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漸離搖了搖頭，回應道，“這一點我們不曾知道，不過……”

話末，他和雪女班大師等人互相對視一眼後，繼續說道:

“章邯的矛頭或許是要指向農家啊！”

班大師捋著胡子，憂心忡忡的說道，“農家六堂的內部鬥爭愈演愈烈，神農堂朱家和烈山堂田猛之間，已是勢成水火，兩不相容。”

“如果帝國再插上一手……真不知農家未來如何啊！”

當然，農家的未來還輪不到他墨家的統領來操心，但是農家事關青龍計劃，由不得班大師不擔心。

高漸離皺著眉頭說道，“如此看來，東郡之行已是迫在眉睫了。”

“農家之亂不能置之不理，必須早做準備。”

蓋聶沉聲接話道，“農家號稱十萬弟子，成員眾多，威勢日盛，本就是帝國眼中之釘，章邯盯上他們不足為奇。”

“不過農家的問題，似乎不該由影密衛來處理，除非……他得到了公子扶蘇的授意。”

“扶蘇和農家……”

這兩個詞匯湊到一起，讓班大師不禁眯起雙眼，微微抽了口冷氣。

說起扶蘇和農家，那可以說是淵源頗深啊。

“扶蘇作為帝國長公子，想對付人多勢眾，隱隱有聚眾為亂之象的農家不是很正常嗎?”盜蹠見狀好奇問道，“班老頭你表情怎麽那麽奇怪?”

班大師聞言，眼神飄忽，語氣唏噓的回應道，“這一說起來，至少可以追溯到十年之前，刺秦計劃的誕生了。”

接著，班大師娓娓道出了多年之前深埋的真相:

“你們估計大都不清楚，刺秦計劃的誕生，不僅僅是前代巨子太子丹殿下的推動，其中還有農家的一份力呢。”

“農家也摻和了?”盜蹠有些懵逼的驚疑道。

刺秦計劃他雖然不是執行者也不是策劃者，但至少也全程旁觀了，完全沒發現有農家參與的痕跡啊。

太子丹的計劃，樊於期的頭，燕國督亢地圖，以及荊軻和秦舞陽執行……這裡面哪兒有農家的事?

班大師滿懷感慨的進一步解釋道:

“其實刺秦計劃最初的提出者不止是太子丹殿下，還有農家俠魁田光。”

“他也是提出者?可是……”盜蹠愈發迷惑。

班大師一抬手，示意他別著急，“聽老頭子我慢慢說。”

“秦國第一次伐楚之時，昌平君熊啟坐反陳郢，致使李信敗退，後來是公子扶蘇親自平叛，誅殺了昌平君。”

“而那場郢地之亂，昌平君正是得到了農家的全力協助才得以施實，也是在那以後，世人才得知農家俠魁田光已經投效了昌平君。”

“不過實際上，田光投效昌平君的時間遠比郢地之亂要早。”

這段話乍一聽有些沒頭沒尾，和刺秦計劃毫無關聯，不過盜蹠等人一聽卻是都明白過來了。

“你的意思是……實際參與刺秦計劃的不是田光，而是當時還在秦國為相的昌平君熊啟?”

“不錯！”班大師撫須點頭道，“刺秦計劃實際上的提出者，正是昌平君熊啟，當時我們其實是得到了秦國內部的幫助，否則也不會那麽輕易就進行到計劃的最後一步。”

“而提供支持的正是昌平君熊啟。”

“事實上，在昌平君生前，許多看起來和他無關的反秦計劃與反秦行動，都有他的推動、策劃，與支持，甚至青龍計劃也有他的深度參與。”

“不過更多的細節老頭子我也不清楚了，刺秦計劃還是我第一次知道農家原來和昌平君有關系。”

“再後來，就是世人皆知的陳郢之亂了。”

蓋聶這時接過話茬繼續說道，

“作為公子扶蘇的舅舅，昌平君熊啟的反叛，本會對公子扶蘇在帝國內部的聲望造成極為惡劣的影響。”“不過當時恰好是由公子扶蘇親手終結了這場叛亂，親手……處決了自己的舅舅，阻止了情勢惡化，也避免了李信大軍腹背受敵，全線潰敗的結局。”

“這使得扶蘇的聲望不降反升，同時，也使得扶蘇徹底與帝國內部的楚國外戚勢力切割開來。”

“呃……”庖丁這時候弱弱的插話問道，“所以說這些有什麽用嗎?”

“按照你們說的，扶蘇主動對付農家應該很正常吧?畢竟是他破壞了昌平君的計劃，和農家應該很不對付。”

班大師聞言卻搖了搖頭，“不，恰恰相反。”

“公子扶蘇平叛之後，竭力控制了這場叛亂造成的後續影響，盡可能的保全了參與此事的各方勢力。”

“農家作為最大的支持者，這些年來能在帝國的統治下相安無事，多半歸功於公子扶蘇的斡旋。”

“而據傳，昌平君死前曾留有遺訓，希望農家不要介懷公子扶蘇的所作所為，全力支持扶蘇登臨大位。”

“啊?”庖丁一聽傻了， 反問道，“可是我這些年也沒聽說農家和公子扶蘇走的比較近啊?”

衛莊這時冷笑著給他科普了一下，“農家和昌平君之間聯系的唯一紐帶就是俠魁田光，農家六堂卻是各有心思。”

“陳郢之亂，昌平君身死之後不久，俠魁田光失蹤，農家群龍無首，化作一盤散沙。”

“自此之後，農家和昌平君，和楚國宗室，和公子扶蘇之間的所有關系，自然也就斷了。”

“他們當然不會再遵循所謂的昌平君遺訓！”

班大師插嘴補充道:

“不過，在反秦聯盟的內部，這種做法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嬴政暴虐無道，但公子扶蘇為人卻是寬仁君子，如果他登上皇位，帝國的狀況或許會大幅度改善。”

班大師這話讓在場不少人沉默了。

他們普遍和帝國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深仇大恨，反抗帝國，要的就是徹底推翻它，而不是換一個皇帝。

雪女倒是想說些什麽，不過眼見氣氛如此，也沒好意思開口。

最終蓋聶開口打破了沉默:

“雖然扶蘇親自平定叛亂的功勞一定程度上抹消了昌平君叛變帶來的負面影響，但農家之於扶蘇，仍然是個弱點。”

“有心之人，依然可以借農家來攻訐扶蘇。”

“也正因如此，公子扶蘇這些年對農家一向視若無睹，置之不理。”

“他沒有理由指使章邯在這個時候突然對農家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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