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齮正是邯鄲之戰的秦軍統帥——不過他是撤換王陵當上主帥的,算……第二任吧。
也正是這場大戰徹底成全了信陵君魏無忌的威名,順帶著還有春申君黃歇,竊符救趙,毛遂自薦皆出於此戰。
不過盡管這是秦國少有的大敗之戰,但王齮並沒有因此而遭到重罰,甚至這場戰爭的結局中,他這個主帥的存在感稀薄的很,無論是秦國,還是韓楚魏三國聯軍,都不怎麽在意他……
所有人都隻關注另一個人——武安君白起,或者說是關注白起的死。
這位戰功赫赫,聲震天下的兵學大家,在這場戰爭中幾乎啥都沒乾,但也就因為一直不動,而被昭襄王逼迫自殺,成了這場慘烈戰爭中,秦國唯一一個死掉的大將。
古尋以前並不了解這場戰爭,他只知道長平之戰這場前前世幾乎人盡皆知的著名戰役,更不知道王齮和邯鄲之戰有關系,這都是之前特意去翻資料查到的。
“先生特意提這場戰爭,什麽意思?”嬴政稍稍抬起腦袋,緩聲問道。
所有秦國人都知道,邯鄲之戰的重點壓根就不在王齮身上,在於當時被寄予厚望,但始終托病不出戰的白起。
“沒啥,就是提一下他打過敗仗。”古尋露出一個無辜而燦爛的笑容,好似自己根本沒有任何深意一樣。
嬴政覺得沒那麽單純,但又想不到有什麽問題在其中。
邯鄲之戰王齮雖然打輸了,但是又沒有損失,不照樣還是秦國重將,十年後也再度率軍打下了上黨。
況且有問題也肯定和那時候才一歲的自己無關……
別說他了,即使是呂不韋那會兒也還啥都不是呢!
腦海裡風暴了一陣後,嬴政暫且放下了心中的思索。
且看著吧,他相信古尋肯定不會害自己。
如果他想害人,沒必要說任何廢話,掄起拳頭乾就完事了。
馬車壓過修整的平坦的土地,絲毫不晃的穩穩行駛著,緩緩穿過士卒的營帳,走到了大營的最深處。
這裡是帥營所在,營中之營,周圍布滿了防禦措施,並且和外營拉開了很長一段開闊的緩衝地帶。
古尋看差不多快見到王齮,於是開口向嬴政建議道:
“我覺得不如直接出手,拿下王齮,管他有事沒事,都讓他變的沒法搞事。”
“不可。”嬴政直接就搖頭拒絕了,“王齮是平陽重甲軍的主帥,若無故動他,只怕會引起大軍動亂。”
就算他是秦王,也不能空口白牙說人家圖謀不軌就給當場拿下,更何況他的身份也不方便大肆向外透露。
除非到了無路可走的時候,不然嬴政都要盡可能確保自己的身份不外泄。
如今呂不韋的意圖不明,嬴政不清楚他想殺自己的心有多堅決,倘若對方不惜一切代價也想要自己的命,那麽隱蔽行蹤就是必須的。
或者他也可以選擇直接率領平陽重甲軍打回鹹陽,不過……其他影響不說,他本人絕對會因此成為七國笑柄。
“先看看他會做什麽吧。”
“行吧,你說了算。”古尋一攤手,無所謂道。
之前算是義務幫忙,而現在人家是要付錢的,屬於金主,那服務自然得讓人家滿意,任何不超出古尋能力范疇的要求,他都會盡力滿足。
跟王齮演會戲也就浪費點時間,不打緊。
馬車緩緩駛過另一道小寨牆,同樣沒有遭受任何盤問,因為壓根沒人守著,直接來到了帥帳旁邊。
這裡沒有任何士兵把守,周圍看起來空空如也,除了嬴政幾人的馬車,和那一小隊斥候,就只有拒馬,軍弩,哨塔等防禦設施。
斥候們已經通報過王齮了,所以嬴政三人,還有駕車的蓋聶,一共四人,可以直接進帥帳。
後面的白鳳墨鴉,以及姑娘們,都老老實實的待在自己原本的位置。
當然,他們也都處於高度警戒的狀態,一旦發生任何變故,他們都會立刻作出反應。
這三輛馬車裡只有嬴政,李斯,呃……還有阿言三個弱雞,其他都不是好相與的。
蓋聶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心裡有些奇怪,雖然將將帥營帳和中軍大營隔開在兵法上沒有任何問題,可以方便主帥撤離,但是韓軍怎麽可能攻破平陽重甲軍的中軍?
別說破營,他們連打都不敢打,根本沒必要用這種排營方式。
王齮是老將,照理說不會犯這種錯誤……
嬴政李斯同樣對略通兵法,也看出了這細微的不合適,但眼下要做的,也只有進帳了。
四人跟隨著斥候小隊的五人,一同走進帥帳,古尋在進去前一瞬,手一抖,從地上吸引了一顆小石子到手裡。
營帳最裡面,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背對眾人而立,穿著一身繁複華麗,形製複雜的全身重鎧,頭上是束做一髻的白發,鎧甲外袍上繡有一個‘秦’字。
五名斥候立刻衝他跪地行禮道,“將軍!”
顯然,這就是秦國左庶長, 平陽重甲軍主帥,王齮!
他旁邊的桌案上擺著一壺酒,周圍放著幾個杯子。
一般來說,只有打了勝仗慶功,亦或沒有戰事的時候軍營裡才許見酒,現在顯然不是以上任何一種情況。
王齮拿起酒壺,倒了一杯酒,然後轉過身,端起酒杯,緩緩走到了跪在最前面斥候小隊長身前。
古尋也終於能看清王齮的正面像——他腦子裡已經沒多少關於他的印象了,面貌也想不起來。
王齮的面貌一入眼給人的感覺就是毛發旺盛,然後就是全白了。
花白的頭髮,連著粗獷的胡須,整整繞臉一圈,不留半點縫隙,然後就是粗大濃重的白色眉毛,和鼻子下面快連成一根線的白色八字胡,這些是最顯眼的,最吸引旁人目光注意力的。
其次就是他那飽經風沙磨練的粗糙皮膚,蒼老但銳利有神的眼眸,穿著一身笨重的盔甲走路絲毫不受任何影響,步履輕快穩定。
“你們做的很好,本將軍敬你一杯。”王齮將酒杯向前一遞,示意對方接住。
小隊長沒有多想,隻當是自家將軍褒獎自己等人,立刻雙手接住酒杯,謝道:
“多謝將軍,卑職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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