “嗯,黑子又咬了一隻獾子”,侃娃邊說邊得意的笑著。

  淑鳳依舊滿臉倦意,側頭看看牆上的時鍾,“快睡吧,很快天都要亮了。”

  “嗯!”

  侃娃穿著短褲上床躺下了,剛才在山上已經困了,這會卻睡不著了,侃娃想到了他在山梁上做的那個怪夢。如果是夢,也做的太真切了,而黑子當時又咬了兩聲,它在咬什麽呢?黑子從來不咬空的,是不是它發現了什麽獵物?但如果是發現了獵物,它卻沒有撲上去。難道世間真的有那些怪事?侃娃又想到了以前聽村裡老人講過的金衣人和銀衣人的故事,他想把山梁上做的那個奇怪而又真實的夢講給淑鳳聽。

  “淑鳳,我在山梁上做了一個夢,夢到金衣人和銀衣人了。”

  “嗯,那是好事,快睡吧。”

  “當時——”

  “快睡吧,一會天就亮了!”

  侃娃本來還想仔細講的,見淑鳳卻將話攔了回去,也就不再講了。侃娃又自個兒想想,不過就是一場夢罷了,哪有老人們傳的那麽神奇呢。再說了,山梁上不可能有人家的,又怎麽會有老人們說的那些黃金和白銀呢?想著想著,也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快起來了,父母已經去曬麥子了!”

  上午六點半鍾,淑鳳著急叫侃娃起床。

  農忙時節,面對糧食的收割和入倉,一切偷懶的理由都不是理由。侃娃倒也沒有偷懶,前天開始收割麥子,從聯合收割機進莊稼地到小四輪車運糧回家,侃娃一直都是跑前跑後的忙活著。

  昨天上午,侃娃見糧食已經全部拉回家中,便松了一口氣,躺床上睡覺了。家裡人不想侃娃太累,也就沒有叫醒他。沒想到,一覺睡醒,父母和淑鳳都準備吃晚飯了。到了晚上該休息的時候,侃娃卻睡不著了,這才有了前面講到的此次進山狩獵。

  侃娃睡的正香,聽到父母要去曬麥子,便一骨碌爬了起來。雖然才六點半,但是太陽已經老紅了。侃娃也顧不上洗臉,趕緊跑到房殿(大客廳)把父親肩上的一袋子糧食接過來。

  淑鳳起的早,她本來先是在掃地呢,一看到父母要曬糧食了,就趕緊叫了侃娃起床。之後就跟著婆婆去了院子,拿出專門曬糧食的帆布攤開平鋪到地上,又取了磚塊壓住帆布的邊邊角角,防止帆布被風掀掉。

  這時候,侃娃扛著一袋子糧食站到帆布中央,解開袋口來了一個倒提壺,一袋子糧食就倒在了帆布中間。淑鳳拿起木耙將糧食一耙一耙的攤開。兩位老人也沒閑著,去房殿抬起一袋糧食往院裡搬。

  “爸,你和我媽去歇著吧,就十幾袋麥子,我一會就扛完了”,侃娃邊扛糧食邊說話。

  兩位老人又幫忙抬了一袋糧食,這才在邊上歇著了。

  “侃娃,你昨天晚上怎又進山了?你聽媽說,這農忙時節,可不敢耽擱了麥子。再說了,累著身體了也不好的。”

  “媽,你是看到盆裡泡的獾子肉了吧。嘿嘿……,放心吧,你看我現在一點也不耽誤乾活。你就和我爸進屋躺會吧,一會淑鳳做好早飯,你們再起床。”

  兩位老人沒再說什麽,都進屋了。父親進裡屋打開煤氣爐燒了開水準備泡茶,母親拿起笤帚接著去掃淑鳳剛才沒掃完的屋子……

  天氣異常的悶熱,侃娃攤完糧食後,回屋將水裡泡的獾子肉拎起來,再用自來水衝了幾遍,然後拿到廚房燉上了。對於這類活計,從燉煮、調味到看火候,淑鳳是插不上手的。野味有野味的做法,跟平日裡做飯是有一點區別的。這一點,只有做過獵人的才能懂。

  侃娃將肉燉上以後回到房間又是一個悶頭覺,睡的鼾聲大起。野味畢竟是野味,淑鳳和兩位老人都不怎麽吃,最多是喝點肉湯。淑鳳在廚房開始擇菜,準備做早飯了,婆婆也進了廚房給淑鳳幫忙。自打淑鳳三個月前嫁進黨家起,每次在廚房忙活的時候,婆婆都會進來幫忙的。其實,淑鳳手腳利索,乾活麻利,根本就用不著婆婆動手,況且婆婆又是個老花眼,有時候洗過的碗不是很乾淨,淑鳳還得再洗一遍,但淑鳳除了勸婆婆去休息,從來都沒有埋怨過。

  午後,浩哲在侃娃家門口聞到了獾肉的香味。一進大院就看到了院牆上掛著的獾子皮,心想,這個是好東西啊,笑著往裡屋走,連喊了兩遍侃娃。

  浩哲走進房殿卻看到侃娃的父親正坐在沙發上邊喝著濃茶邊看著電視。

  “叔,看電視呢,吃過飯了沒有?”

