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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耀光明的星空》八.水軍部副部長―毒藥
  其實我在水軍部呆的時間不長,也就呆了五個多月吧,但是在這裡我遇到的有意思的人和發生的故事挺多的,不吃不喝都講不完的。

  那就說說我們的副部長吧。按照水軍部的說法,就是“惡俗狗圈中的惡俗人物”,他甚至是惡俗主義網絡暴徒真實的體現。其實我真不願意捅破好多所謂淨網工作科普的弊端—太粗。我們當年看的時候就笑,淨網的工作也只有這個樣子,我們把自己給賣了罪犯都抓不到一個,你們信不?點到為止,不然透露的事太多了。

  毒藥之所以叫毒藥,是因為他罵人太狠。

  在網協的水軍部裡罵這麽難聽的不多見。後來在水軍部門進行專業考核訓練的時候,我到過一次人事科的總部,沒去那個地方,就在附近隱秘的地方轉悠,正好趕上人事科的人休息,就在人事科的宿舍樓上,一幫成員熄了燈,另一幫在聊天。我們遠遠地在門口看見了,我在的這個部門的領導毒藥是一個特別愛搞事的副部長,就帶著我們夜闖人事科,訓練我們的語言攻擊能力。兄弟們戴著口罩、滿臉囂張、大搖大擺,就這麽得瑟地走進宿舍樓。

  我看見這些和水軍部親如手足的人事科成員的樣子,實在猜不出來水軍部這些惡俗人物在他們中間是個什麽情景。這麽說吧,有一回人事科小隊到我們水軍部總部進行培訓考核,我們部的成員正好剛出完任務回來享受三天的假期。毒藥是帶隊的,兩個部的領導大概想讓我們放松一下就聚一塊,組織我們兩個部門休假的幾個成員搞一場言語攻擊對抗比賽,我們參賽的成員少於人事科隊伍,兩支隊伍幾乎是一起開始攻擊,我們跟人事科的人一比就不斷節節敗退,只有毒藥居然能跟人事科的那幾人一拚高低。

  副部長不光罵人狠,會齡也是我們水軍部領導裡面最長的。那時候大多數的網協幹部都已經是大學畢業的了,剩下的就是入會後考的大學,好像只有毒藥是成員提乾的,所以後來一直就沒有提起來,後來毒藥調走了,在網協招待部的客服組當了客服組長,扔在驛站招待地方領導、志願者。

  我認為網協董事會的領導真是知人善任。他什麽時候淨的網啊?19歲,那會兒他高中都沒有讀完。那會兒剛二十一世紀初網絡環境不好。不過這跟他沒關系,他就成天上網、打字、玩紅警、看A片,18歲時大人已經認定他爛泥扶不上牆了,屬於多余的,所以他過得悶悶不樂。千不該萬不該,毒藥那天玩得有點兒晚,離零點的時間剩三十多分鍾。時間還沒到,毒藥沒有回去的意思,拿著鼠標擺著鍵盤抽卡包,看能不能碰見S卡什麽的,抽到後省得朋友總說自己垃圾,組織出去打比賽、副本、野怪之類的不帶自己。(要注意這是毒藥混日子時期,結交的朋友也都是地方上的小混混,成天混在一起吃喝玩樂、坑蒙拐騙、口中總是髒話連篇,經常聚眾打架,欺軟怕硬的厲害。毒藥就這樣混了好幾年,再說不會有誰是天然的爛泥扶不上牆,後來我們去驛站訓練的時候,倒是發現只要沒有監控的小巷子,就能看到幾個混混貼著牆腿一搭,手裡拿著煙頭。他們就是為了截人要賞錢,而且盡管你把道理跟他們說清楚他們依舊如此,毫不在意。而且非要無視、挑戰國家法律的權威,毒藥的生活可見如此,坑蒙拐騙的人往往是很惡心的。)結果毒藥看到一個包間,看見一幫穿著黑白相間的衣服的人在敲鍵盤,頭上帽子反戴著,雙手放在鍵盤上,

