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齊國王宮。
齊王建一個人坐在寢宮中,等待著‘訪客’的到來。
沒有等待太久,他要等的人就來到了殿內。
陳和穿著他最愛的亮銀魚鱗甲,龍行虎步的走了進來。
今晚他是收到了齊王建的密令,暗中潛入王宮的。
不過以他如今的實力,哪怕穿著一身寒光熠熠的銀甲, 也能夠避開王宮中所有的明崗暗哨,悄無聲息的摸進齊王建的寢殿。
陳和向齊王建行了個軍禮,問好道,“見過王上。”
齊王建看著神采飛揚的陳和,不由露出了一個由衷的笑容。
和更多只是利用關系的田儋不同,對於陳和這個後輩, 他是真心實意的喜愛。
“過來坐下吧。”齊王建樂呵呵的一招手,示意陳和落座。
陳和也沒有客套, 直接就走過來坐下了。
“王上密召我寅夜前來, 可是有要事吩咐?”陳和一坐下,就直入正題的問道。
這是他一貫的風格。
齊王建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心急,“這兩年來,你在稷下衛裡的任務完成得不錯。”
“職責所在,分內之事而已。”陳和謙遜的回道。
“寡人想問問你,對稷下衛的工作感覺怎麽樣?”齊王建笑眯眯的問了個有些奇怪的問題。
“嗯?”陳和不禁眉頭一緊。
稷下衛的工作能有什麽感覺,就……乾就完事了唄。
“王上的意思是?”不明所以,陳和隻好直接反問齊王建。
“呵呵……”看著陳和一時迷惑不解的樣子,齊王建不由笑了笑,旋即解釋道, “寡人是想知道, 你對稷下衛的工作是否習慣,是否願意繼續下去?”
陳和還是有些莫名其妙。
齊王建的問題他明白了,但是不明白對方問這個幹什麽,但還是先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稷下衛的事務我早已習慣, 至於繼續下去……只要王上還需要, 陳和自不會退出。”
“哈哈,好,很好。”齊王建樂呵呵的點了點頭,旋即突然問道,“那如果寡人要把整個稷下衛交給你,你願意接手,並領導他們嗎?”
“嗯?”陳和剛松緩的眉毛又擠成了一團,“讓我領導稷下衛?”
“此事……不可。”
陳和沒怎麽考慮就拒絕了。
且不說他並不願意接手稷下衛,就算忽略個人意願,這件事也根本行不通。
自家人知自家事,以他的能力,當個執行命令的打手,指揮個小隊執行具體任務,都還算綽綽有余。
但要說掌控大局,調度整個稷下衛……抱歉,力不從心。
“王上,我無意,也無力指揮整個稷下衛。”
聽到這個回答, 即使心中已有預料,齊王建還是不免輕歎一聲, “可惜……”
陳和一拱手謝罪道,“還請王上見諒。”
齊王建很快恢復常態,不在意的揮了揮手,“無妨,寡人其實也知道你不適合執掌稷下衛。”
陳和微微松了口氣,他還有點擔心自家大王一時頭腦發熱,硬把稷下衛塞給自己。
不過緊接著他就不由地問道,“稷下衛出了什麽事嗎?”
齊王建笑著搖了搖頭,“稷下衛沒事,是魏國出事了。”
“都城大梁告破,魏王投降了。”
“哦?”陳和眉目一挑,頗有些詫異。
雖然不怎麽關心這些事,不過大梁城……他記得不是才被秦軍圍堵沒多少天嗎?
這就告破了?
秦軍太強,還是魏軍太廢?
不過說回來,魏國滅亡,又關稷下衛什麽事?
沒等陳和問出自己的疑惑,齊王自己主動緩聲說道:
“魏國滅亡,當今天下也就只剩下齊楚兩國了。”
跑去遼東之地當野人的燕國自動就被他忽略了。
陳和靜靜的看著齊王建,沒有出聲。
即使以他的政治敏感度,也知道齊楚兩國現在麻煩了,不過……那又如何呢?
他從不過問齊國內政,齊王建怎麽治國是齊王建的事,他只是個稷下衛統領,不歸他管。
即使他能看得出在齊王建的放縱,和相國後勝的妄為之下,齊國正在一點點邁向深淵。
他也依舊沉默不語。
因為他不懂治國,不知道齊王建是否有更合適的選擇。
不懂,那就閉嘴好了。
齊王建神色感慨的繼續說道,“楚國如今內亂不止,朝局動蕩,只怕也未必能阻擋秦國多久,到時候,就只剩下齊國了。”
陳和依舊不發一言。
“屆時,齊國也難逃覆滅之難。”齊王建語氣複雜而平靜的闡述著齊國將來的命運,“齊國無路可走,寡人……亦無能為力,這是遲早有一天,我們必然要面對的結局。”
這時候陳和終於說話了,“陳和,願竭盡一切衛國!”
他不懂治國,但誓死報國他會,這很簡單。
齊王建卻搖了搖頭,語重心長的說道,“不,寡人不希望你和齊國一起死。”
陳和不解的看向齊王建。
齊王建露出一個溫煦的笑容,“齊國必亡,然而齊人卻不必為了注定要亡的齊國搭上性命。”
“那並無意義。”
陳和抿緊了自己嘴唇。
齊王建的話,意思還算好理解——他似乎不打算帶領齊國抵抗秦國,而是要直接投了。
他還是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因為他仍然不懂,抵抗是否比不抵抗好。
這時候,齊王建也終於說回了最開始的稷下衛的話題上。
“寡人本希望你能帶領稷下衛,就此銷聲匿跡,隱於暗中,日後再做打算,不過……呵呵。”
陳和一聽齊王建的目的是這個,猶豫了一下後說道,“若是如此,陳和必不推辭。”
“不過……我確實不善此道,恐怕難有建樹。 ”
既是為了家國大事,陳和縱然不喜,卻也不會再推諉,但他必須提前說明,自己能力確實不行。
齊王建笑著擺了擺手,“寡人已經放棄了這個打算。”
陳和嘴唇微微翕動,想告訴齊王建自己並無半分推諉之意。
不過齊王建趕在他之前說道,“和你剛才的回絕無關。”
“只是寡人想明白了,你確實不適合做這件事,強求的話,只怕既會害了你,也會害了其他的稷下衛。”
“那這件事……”陳和遲疑的問道。
“不必擔心。”齊王建笑呵呵的安撫道,“我田陳一族,族眾千百,不至於找不出一個適合執行此計劃的人選。”
陳和這才放下心,但還是語氣低沉的拱手謝罪道,“陳和,有負王恩。”
齊王建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不過看向陳和的目光卻已經失焦。
他預定執掌稷下衛的人選,只有兩個。
一個陳和。
而另一個,則是田儋的胞弟,田橫。
原本他對田儋三兄弟抱有不小的戒心,故此才會把陳和這個根本不適合的人列為備選。
不過此時他也想通了。
日後的事,注定與他無關了,就讓這些有能者,自行施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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