  “是浩哲啊,剛吃過飯,來來來,坐下喝茶,侃娃在房子睡覺呢。”

  “哦,行,喝茶,呵呵……”

  浩哲坐下來,侃娃的父親就給浩哲燙杯子沏茶。作為晚輩,浩哲趕緊接過茶壺,先幫侃娃父親的茶杯續茶,然後再給自己倒了一杯濃茶,剛喝了一口,侃娃就從房間裡出來了。

  “浩哲,我正睡的香呢,你這兩嗓子就把我的美夢給打攪了。”

  浩哲聽後大聲笑著,“哈哈……,一直大聲慣了,沒太注意啊。”

  “走吧,進房子聊,別打攪老人看電視了。”

  侃娃順帶去廚房拎了一壺開水進了房子。

  “哦,對對對”,浩哲扭過身來對侃娃的父親說,“您看電視,我進屋跟侃娃嘮一會。”

  “去吧”,老人微笑著。

  浩哲進了侃娃的房子,朝右一拐就勢坐在左邊單人沙發上。侃娃沏好茶,將茶壺放在沙發中間的小茶幾上,在右邊沙發上坐下。

  侃娃邊給浩哲倒茶便問浩哲吃過飯了沒有,浩哲笑著說,這都什麽時候了,肯定吃過了。侃娃倒好茶水,進屋拿了個饅頭夾了些油撥辣子,又夾了一些涼拌的醬菜和胡蘿卜絲,回來重新坐下,邊吃饅頭邊喝茶,饅頭雖然有些涼了,但也是早上餾好的,所以挺軟乎。

  另一個房子裡,淑鳳正在跟婆婆學著織毛衣呢。聽到侃娃進廚房,淑鳳就喊著讓他熱一下再吃,隨後走出來準備給侃娃熱飯,卻看到侃娃已經拿著夾好了的饅頭進了房子。等淑鳳再跟進去,侃娃已經吃了好幾口了,並且美滋滋的喝了兩口熱茶,淑鳳沒有說什麽,又去了婆婆的房間。

  “你聞到什麽味道了沒有?”侃娃又是一大口饅頭,然後滋-滋-的喝了兩口熱茶。

  “沒進門都聞到了,應該快熟了吧!”

  “差不多了,小火慢燉,多等一會,肉燜爛了吃起來才滑,肉湯才濃,打電話把滿貫叫過來吧。”

  “對對對,我來打”,浩哲摸出手機給滿貫打了電話,用手在腦門上揩了一把汗。“你能不能把風扇開大點,熱茶喝的渾身冒汗”,浩哲說完,瞅到吊扇的開關就在自己的旁邊,不等侃娃起身,順手就調大了風速。

  一個村子說到就到,滿貫從大院進到房殿向叔問好,然後就進了侃娃的房子。自顧拉了把椅子坐到茶幾邊上,侃娃給滿貫燙茶杯,滿貫用手攔了下來。

  “不喝茶了,我在家裡剛喝過茶。”

  滿貫掏出香煙,給大家發上且點著火,“一個人進山啊,你怎麽這麽厲害,我可從來沒有在晚上單獨進過山。”

  侃娃笑著說,“也沒什麽可怕的。”

  滿貫抽了一口煙,“那可說不準,晚上進山,什麽事情都可能碰到。要是多一個人還能多個幫手,一個人萬一遇到點難事可真不好辦了。”

  “怎麽發現的,在哪個位置?”浩哲當然是在說獾子的事。

  “就在咱們經常去的後山山梁上,就是那個接近斷崖的山梁。”

  “跑那裡去了?那裡的地勢很危險的”,滿貫有點驚訝。

  侃娃笑了笑,“那裡離斷崖還要好幾百米呢。當時,黑子在那片梢林裡來回的嗅,我知道肯定有獵物了,就悄悄地貓起來聽動靜,沒多大一會,黑子‘汪’的隻叫了一聲,我就趕緊跑過去了。到跟前看到黑子用前爪將獾子死死的摁到地上,張開嘴一下子咬到了獾子的脖子……”

  侃娃要講起其他事情並不見得有什麽特別,但一說到捕獵來,就完全投入了,當然,也會引得聽故事的人更加投入。侃娃講這次捕獵經過的時候,就好像是自己在和獾子搏鬥一樣,伸出兩隻手,張開嘴咬下去,可謂是聲情並茂,‘人狗合一’了,這也是大家最喜歡聽侃娃講捕獵故事的原因。