動作奇醜,奇慢無比,中間還有個腰間夾個大皮包的人在怒斥。毒藥上過幾年學,雖說是成天的逃課,但是他聽得懂普通話,就是說的不是很好。他哈哈地笑著就過去了,門口幾個坐著的人很謹慎,嘩啦啦迅速地站了起來,毒藥嚇了一跳,傻子也知道人多勢眾啊!那個夾大皮包的人看見了,打量打量他,揮手叫他過來,幾個屋裡的人就把他的衣領松開,放他過去。  夾大皮包的人問他笑什麽。毒藥的眼睛轉悠半天,組織了幾個不標準的普通話詞匯,艱難萬分地說:“你們這樣,不行的,笨!”

  夾大皮包的人說:“你行啊?”

  毒藥:“我不行的,我們工會的都行,我不行。”

  夾大皮包的人就沒理會他。

  毒藥就說:“我比他們行。”他指著電腦旁那些黑白相間的人。

  夾大皮包的人就說:“我看看,你怎麽打字,讓他們也學學。”練習的人都停了,看毒藥打。

  毒藥把外套一脫,往手心裡吐唾沫磨磨,有個人過來給毒藥讓座位,毒藥坐下了,看著電腦:“簡單簡單。”

  還沒問怎麽簡單,毒藥嗒嗒嗒幾行就已經打完了!

  只見他擺著手身體緊靠著座位上,打得很快。如果當時有攝像機高速拍下來,就會知道這是“五筆打字”雙手速打。電腦上凡是練打字的人大多學習這招,只是毒藥不知道這些名詞罷了,完全是實踐出真知。

  毒藥打完以後,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在毒藥眼裡看起來很奇怪,這邊看看那邊看看,不知道他們琢磨什麽,這在他看起來是很正常的事情,自己還不算高手。於是他得出結論:人們真是少見多怪,然後就站了起來,順了桌上的煙,旁邊休息去了。

  夾大皮包的人當即就問了一句話:“你跟著我吧?”

  毒藥淨網是最好的選擇了。他周圍的人都歧視他,都很嫌棄他,就是因為他成天混日子,大家都不愛帶他出去,覺得太費心。他不出去要在家裡以後也是無所事事,不如去淨網。家人是絕對支持的,毒藥的舍友也都想當志願者。結果夾大皮包的人就看上毒藥了,毒藥告訴我是因為他的眼睛裡面有種靈氣。我認為是他在吹噓自己,我看了那麽久也沒看出啥靈氣,倒是很多痞氣。毒藥在訓練場一罵,全體水軍部的弟兄都要玩命訓練,全都害怕毒藥,連說都不敢多說一句。

  過程不重要,結果才重要。

  結果就是毒藥當志願者了,還是淨網志願者。

  那些穿黑白相間衣服的人是協助某地網警的一個志願者淨網大隊,就我們城市的,夾大皮包的人姓吳,是淨網大隊大隊長。後來這個吳大隊長和我還有些淵源,留到後面說。

  毒藥在大隊錘煉了一年,掙出個大證書,隨後跟著淨網大隊回了總部。淨網大隊要解散,毒藥不知道去何處。他本來就沒有老東家,雖然很多地方收他,但是毒藥就認準了吳大隊長。他知道感恩,就認朋友。吳大隊長就是我們網協的創始人兼會長,淨網大隊解散後創辦了網協,就把毒藥帶了回去。先在網協人事科待著。因為毒藥罵了一個在訓他的時候一言不慎說他是混混的副科長,吳會長又趕緊把他送到我們水軍部來。這兒就沒人敢惹他了。

  接著就是組長,副隊長、隊長、最後是副部長。副部長時就不動窩了,沒法再升了,不光是文憑,除了水軍部那套勞什子,他什麽都不會啊。再後來我的老部門改為線上化信息傳導,他就逐漸吃力了。時勢造英雄,英雄終將敗於時事,這是從古至今顛撲不破的真理。

