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桵蔓的臭罵,絕對發泄了我十多天以來受到的各種讓你沒脾氣的穿束腳小鞋的待遇。我辱罵桵蔓絕對是個嚴重的錯誤,在這以前我沒有罵過人,我說過我是個喜歡文學的含蓄的小男孩。
但是這不是說我不敢罵,是我壓根就沒有這種神經。其實沒罵過人的人你才惹不起,因為一旦罵人就容易當真,我後來會罵人了,這個自己總結的經驗就一直記著。
這回桵蔓是把我逼急了,兔子急了還要咬人的,何況我還是個17歲的小夥子。
桵蔓離開了,學校有急事,加上本身情緒低落的緣故。
我住進了宿舍樓的小單間,等待網協的消息。
在我待在小單間兩天多裡面,考核通過的成員都已經去了各個部門報到了;倒是各組組長聚在外面堵我。值班的成員不敢管他們,都是領導幹部,哪惹得起?我倒不在乎這些,我那時候已經知道了會叫的狗不咬人的道理。而且人已經罵了,頂多是把我退回人事科,不當志願者而已。況且說句實在話,網協的成員對罵是太正常的事情,淨網時受到的委屈以及各種憋氣的事太多,肚子裡的邪火往哪兒撒?罵人算是幹部覺得最好辦的事情了,火氣大罵人瀉火。很少有因為罵人被教育或者處分的,都是更惡劣的事情。
我在單間吃的香睡得飽,值班的成員對我也不錯,連幾個幹部沒事的時候都來這兒觀望觀望,看看我是何許人也。
我還每天做做俯臥撐,或者仰臥起坐,要不扒著床杆引體向上,反正閑下來難受。習慣是很難更改的,但是也是很難養成的。每天不練習我就受不了,覺得癢癢,甚至心中總要想。後來又學了點東西,這才適應了許多。
住到第三天還是第四天的時候,副隊長把我叫去了。
進了辦公室,發現除了正副隊長,還有一個瘦高瘦高的成員,目光如炬,我估計是網協來的幹部,專門來宣布對我的處理意見的。
先問我反省的怎麽樣,我說我沒錯。隊長說:“罵人怎麽沒錯?”我梗著脖子說:“她要不先找事,我怎麽會吃飽了撐的罵她?”隊長就樂了,說我倒還挺理直氣壯。
陪審的副隊長是個高個子,河北幹部,急得要命。他給我使眼色,我看見了沒理他。
那個幹部一直就沒有說話,最後說宣布對這件事情的處理決定。
我就聽著,準備打包袱回家。
三個幹部對視一下,最後隊長咳嗽咳嗽說:“給你一次警告,下不為例。”我一怔,這麽輕?
那個幹部拿出一個包袋,淺白色的那種,上面還寫著“中國網絡安全保衛協會”,這種包袋是定製的。是網協年度優秀會員給的獎勵,到現在我也看著眼饞。
他嘩啦啦拿出一把信,嘩啦啦又拿出一把。
我傻眼了,問:“這是什麽?”
幹部說:“這都是桵蔓同志留下的,有的幫你求情,有的向你道歉,不管是求情還是道歉說的都有一件事情,就是希望組織給你一次機會,從輕處理。還有各組組長也都幫你求情說好話。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
幹部放下這些書信,我就看見了一大堆封皮,上面用板板正正的字寫著“求情、道歉信”,各種信皮,各種字體,各種筆跡...
我的志願者兄弟!
我的眼眶一下子濕潤了,忍了忍才沒有掉下來,一直在打轉。
當我看到一封信時,這封信的主人讓我傻眼了。
那是一封黑色信皮,有著典雅字體的書信,我本來就是桵蔓所在的小組的成員,雖然跟桵蔓不對付甚至可以說是仇恨,但是也不會辨認不出她的字跡。信很簡短,卻讓我熱淚盈眶,難以忘懷... 我雖然隻當了十多天編外志願者,但是有一點兒我是明白的。辱罵幹部是網協的大忌,況且現在我只是網協裡一個渺小的編外成員。按照網協成員守則,我應該被退回人事科,消除編號。但是,我可愛的志願者兄弟們,和我關系極差,以德報怨的桵蔓啊!
我至今回憶起來,仍然眼角發濕。
最後隊長說:“這事到此為止,至於桵蔓那邊,他們部裡會出面,調節她的情緒。你就回去吧,重新等待網協的調令。”
我轉身要走,那個一直沒有說話的幹部說話了:“你站住。”
我轉身停住:“領導!”
幹部問:“你的編號是多少?”
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他問我編號幹什麽,想想還是告訴了他:
“422734。”
他看了我半天,一揮手:“走吧。”
我跟我們副隊長出去了,我們副隊長還直擦汗。網協辦事一出是一出,我的事情完了,會裡就等著收拾他的管理不嚴了。他也不敢說我什麽,知道我是個刺頭。
不過我倒是想問他,那個幹部是誰,但是後來還是沒有問。
我回到小單間,看見各組的組長,我本來想衝過去擁抱他們,後來發現他們還是冷冷地連看我都不看一眼。我當時就明白過來了,各組組長只是恩怨分明,培訓驛站這個鳥隊能有多大地方?他們都是桵蔓的熟人了,誰可能搭理我啊。
我只能默默的看著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愣了半天。
我至今不願意別人說志願者不好的原因,除了後面的認識,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我們樸實的淨網兄弟,用他們的汗水營造安全環境,幫助了很多人,又用他們的無償勞動力建設長治久安的網絡安全環境,我們生活在夢裡卻鄙夷這些無私奉獻的人,我不知道為什麽。
而我們的眾多兄弟又把自己的積蓄貢獻淨網,構成了安全防護的堅實基石。在幾十萬淨網工作者中,志願者出身的幹部和成員佔了絕對比重,我沒有統計過,但是起碼應該比70%還多。我不知道有什麽理由要鄙視我們的志願者,他們的生活要求低,不是他們的錯,為什麽要嘲笑他們?他們樸實、善良的心,是我們這些都市裡自以為厲害的人比得了的嗎?
轉眼到了考核最後期限,我仍是考試成績第一,各類評級都是S,我記憶猶深。
發標志、會徽、證書的時候我真是激動了,那種莊嚴和神聖是沒有挺過培訓的人難以想象的。我滿懷激動把自己的標志、會徽裝到了我新發的網協冬季常服上,不知道是為了什麽激動,是自己成功了,還是別的什麽?反正右手握拳宣誓的時候,每一個字都是我心裡的聲音。但是我還是強忍著,沒有掉下眼淚。
然後,經歷了兩次考核終於通過的編外菜鳥被劃落到各個基層部門,有的去了網監部,有的去了人事科,有的去接待部...順便提一下兩次考核均不通過的編外菜鳥會被退回人事科統一進行篩選處理。我想是網協怕人員雜亂導致信息泄露。
再說一下桵蔓,實際上在我們矛盾沒有解除之前,還是在聚會的時候見過那麽幾回,她也沒理我。
我去哪兒了呢?不會沒人敢要我吧?
我正在屋裡合計著,外面有人喊我,我答聲“到”,急忙跑出去。一見是那個瘦高瘦高的幹部,他面帶笑容地看著我:“收拾你的東西,跟我走。”
我一愣,不是沒事了嗎?怎麽又來了?
幹部看我半天:“怎麽還不收拾東西?跟我走吧。”
我看著他:“您是?”
“我代號毒藥,是水軍部的副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