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於衛莊的再次警告,阿言無言以對。
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但也知道衛莊的觀點沒問題。
這根本就分不處對錯,只是雙方理念有差別。
而她,並不喜歡和自己的長輩對著來,強行爭辯道理。
蓋聶這時候插話緩和了一下氣氛:
“小莊的意思是,你不該親身犯險,而且農家的問題,可以用更柔和的方式來解決。”
農家當然是有價值的,否則他們一群人也不必千裡迢迢趕過來救這幫廢物。
但,救農家,也沒必要把自己陷進去。
無論是確實想救農家的反秦勢力,還是隻想利用農家的流沙,都必然會在這件事上有所保留。
而阿言孤軍深入,又劍走偏鋒的操作已然有些過線了。
若只是壞了農家的事倒還在其次,萬一自己也被牽聯進去,就得不償失了。
阿言無奈的輕歎一聲,回應道,“我明白兩位叔叔的意思,我只是希望盡可能完整的保留住農家的力量,並將其掌握在自己手裡。”
“農家十萬弟子,再加上地澤大陣的加持,是一股不可忽視的重要力量。”
衛莊微微抬頭,反問道,“你想掌控農家?你爹讓你這麽做的?”
“不,是我自己的想法。”阿言搖了搖頭,“我覺得,流沙有必要把握住這份力量。”
他們倆旁若無人的說話,權當旁邊的蓋聶不存在。
之所以不避諱這個外人,是因為他們倆都認為蓋聶並不會成為流沙的阻礙。
也許雙方會出現偶爾的,短暫的衝突,但在最終目標上,雙發是不會存在矛盾的。
而且蓋聶不是多嘴的人,不會什麽事都跟墨家那邊說,讓他多了解一些流沙的態度不是壞事。
甚至就算他把自己知道的透露給墨家了,也沒關系。
讓墨家知道流沙的部份想法,也不是壞事。
聽到阿言回答的衛莊冷著臉回應道,“既然如此,你就更不應該肆意妄為!”
“……阿言謹記。”不想多做辯解的阿言選擇了低頭認錯。
衛莊當然看得出來阿言是在敷衍自己,但是這件事終究已經被他和蓋聶阻止,沒有進一步發展下去,一直揪著不放也沒必要。
畢竟人家是古尋的閨女,來農家也是得到了古尋的許可。
想了一下,衛莊轉換話題問道,“你爹怎麽會同意你來大澤山的?”
阿言斟酌了一下說辭後回答道,“大概……是為了確保農家危局最後不會走到最壞的結局吧。”
“兩位叔叔作為鬼谷高徒,當世最強的兩名劍客,或許有解農家之局的能力,可惜為名聲所累,勢必會被農家自身極度排擠退避。”
“若是不能入主農家,就無法打破羅網布下的殺局。”
“你入主了農家,就能改變這個死局?”衛莊用不太自然的語氣反問了一句。
以他的性格,這種話都是以最冷嘲熱諷的語氣說出來。
可是面對阿言,不得不有所收斂,反而顯得很怪。
而這句反問,也是衛莊不滿阿言計劃的根本原因所在。
想要解開農家死局,確實需要真正的掌控農家,集合六堂之力。
但不是說做到這一步就真的能改變農家的窘迫局面。
農家只是人多,從來不能稱之為軍隊。
不是軍隊,如何能跟帝國的王牌軍抗衡呢?
人多……又有什麽用?
阿言確實整合了農家十萬弟子,然後呢?
是她親自上陣殺敵,還是讓田虎陳勝這些人帶兵作戰?
或者……交給他和蓋聶來?
最後一條倒是有可行性,但是實際上不好操作。
蓋聶和衛莊的身份太複雜,不僅是他們鬼谷傳人的名聲令人天生不願接近,而且他們還都和帝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把農家十萬弟子的身家性命交到他們倆手上去對抗帝國軍隊,很可能會在農家內部引起極大反對聲。
如果他們倆沒有破壞阿言的計劃,讓她名正言順,暫時毫無破綻的真正接任俠魁之位,靠著強權壓下反對聲倒不是沒可能。
但還是那句話。
漏洞就在那兒擺著,越晚爆發越危險。
現在他們倆把這個漏洞戳破,阿言只是需要調整計劃。
要是等到雙方激戰正酣的時候出問題,那她就只有考慮一下怎麽投降比較有面子了。
衛莊和蓋聶原本打算用更溫和一些的方法, 聯合墨家和楚國的人,和農家達成穩定一點的合作關系來嘗試對抗王離。
可惜,因為阿言的一番操作,這條路子卻是不好走了。
農家內部依舊不夠穩定。
內部不穩,和外部的關系就很難穩定。
而且阿言計劃執行的太快,他們倆想阻止都沒辦法——他倆一來,田猛就被殺了,一切已經不可挽回了。
他倆甚至補救的機會都沒有。
屍體的痕跡無法改變,他們倆最多毀屍滅跡。
可毀屍滅跡本身就又是一種極易引人懷疑的操作。
農家的這幫人好糊弄,趙高可不好糊弄。
農家內部又問題重重,很容易被羅網利用。
反正就……很麻煩。
當然了,農家的事要是不麻煩,也就不會被羅網拿來利用了。
沒有把握的情況下,趙高可不會貿然出手。
不過,雖然出了種種意外,無論是阿言的計劃,還是鬼谷縱橫的計劃,都為此出現了偏差,但農家的局勢,也還沒到必死無疑的地步。
農家的內部局勢固然無法恢復到最理想的狀態,卻也沒落到最差的局面。
接下來的棋,還有的走,只是必須要他們多方配合,走的小心一點。
面對衛莊的反問,阿言直接坦露了來之前古尋跟她說的內容:
“事實上,父親雖然擔心兩位叔叔迫於桎梏無法成功,卻也並不認為我能扭轉農家危局。”
“他真正寄希望的,是那個叫韓信的人。”
“他?”衛莊腦海中浮現出那個一臉腎虛樣的年輕人,“你爹確實很看重他,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