  我第一次看到毒藥洗衣服的時候嚇了一大跳,他右胳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將疤痕褪到衣服裡細條慢理的解釋起緣由,然後又開始洗衣服。我這才知道原來他的胳膊上歹徒傷過。當時一種敬佩油然而生,無私奉獻是什麽、默默無聞是什麽才開始知道點意思。

  毒藥從來不好好說話,就是成員通宵熬夜他也能罵得人家無地自容。在訓練場上,他要是逮著哪個偷奸耍滑了,就能當即動口罵那天負責訓練任務的幹部,什麽出身的都罵,但是不罵成員。幹部就是被罵也不敢罵成員,不然毒藥還要罵幹部。所以幹部都怕毒藥,我們也怕毒藥。你說這樣的副部長在訓練場一走,大家能不玩命訓練嗎?

  毒藥沒上過什麽學,但對罵人、打字精通的不得了。他告訴我就是死學的,沒什麽辦法。淨完網剛剛回來的時候普通話是練得差不多了(我們一致認為他的髒話說得比普通話流暢多,這是任務上逼得,普通話說得自己人聽得懂就行,髒話罵得不地道就要出事的),但是信息技術一竅不通,淨過網的人都知道,信息技術對於部門的副部長意味著什麽。但是他學會了,一節信息技術課都沒上過、滲透就知道個名詞的是市井小混混學會了一個優秀的副部長要掌握的所有信息技術知識。而隨著毒藥的年齡增長知識,再也沒有能夠適合毒藥的一線工作,而且毒藥身上還有傷。

  毒藥為什麽會要我,他後來告訴我是因為我罵了組長,還是網協的優秀明星組長,算是個奇人,有點兒他當年怒罵網協人事科副科長的意思。成員們那點鳥事一般部級幹部是不過問的,但是不是不知道。我居然罵了桵蔓,他肯定得認識我。他是老資歷,網協三巨頭都讓他三分。先看了我的培訓考核成績,然後就從我的眼睛裡面看出了一些東西,他說我和他當年很像。我後來照鏡子怎麽也沒覺得像,恨不得去出國整容;當時就是這麽真誠的熱愛我的副部長。

  毒藥要我當編輯,就是要故意錘我,讓我盡快成為一個合格的淨網志願者。練出來幹啥,他沒想過,他這樣的人不會想那麽多,只要覺得你合適就要把你先培養成才再說。不然看著你遊手好閑,他心裡就難受。後來我真的成了合格的志願者,我的心裡更加難受,空有屠龍技沒地方使用。這個他不管,他就是要把你變成淨網志願者,不讓他心裡難受,見不得好材料浪費。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還是個老資歷的明星成員、副部長?你想不練都不成,管你以後幹什麽,先練成了再說。

  我後來離開了水軍部,但是毒藥對我而言,記憶猶新。

  他診出肺癌的時候沒有告訴我,那是一年以後,我那個時候已經不在我們網協水軍部了。他也沒有告訴任何他帶過的優秀的志願者,他自己收拾了行李,然後吳會長派車送他到機場。他堅持不讓吳會長送他,連成員都不能送,不然要翻臉。他一個人進機場走了。

  我後來一直在腦子裡想這個畫面。

  一個19歲就淨網的人,高瘦高瘦,胳膊上有一道傷疤,那是勇氣給他的勳章;穿著黑顏色的網協製服,沒有戴帽子,沒有任何人送他,錦旗和各類的證書裝在包袋的底層,那是他所有的輝煌。他孤獨地走在熱鬧的人群中,從此消失在茫茫人海。

  因為他的身體不健康,已經肺癌晚期了。更年輕,更有文化的人接替了他。他被無情冷酷的病魔阻在了後面,遠遠地甩開了。

  飛機飛走了。機場上空空如也。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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