  聽完後,滿貫和浩哲豎著大拇指,誇獎黑子是條好狗。侃娃卻又想到了他在山梁上做的那個奇怪的夢,他想把金衣人和銀衣人講給滿貫和浩哲聽,卻被父親的喊聲打斷了。

  “侃娃,你看那肉該燉的差不多了吧,可以了就把火關上吧,太浪費煤氣。”

  侃娃的父親祥海一輩子節儉慣了,估摸著獾肉燉的差不多了,就喊侃娃去關火。

  “知道了,爸,我馬上去關”,侃娃匆忙走進廚房,關了煤氣爐。整個屋子已經彌漫著獾肉特有的香氣,侃娃打開鍋蓋,看看肉也燉的很爛了,就大聲喊淑鳳。

  “淑鳳,快來給爸和媽盛湯。”

  淑鳳放下手中的毛線,從婆婆的房間裡走了出來。

  (四)

  連著幾天都沒有下雨,不時地會有幾絲小風,這樣的天氣對於曬麥子的農人來說是最好不過了。可是等把麥子都晾乾裝囤了,大家又都盼著能下場雨,好好地潤一下乾渴的黃土地,那樣就好種秋了。偏偏每天都日出東山落西山,沒有一絲下雨的跡象。侃娃的父親祥海告訴侃娃,如果再不下雨,這兩天就得引水種秋了,侃娃點點頭說行。

  隨後,侃娃把摩托車從家裡推出來,拿了抹布擦擦油箱撣撣車座。跨上去摩托車打著火後,侃娃扭頭看看父親。

  “爸,我出去一下,一會就回來。”

  “行,回來別太晚了。”

  “知道了。”

  嗚——,侃娃騎車奔向大山,他要去山裡的石灰廠看看。夏末,這天氣說變就變,侃娃向北騎車,到了半路上,北邊卻有一團黑雲突然從大山後竄了出來。黑雲迅速南移,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涼風,侃娃知道要下雨了,趕忙掉頭往回騎。

  剛才因為天熱,路上就沒有幾個人行走,這會兒路上更沒什麽人了。偶爾瞅到兩個,也是使勁用手壓著涼帽向附近的村子倉惶跑去。由於持續的晴天,路面上泛起了一層虛土,侃娃騎車很快,從後面看,白襯衣被涼風鼓了個大包,車過之處更是塵土飛揚。

  快到門口時,大雨點子就砸下來了,雨點子砸到地面泛起的虛土上,一打一個坑,那虛土坑足有硬幣般大小。侃娃緊趕慢趕還是淋雨了,雖然不到半分鍾就進了家門,渾身還是被淋了個通透,侃娃被大雨砸的有些狼狽不堪,後背又讓塵土和大雨來個徹底交融,完全是泥巴的顏色了。

  侃娃進房門後,趕緊把髒衣服褪下,將身上擦了一遍,重換了一身衣裳,從房子出來走到房殿,挨著父親坐在沙發上。

  “爸,這雨下的挺大的。”

  “陣雨,不會下多長時間。”

  “應該是。”

  沒過十分鍾,雨果然小了,零星的下著,太陽卻出來了。出著太陽下著雨,看起來倒是別有一番情趣。這零星的小雨卻一直堅持到傍晚,臨天黑,反而是細雨綿綿了。一夜細雨,正好種秋。侃娃一大早就去鎮上買了玉米種子,回家後,祥海親手給玉米種子拌好農藥用清水泡上了。

  下午,侃娃跟著父親去地裡種秋了。路上碰到浩哲,兩人商定忙完種秋去山裡狩獵過過癮。淑鳳則在家裡跟婆婆攤煎餅,攤好了煎餅,弄上個蒜泥蘸料,再炒上幾個好菜,對於農民來說那可就是稀擦(很少吃到的美味)。農忙時節,做幾頓好吃的飯菜也算是對辛勤勞動者的一種安慰和獎勵。

  之後,又連著下了兩天小雨,相當於為種下的玉米澆了滋養水。隨後,又連著幾日晴天,真可謂是風調雨順。

  手機響了,侃娃從褲兜裡掏出來看,是滿貫打來的。

  “滿貫,啥事?”

  “我正在浩哲家給他的旋風(浩哲養的一條白色狼狗)喂食呢,你說能是啥事。”

  “呵呵,你是說今天晚上去(山裡)?”

