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海,古尋的小院內。
古尋和張良還在喝茶閑聊。
有些時候,團隊還是需要一個像韓非這樣的貨色,以免大家聚個會都過得太素。
他們兩個聊天,也不喝酒,也不吃菜,就兩個人一壺茶,坐這兒硬嘮。
“東郡那邊有什麽消息傳來嗎?”張良問道。
古尋搖了搖頭,“之前的情報說目前農家內部還算克制,矛盾沒有徹底爆發,章邯也剛趕過去。”
“不過……應該很快就會傳來章邯吃虧的消息。”
“章邯將軍啊……”張良聞言稍一沉吟後,點頭附和道,“他辦事有些時候太過講規矩了。”
影密衛作為諜報組織,你說它行事有多光明正大肯定是扯淡。
但是相較而言,矮個子裡拔高的話,影密衛,或者說章邯做事是非常講究的。
一來是章邯本身性格作風比較正派,不迂腐,卻也不極端。
二來是影密衛的工作性質比較特殊,最重要的職責是拱衛皇族安全,不是陰謀詭計。
這也理所當然的會讓章邯面對行事無所不用其極,完全不講規矩的羅網時,吃個大虧。
更不要說,此時東郡羅網的人手要遠比影密衛的多。
“反正虧是不會少吃的,不過額外的幫手也不少,應該……不會出大問題。”古尋端著茶杯,隨意的擺動著手臂說道。
張良微微頷首,跟著說道,“東郡羅網的力量還在不斷增強,章邯將軍的局勢恐怕進一步惡化。”
“嗯……”古尋眯了眯眼,沉聲說道,“桑海地區的羅網人手開始進一步向東郡轉移了,趙高應該不會再逗留多久。”
“大概就是這兩天,他就該走了。”
“墨家那邊有什麽想法嗎?”
古尋打算清掃桑海地區的羅網人手,之前讓張良幫著問了問墨家有沒有興趣摻和一手。
張良摸了摸自己的側臉,笑著回答道,“班大師更傾向於保守一些,畢竟古兄你,或者說流沙和羅網之間撕咬起來,無論結果如何對墨家來說都不是壞事。”
“現在墨家的力量不足,而帝國在桑海地區保留的力量仍然很充足,他不想冒險。”
“接下來該但是了。”古尋笑呵呵的拆台道。
張良無奈的抿了抿嘴,接著說道,“但是,留守桑海的另一位統領——雪女姑娘就要激進的多,她更傾向於和古兄你合作。”
當然,張良很難說雪女是為了對付羅網才願意合作,還是……她就想合作。
“所以最後的結果呢?”古尋饒有興致的問道。
“徐夫子另有事忙,盜蹠每天忙著觀察蜃樓的情況,準備救人,所以……班大師還是同意了。”張良含笑回答道,“能出手的只有雪女姑娘,班大師相對而言還是比較放心的。”
“放心雪女不會被我調過頭背刺是吧?”古尋搖頭失笑,“算了,隨他們便吧,能幫點忙就行。”
要不是流沙的絕大部分力量都被別的事牽製住,他人手不足,需要墨家的人幫忙封鎖桑海這片區域,古尋壓根就不會去嘗試和墨家聯手。
“對了,子房你知道楚南公又躲哪兒去了?”古尋突然切換話題問道,“之前露了個面,後來又藏起來不見了。”
“還別說,這老家夥是真會藏。”
“哈哈……”張良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來南公前輩是真的不喜歡面對古兄你啊。”
“所以我說這老家夥分明是歧視我,我又沒欺負過他,他幹嘛躲著我?”
“或許是因為古兄你……太厲害了吧。”張良忍著笑回答道,“我從項氏一族的人那裡聽到,他曾經指點過龍且將軍,讓他去湊齊‘風林火山’四將。”
“現在古兄你橫插了一手,只怕這‘風林火山’是湊不齊了。”
張良得知這件事後,幾乎沒費多少心思就猜到了‘風林火山’的大致人選。
其中‘林火山’沒什麽好說的,全都和楚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唯獨這個‘風’。
要是按照他本來的人生軌跡——雖然對帝國忠心耿耿,卻始終得不到賞識,晉升無望,還要親眼目睹帝國軍隊的無情與殘忍,只怕……難保心思不會發生變化。
而現在,就沒什麽好說的了,報君黃金台上意就完了。
古尋聞言咧嘴一笑,意有所指的回道,“現在……也未必就湊不齊‘風林火山’啊!”
