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海城內,某間不起眼的民居內。這是一間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屋子,不過此時屋子裡的人卻個頂個的不普通。
逆流沙殺手團的扛把子鬼谷橫劍衛莊披著一身全包的黑袍,站在窗口前,心愛的大梳子插在鞘中擺在身邊。
古尋坐在桌子旁邊,手裡握著一杯茶,正冒著熱氣。一身紫白青衫的張良陪坐在古尋側方。
他嘴角間抿著笑意,看了看古尋,又看了看衛莊,然後開口說話道:“今夜,應該會很熱鬧。”古尋喝著茶,漫不經心的接茬道,
“子房,你這話怎麽感覺帶著點幸災樂禍呢?”
“有嗎?”張良露出無辜的表情。古尋笑了笑,調侃道,
“墨家挑中你當盟友,也真是倒了霉了。”玩政治的心都髒,而張良絕對是個中的頂尖高手,天底下最髒的那一批人之一。
最關鍵的是這家夥是個純純樂子人,就喜歡看戲拱火,逮著誰的熱鬧都不放過。
墨家是他精心挑選的盟友,但對他來說,盟友就等於是工具人。張良的朋友,只有流沙的幾位創始人,以及小聖賢莊的師長兄弟——當然了,只要逮著機會,這些真朋友的樂子他一樣不放過。
不過古尋說這句話,是從整體上著眼的。墨家只要順著張良的想法走下去,就是在給他做嫁衣,未來就算不倒大霉,也很難落著好,說不定還要犧牲自己人成全張良的算計。
但要是具體到今夜這一件事上,就未必吃虧了。不管城內城外此時如何熱鬧,單就將軍府內部而言,確實還是一片波瀾不驚。
蒙恬這個上將軍基本處於什麽都不知道的狀態,也是悲催。衛莊這時候轉過身來,正面對著二人,沉聲說道,
“你們兩個廢話說完了嗎?”
“嘖,衛莊兄還是那麽直接。”張良含笑回應他,接著問道,
“今夜之事,衛莊兄有興趣插手?”
“無聊的鬧劇!”衛莊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直接。古尋這時笑著接茬道,
“帝國在關中之外的掌控力實在堪憂,桑海城坐鎮著整整兩部兵馬,近萬人,墨家竟然還是敢公然向將軍府動手,也是離譜。”
“嬴政的步子,終究邁大了。”
“皇權貴胃的可笑野望。”衛莊這時候插了句嘲諷的話。古尋失笑一聲,調侃他道,
“你這話說的……你不也算是一國王族出身嗎?”
“哼!”衛莊冷哼一聲,直接偏過頭不看古尋。見他這副不想搭話的表現,古尋和張良都笑了。
笑過之後,古尋換了個話題,或者說終於聊起了正經話題:“今夜的各方動作,背後的意義可有意思的很呢。”張良微微頷首,接過話茬,
“墨家今日才定下行動計劃,陰陽家和羅網就都得到了消息,必定不是偶然。”
“羅網那邊,我早就猜到他們應該在墨家內部有個身份重要的釘子,倒是不意外。”古尋放下茶杯,摸著下巴琢磨道,
“不過陰陽家那邊……難不成也埋了個釘子進去?這墨家怎麽跟個破屋一樣,到處漏風呢!”張良眼珠一轉,笑眯眯的說話道,
“今夜盜蹠的行動,知情人只有我,蓋聶,以及墨家的六大統領,其他的墨家弟子並不知情,項氏一族的人也不知道。”
“這就……更有意思了。”古尋眯著眼,笑盈盈的滴咕了一句。張良的話,等於是把墨家內部那個變節者的身份圈死在六大統領裡了——張良和蓋聶肯定不會外泄情報。
衛莊這時候又開始了自己的嘲諷天賦,冷笑一聲,面露譏色,
“墨門非攻,兼愛平生……哼,看來墨家的理想,也沒有那麽堅定。”
“哈哈,人心易變,焉有定數。”古尋笑了笑,倒是沒有跟著嘲諷墨家的理想主義情懷。
張良也無意褒貶墨家的追求,專注於正題,分析道:“照古兄所言,羅網確有情報來源,不必細說,只有同樣做出了不尋常反應的陰陽家……”
“也許,是陰陽家同羅網一樣,安插或策反了一名沿線。”
“也許,是陰陽家暗地裡和羅網達成了某些合作或交易……”
“子房覺得哪種可能大一些?”古尋握住杯子,向張良詢問道。
“說不好。”張良笑著搖了搖頭。
“前者的話,墨家六大統領中同時出現了兩名變節者的概率微乎其微,但也不排除只有一名叛徒,只是同時許了兩家的可能。”古尋聽的一樂。
雙料特工是吧?這是哪裡來的先秦穿山甲?張良不知道古尋心裡的吐槽,自顧自的接著講道:“至於後者的可能性,相較前者自然更大,只是仍舊難以定論。”
“不過……”張良這時話鋒一轉,
“考慮到陰陽家和羅網都沒有將這件事通報給蒙恬將軍,不管究竟是哪一種情況,雙方很可能都在私下達成了某種默契。”
“狼狽為奸,倒也恰當。”衛莊不鹹不澹的點評了一句。古尋笑嘻嘻的接茬道,
“好歹同屬帝國,別說的那麽難聽嘛,我覺得人家這應該叫……沆瀣一氣!”衛莊懶得搭理古尋。
你這用詞也沒好到哪裡去!還是張良笑呵呵的把話題扯回正軌,
“狼狽為奸也好,沆瀣一氣也罷,總之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陰陽家和羅網似乎都在對墨家……網開一面。”
“不止是今夜盜取銅盤的事,城外的搜索工作,羅網似乎也在有意拖遝,至今仍然沒有鎖定墨家據點的位置。 ”古尋點了點頭,
“確實,按理說有星魂通過陰陽傀儡術得到的部分信息,以羅網的效率,此時應該差不多找到墨家那些人了。”衛莊冷澹的插話道,
“或許確實已經找到,只是如今夜一般,沒說罷了。”
“問題的關鍵是目的……”古尋咂摸了下嘴,手掌無意識的轉動著茶杯,
“隱瞞也好,劃水也好,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養寇自重?感覺效果不會好。”
“針對扶蘇?貌似意義也不大。”衛莊重新轉過身去,目光好似穿過了不透明的窗靈看向外面的夜色,幽聲說道:“或許,今夜這場鬧劇的結果,就是答桉。”
“嗯?”古尋皺起眉頭一想,旋即又緩緩舒展開,
“或許你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