  “對呀”,浩哲接過滿貫手裡的電話對侃娃說,“我們不是說好的嘛,你到底還去不去,不去的話,我可就和滿貫去打牌了。”

  “肯定去啊,好久沒去過了。”

  ……

  晴朗的夜,月光皎潔,三人帶了黑子和旋風兩條狗進山了。侃娃拿了一把鋼錐,用來幫助獵狗撕咬獵物時脫困。浩哲又帶了一個鋼鉤子,以防獵物鑽洞。滿貫沒帶鉤叉,手裡握了一個手電筒,身上背了一個軍用水壺。

  剛剛進到山裡,滿貫就關了手電筒。手電筒在這種情況下是不能開的,一方面,人眼可以很快的適應夜色;另一方面,獵物對手電光非常的敏感。滿貫倒是很清楚,但是他走夜路比較小心,說白了就是有點膽小,所以,他從來不願走最前面的。每次狩獵結束返回的時候,他也還是喜歡打開手電筒的。

  奇怪,進山都一個多小時了,就只能看到黑子在梢林裡來回亂竄。旋風本來就不是哨狗,嗅覺不靈敏,它的本領是打配合,每次發現獵物,就會和黑子如同戰友般的分工合作。侃娃判斷黑子沒有聞到什麽獵物,便建議往後山的山梁方向去找。

  “浩哲,我一開始就告訴你和滿貫直接往後山山梁走。你們不信,非要在這前山腰上來回找。現在都一個多小時了,什麽獵物都沒有見到。”

  “好吧,那就去後山山梁吧。”

  於是,三個人順著小路繼續上山。沒過十分鍾,黑子一下子竄進了梢林。這次並沒有來回跑,而是低著頭,一路嗅著向裡走,旋風也跟上去了。又不到一分鍾,就聽見兩隻狗的咬叫聲。滿貫興奮卻很小聲的喊,咬住了。侃娃和浩哲也點點頭,三個人小步子快速移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兩隻狗果然配合默契,獵到一個體型中等的獾子。黑子一下子咬住了獾子的脖子,而旋風則非常配合的咬到獵物的襠部。兩條狗各咬一頭,往相反的方向用力,旋風在後頭用力撕開了獾子的肚皮,而獾子的脖子也被黑子咬斷了。

  ……

  滿貫可願意扛著獾子了,他本身就很喜歡吃獾肉,扛著獾子就好像已經快吃到嘴裡了一樣。浩哲知道他這個愛好,就把鋼鉤子給了滿貫,讓他用來扛獾子。

  三個人一直上到後山的山梁上,坐了下來,侃娃從上衣兜裡取出香煙給大家都發上,正準備拿出打火機點火,突然聽到山後的樹叢裡有動靜,好像是什麽東西突然間跑開了。旋風聽見聲音,就順著聲音的方向去了,黑子卻從旁邊繞了過去,應該是它嗅到了獵物逃跑的方向,所以去抄獵物的後路了。

  很快就聽到了獵狗和獵物互相撕咬的聲音,那個聲音正是斷崖方向,三個人這時才同時反應過來,趕忙大步跑了過去。

  快到跟前,就看到黑子已經咬住了一隻成年大獾子的脖子,死不松口,而旋風只是在旁邊大聲的叫著,明顯不敢往前,因為黑子和獵物已經在懸崖邊上了。

  侃娃急了,什麽危險也顧不了,他想跑上前去把黑子拉回來,可是剛竄出兩步,黑子就和那隻大獾子一起從山崖上滾下去了,卻沒有聽到黑子叫出一聲。侃娃撲上去一下子趴到了懸崖邊上,差點都能掉下去,滿貫和浩哲趕緊上前把侃娃拉了回去。

  回家的路上,侃娃一句話也不說。浩哲和滿貫一路上都在安慰侃娃,他們很清楚一隻好的獵犬對於一個狩獵人意味著什麽。

  第二天一大早,侃娃決定去後山的山崖下找到黑子的屍首,他想親手為黑子埋葬,於是他一個人騎著摩托車順大路進山了。

  從山梁上步行到山崖下,繞了大概有十幾分鍾。遠遠地,就能看到黑子和那隻大獾子一起躺在石堆裡。走到跟前,才發現黑子咬著獾子一直沒有松過口,難怪掉崖時一聲也沒有叫。

  侃娃就近搬石頭將黑子和那隻大獾子埋了起來。侃娃沒有把那隻獾子去掉,因為那是黑子最後的戰利品最後的榮耀。侃娃感覺說不出來的難受,這樣的好獵狗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遇到,他真想對天大喊兩聲,但是卻變成了對天的長歎。

  默默地蹲了十幾分鍾,侃娃起身準備回家,無意中瞅到埋黑子的石堆旁好像有一個小金塊。侃娃重又蹲下一看,真是金子,是一個小小的金元寶。大小和形狀都與花生差不多,上面好像還有字,但是已經看不清楚了。侃娃扭過頭來對著黑子的墳堆拜了一拜,重新看看金元寶,想到了他曾經在山梁上做的那個夢,關於金衣人和銀衣人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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