“啊?”張良有些納悶。
不是納悶古尋的回應,而是看他的樣子,好像早就知道‘風林火山’這回事。
這事除了他,貌似只有項氏一族和墨家高層知道啊……是誰先他一步當了二五仔?
………………
東郡,大澤山,山崖邊。
經過一場烈度很高,但強度一般的廝殺後,影密衛的人不出所料的……全部陣亡了。
山崖之上,遍地躺的都是影密衛的屍首,各種各樣的死法都有。
當然了,在這些影密衛的身邊,也不乏同樣死去的羅網殺手。
粗略一看,雙方的戰損比大概在……一點五比一左右吧,影密衛的傷亡還是比羅網高不少的。
這也很正常,全都在地字級以上的殺手平均水準還是要略高於影密衛的,而且還佔據著人數優勢。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羅網的領軍人物是屬鏤,而影密衛是章邯。
屬鏤的個人實力,是要強過章邯的。
這對於戰局的左右是致命的。
現在,影密衛一方只剩下了首領章邯,渾身是傷的被屬鏤和剩余的羅網殺手圍堵在懸崖邊,進退維谷,岌岌可危。
章邯冷著臉,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握劍的手卻在止不住的顫抖——他幾乎要拿不住劍了。
其實他早就考慮過會遭遇羅網抵抗的情況,也考慮到了羅網的實力要強過影密衛,所以他安排有其他後手——東郡的駐扎部隊。
但軍隊行動的動靜太大,他沒敢提前調動,而是大致估算了一個時間差,安排他們按時趕來。
但現在,東郡的部隊卻遲遲未到。
老實說,章邯現在也不知道他們是來晚了,還是自己安排的就晚了。
這種事,不可能安排的十分精準,他現在也無暇觀察時辰。
看著狼狽不堪,馬上就要被自己拿下的章邯,屬鏤不無得意的叫囂道,“章邯,我看你不如自己認罪投降吧。”
“說不定中車府令大人,還會願意為你在陛下面前求情呢。”
這話就是在羞辱人,羅網既然動手,就不可能還留活口。
章邯只是盯著屬鏤,並不搭理他。
這時候,空氣中傳來了隱隱約約的震動聲,章邯仔細聽去,感覺似乎是大量馬匹疾馳產生的動靜。
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東郡的駐軍趕過來了。
他們終於來了,但……似乎有些晚了。
屬鏤也聽到了動靜,馬上意識到是怎麽回事,不由笑了起來,“章邯啊章邯,你確實是個聰明人,可惜你的時間已經不夠了!”
哪怕聽到了動靜,軍隊的人趕過來至少也得半炷香以後,這段時間足夠他殺章邯十回的了。
東郡部隊趕過來,能得到的也只有一地屍體而已。
“天羅地網,無孔不入!”迎著天空中的圓月,屬鏤開始了吟唱,“你這樣的人,永遠也無法理解羅網所編織的新世界!”
“新世界……呵!”章邯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張口吐出一團血沫。
“殺了他!”屬鏤見狀目光一冷,立刻下令道。
三個殺手應聲率先撲了上去,而章邯,卻連劍都已經舉不起來了。
這時候,天上皎白的月亮突然失去了所有光輝,黯淡的灰白色開始迅速蔓延,並佔據整片空間。
空間之中所有的事物盡皆被奪去顏色,化作最為純粹的灰白,並陷入靜止之中,如同死域。
那三個撲的最快的殺手稍微有些例外,他們沒有陷入凝滯,而是失去顏色的同時當場暴斃,全部摔在地上疊成一坨爛肉。
更大的例外是章邯,他還有顏色,也能自由行動。
灰白的世界繼續向前蔓延,將羅網的一眾殺手——包括屬鏤在內,全部逼到了懸崖邊緣後才算停下。
泛著微微藍光的邊緣如同鏡面,一面生氣十足,一面死寂黯淡。
下一刻,一道青綠色的身影突兀閃現在章邯面前。
施展的是天宗絕技天地失色,來的人當然就是抱著秋驪劍的曉夢。
“曉夢……你怎麽會?”天地失色一出現,章邯就意識到曉夢來了。
不過他確實沒想到,曉夢會出現,哪怕他之前已經基本證實了曉夢來東郡有保護他的意思。
曉夢沒有扭頭去看章邯,語氣淡漠的回道,“我在山中清修,本是靜謐安逸,卻讓你們這些人攪了安寧,實在煩人。”
屬鏤此時也認出了曉夢,稍一沉吟後後做出了決定:
“撤!”
