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機銅盤到底被誰保管著,這是一個可大可小的問題。
如果是在扶蘇、蒙恬,亦或李斯三個人中的一個手裡,那還好說,如果是在古尋手裡……那他們就可以考慮點把火把密文卷軸燒了。
解讀不出來的秘密情報,不比一塊抹布的用處多到哪裡去。
盜蹠撓著頭向蓋聶問道,“蓋先生,以你的經驗來看,千機銅盤最大可能在誰手裡?”
看著神色凝重的墨家眾人,蓋聶緩緩搖頭,“千機銅盤可能在誰手裡的概率並無意義,如果你們真的打算打它的主意,那就必須得到確切的情報,找準目標。”
“黑龍卷軸丟失,帝國一方的神經勢必會繃緊,作為解開密文的唯一鑰匙的千機銅盤也一定會被他們重點關注,你們要動手的話,最多只有一次機會,沒有失敗的余地。”
“千機銅盤可能的下落有很多,概率有大有小,不過在蓋某看來,這些可能性之間並無差別——都是切實可能發生的情況,挑一個所謂的大概率可能去冒險並不明智。”
“所以……最後還是落實到搞情報這上面了。”盜蹠摸著自己的下巴,露出一幅很棘手的模樣。
打探情報的事,一般都是他負責,但是這種絕密情報,能不能搞到可難說,就算能,需要耗費的時間也是個未知數。
墨家在其他區域的情報網絡也很難對桑海的事發揮作用。
千機銅盤,確實是塊難啃的骨頭。
班大師等人心裡也清楚盜蹠的為難之處,此時全都默不作聲,心中暗自思索著。
雪女這時出聲說道,“想要盡快得到這種帝國秘辛,我們恐怕只能再去尋求子房的幫助了。”
“張三先生?”大鐵錘撓著頭,目光來回掃視一下,壓著聲音滴咕道,“這合適嗎?”
大鐵錘腦子不靈光,不過對於陣營戰線一類的屁股問題倒是挺敏感。
張良雖然是反秦聯盟的一份子,也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可靠與智慧,但……他終究和流沙有著不清不楚的關系。
事關千機銅盤,黑龍卷軸這樣的帝國最高機密,說不準就會和古尋存在實質上的關聯,找張良未必是個明智的選擇。
盜蹠眨巴著眼睛不說話,他對張良的態度比較含湖,此時也確實拿不定注意。
蓋聶同樣閉口不言,他一向不喜歡摻和墨家的內部商議,耐心等待結果就好。
徐夫子捋著胡須,沉聲否決道,“此舉不妥!”
“無論是這件事本身的危險程度,還是子房他的敏感身份,都不適合摻和進這件事來,還是另想辦法為好。”
徐夫子說話倒也直接,乾脆利落的把問題攤在明面上了。
高漸離沉吟一番後,緩聲說道,“這件事上……我想可以相信張三先生,這段時間他對墨家提供的接連幫助已經證明了他的誠意。”
“也許他未必會願意在這件事為我們提供情報,但我相信他至少不會出賣我們。”
“值得一試!”
班大師聽完眾人的看法後,猶豫半晌,最終終於拍板決定:
“我決定,就千機銅盤一事向子房尋求情報支援!”
“就像小高說的,不管怎麽樣,我相信他不會主動傷害墨家,而我們現在需要千機銅盤的情報,否則擔了如此大風險好不容易得來的黑龍卷軸便沒了任何意義。”
班大師的威望到底還是最高的,他做出了決定,便沒人再有異議,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了。
至於傳遞消息的任務,在天明本身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眾人一同安在了他的頭上。
他是墨家巨子,也是墨家內部唯一能隨意進出小聖賢莊,合情合理接觸張良的人,自然要由他來辦這件事。
………………
“接下來的事,還是要你自己去多面對了。”
海月小築的水上廊道上,古尋拍了拍自己學生的肩膀,語重心長的最後叮囑道。
二人這場飯局此時已經結束,古尋正要離開。
扶蘇看著十數年如一日幾乎未曾有絲毫變化的老師,略顯迷茫的反問道,“老師,我願意去面對,也敢於去面對,但……我能做的,似乎從來都不多?”
“循規蹈矩……是你的優點,也是你的桎梏。”古尋沉吟一下後回應道,“這種性格上的問題,我並沒有解決的辦法,作為你的老師,我唯一能提供的幫助,就是我願意理解並支持你的所有決定。”
“多做一些屬於你自己的選擇吧,好歹也是跟過鬼谷縱劍傳人學習過的人,可別太丟蓋聶的臉了。”
“……學生,謹記。”
………………
和扶蘇分開後,吃飽喝足的古尋沿著接道隨意的溜達起來。
濱海城池的街頭,多少帶些有趣的海邊特色,對古尋來說談不上多新鮮,不過多少值得一逛。
生活在艱難時局中的百姓總是有著超乎尋常的韌性,蜃樓的再次出現盡管引起了相當大的恐慌,可依舊沒能改變這些百姓頑強的生活。
桑海還是桑海,繁華,熱鬧,人來人往,摩肩接踵。
不過還是有些許變化的。
古尋逛了沒一會兒,臉上突然一笑,然後就離開了熱鬧的大街,三拐兩轉之後,便鑽進了一個沒人的小巷。
他看向自己剛剛走過的空蕩巷尾,朗聲招呼道,“跟到這裡了,就別躲著了吧。”
巷子裡無聲的沉默了一陣, 似乎古尋的喊話只是虛張聲勢,根本沒人跟著他。
不過他本人顯然不這麽想,抱著胳膊悠哉的靠著牆,等待跟蹤者的露面。
最後還是他更能沉住氣,跟蹤者主動現身了。
一身纖薄如羽的黑色緊身綢衣,連身的絲質薄褲,勾勒出少女尚顯青澀卻依舊曼妙的身姿……好吧,也不算青澀了,就是很成熟。
也不知道這些小姑娘一個個發育怎麽這麽好。
烏黑稠密的發絲下,石蘭晨星一般閃亮的眼眸透過發間縫隙,緊緊的盯著古尋。
古尋看著穿著一身不倫不類夜行衣的石蘭,想要開口點評一番,又覺得有騷擾小姑娘的嫌疑,最終沒有說什麽。
不過心裡還是忍不住肆意腹誹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