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那天的天氣我至今無法回憶，雖然坐在四面漏風的吉普車上，雖然因為沒有話題而時常左顧右盼，但出發那天的天氣我始終無法記得。天是什麽樣子?晴空萬裡又或是白雲飄飄?後來我總結到，大概是吉普車掀起的黃土遮蓋了天地罷。

　　見到孟小斐是在出發的前一天，我們並不住在同一家酒店，還是在晚餐的宴席上第一次見到了她。還是在上次那家飯店，這種政府官員貌似只在一家飯館吃飯似的，進進出出似乎都是熟人。那天我才知道，負責接見我們的王叔在教育局也是叫得出名號的人，如果當時我和他打好關系的話或許會對我以後遇到的一些事情有幫助。可惜我這個人打小就不懂得交際，更別提讓我巴結那些領導了，也正因為錯失了這個好機會導致我不得不在木知山多待了一年。正因為我在木知山多待了一年才發生後來的那些事情，相信如果我繼續待下去肯定還會發生更多的事情，但那時候的我恐怕也就沒機會將這些故事流利的書寫出來了罷。

　　直到現在我還習慣稱呼它為木知山，其實那個村子叫做木知村，木知村後面有片坡地被當地的人稱為木知山。先前也有介紹，木知村其實叫做麻子村，木知山也本應叫做麻子山。

　　那天我一面向孟小斐展示我在銀川市本地購買的大量消毒片，一面近距離的打量她。其實昨日晚宴上我已經粗略的了解了她的容貌，至於衣著不必過多介紹，個子在女生中算是中等偏高的，我猜大概有一米七左右。五官端正?我不覺得應該用這個詞來形容，因為這個詞會讓人有些許的無解，但若不用一時間又想不出什麽更好的形容詞。她的嘴唇薄薄的，雖說不至於櫻桃小口，但也十分討我的喜歡。鼻子小巧玲瓏，最特別的要數她那雙丹鳳眼，那雙眼睛簡直勾人魂魄，看得我神魂顛倒。兩道淡淡的柳葉彎眉帶出一絲絲挑釁的意味兒，說話的時候聲音甜而不膩，時不時的還會帶出一種埋怨、嬌嗔等等語氣抓心撓肝的令人為之抓狂。

　　我相信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夠抵擋住她的誘惑，倘若她願意那麽做的話。只是頭天晚上她的穿著稍稍遮掩了她的魅力，一身黑色小西裝頭髮盤在腦後。第二天她換了一件淡黃色露肩防曬衫裡面穿著一件乳白色小吊帶，頭髮也順從的披散下來。我不敢說我愛上了她，但我有十足的把握相信我被她的美貌所征服了，我更相信只要她說，那麽讓我趴在地上啃狗屎我都願意去做。我知道這樣的形容有些煞風景，但我必須以此來表達她的美貌，或者以此來表達她的美貌徹徹底底的打動了我。

　　哦。或許我不記得那天的天氣，正是因為孟小斐罷，寫到這裡的時候我突然感慨到。

　　記憶比較清晰的是第一天晚間，在太陽即將落山的時候我們來到一處平原上的小村落，住的房屋正是我先前見過的那種“小蒙古包”。構造大概與蒙古包相同，走進去以後有一個向下的台階，因為房屋沒入地下所以一進屋就能問到一股泥土的味道。

　　我們付了錢，當地的村民熱情招待，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進村時候有一塊牌匾顯示這裡也是一個小小的旅遊景點。相關的手續已經辦理完畢，隨行的只有一個司機以及一位未曾蒙面的公務員，穿著白襯衫說氣話來唯唯諾諾。

　　這天晚上我們吃過晚飯，傍晚太陽剛剛落山的時候天空一片瓦藍，說實話我在城裡從未見過這麽藍的天。那種藍是一種令人心馳神往的藍，

仿佛那顏色本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似的，令人歎為觀止。　　也正是在這番美景的蒼穹下，我與孟小斐有了第一次正式的對話。那天我剛剛上完茅房，出門時遠遠的瞧見孟小斐正靠在那“小蒙古包”上咬著嘴唇好似有什麽心事似的。其實我也很納悶，一位如此美貌的花季少女為什麽會選擇來西北支教呢?我最先能夠想到原因就是有一個:失戀。

　　於是我想好了一些用於安慰女生的詞匯，雖然這些詞匯並不怎麽漂亮，但我還是鼓起勇氣朝她走過去。

　　或許是覺得今後我們將會長期相處，孟小斐出乎我意料的朝著打了招呼。隔著很遠她發現我，然後笑著朝我擺了擺手:

　　“嗨，您好。”

　　我喜出望外，面部表情一定有了些變化，我只能微微低頭掩飾這種喜悅。緊接著我小跑著來到她的身邊，面對面站著我要比她高出半頭， 她突然噗嗤一聲笑了。

　　“咯咯咯你這個人好蠢哦。”

　　一見面就被罵蠢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過正因如此對話才得以繼續下去。我也學著她的樣子靠在小蒙古包上，原諒我時至今日我也沒弄清楚那種建築的學名究竟是什麽。雖然都是在大西北，可我今後的生活是在木知山，也僅僅是在木知山，仿佛一隻墜入井底的青蛙。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的頻頻的將目光瞟向孟小斐，突然被發現，我便猛地仰起頭說道:

　　“啊，這天好藍啊。”

　　“嗯。”

　　“對了，你為什麽要來西北支教啊?”

　　或許是我這一問太過冒昧，對方突然沒了聲音，隔了好一陣子她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用一種厭惡的口吻對我說:

　　“和你差不多，總是被人討厭。”

　　說完，她便離開了，丟下我一個人迷茫的不知所以。

　　我大概是被人討厭了吧，或許與女生聊天應該由淺入深?或許不應該直截了當的問這麽敏感的問題?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價格與價值的區別如何引申到人與人的交際上，或許我覺得無所謂的事情，在孟小斐看來卻是一個不可觸摸不容外人踏足的境地。雖然後來我還是知道了結果，可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

　　人總是想要知道很多事情，或許木知山還應該有另外一個名字，不知山。有些時候，不知真的很重要，難得糊塗即是如此。

　　於是對世界充滿好奇的我，就這樣潦草的結束了我與女神的第一次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