一聲令下,他自己率先從側方逃走了。
曉夢畢竟是天宗掌門,即使年紀輕輕,屬鏤也不敢小看。
章邯的增援很快就會抵達,他不能在這裡耽擱,及時抽身才是正道。
至於章邯……來日方長,總還有機會。
殘存的羅網殺手眼見頭兒跑了,也跟著一窩蜂倉惶逃走了。
章邯見狀忍不住問了一句,“為何放走他們?”
“我為什麽要殺他們?”曉夢不鹹不淡的反問了一句,“和羅網有矛盾的是流沙,是影密衛,又不是我。”
“呃……”章邯讓噎了一下,“曉夢大師超然世外,自是局外之人。”
曉夢聞言一笑,目光在地上的一片屍體上掃過,輕聲說道:
“我以為你來之前古尋應該警告過你,看來他沒有。”
章邯苦著臉解釋道,“國師大人說了,只是我這次輕敵了,而且……”
章邯本想解釋更多,轉念一想又覺得沒必要。
“影密衛這次遭受了重創,不過這場才剛開始,影密衛的血不會白流!”
曉夢聞言並無反應,轉身走了兩步,站到了章邯身後,抬手一甩秋驪,青藍色的拂塵鬃毛搭在了章邯肩頭。
章邯側目一看,有些疑惑,好好的把拂塵搭我身上什麽意思?
覺得我太髒該打掃了一下了?
“大師?”
曉夢手捏法印,湛藍色的真氣順著拂塵一縷一縷的滲入章邯體內,幫著他梳理內息,療愈內腑。
道家最善養生,無論是天宗還是人宗,對於療傷診病都有一手。
逍遙子可以幫別人治病養傷,曉夢自然也可以。
感受到體內的舒適感,章邯立刻明白怎麽回事了。
曉夢這時淡淡的說道,“你們這些人啊,心中貪念太多,深陷權利和陰謀的漩渦之中,永遠逃不開這些世俗的牽絆。”
“帝國的萬世基業,決不能讓任何圖謀不軌的人染指,這是我的職責!”
“哼!”曉夢輕哼一聲,嘲笑道,“古尋無聊,而你不僅無聊,還蠢得無可救藥。”
對於曉夢的嘴上不饒人,章邯已經習慣了,淡定的無視掉,然後反問道,“大師,這一次你會幫我嗎?”
曉夢聞言不說話,一把抽掉拂塵,直接邁步離開了。
章邯轉過身,看著身形很快消失的曉夢,很是無奈的撇了撇嘴。
不幫就不幫,好歹這次幫我把傷治療個差不多啊,怎麽一點不講情面呢?
曉夢不知道章邯的想法,也不在乎章邯的想法。
就算是老熟人,她只要不高興了,該不給面子,那也是不給面子。
古尋如此,章邯亦然。
好在曉夢到底幫他緩了口氣,不至於站都快站不住了。
這會兒,章邯久等未至的援兵,也終於姍姍來遲。
章邯也懶得計較他們來晚的問題,沒意義,只是指揮他們收斂好影密衛的屍體,便匆忙趕回了大營。
他得趕緊去治療,倒不是怕死怕疼, 而是沒有時間耽擱。
傷勢過重可能會影響自己接下來的行動,他必須盡可能快的恢復狀態。
不求痊愈,至少要確保行動無礙。
………………
與此同時,山林的另一處。
一個扮相和屬鏤一模一樣,唯獨手上的劍變了樣的人正在林間疾馳狂奔,應該是在跑路。
然後,他就被蓋聶衛莊兩個人給堵住了。
蓋聶拎著縮成一團的白屠,淡漠的說道,“我們等你很久了。”
‘屬鏤’見狀下意識的後撤了半步,似乎是在害怕。
害怕也正常,被鬼谷縱橫堵了個正著,還沒有援軍幫手,沒幾個人能不怕的。
衛莊懶得廢話,手腕一抖,鯊齒出鞘,血光一閃。
等劍光消散,他越過了‘屬鏤’的身位,收劍入鞘。
而這位羅網秘密培養的天字一等殺手,赫然已經倒地不起,當場暴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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