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麻煩了，怎麽會這麽棘手…”

　　拘監所辦公室裡，溫久來來回回走了兩圈，方才停住腳步。

　　訊問結束，那個複印的漫畫送給何德。

　　溫久得知漫畫是何德小時候的作品，距今得有將近二十年。

　　知道這些沒用，這家夥的心理防線太過堅固，看著漫畫抱頭痛哭，居然還不認可身邊的魔法少女。

　　美夢形象是魔法少女，說明他的內心深處依舊潛藏著這一份念想。

　　只是藏得太深、自我否認太深…

　　和溫久糾結的態度不同，警備員和錢特警樂呵著呢。

　　他們知道審問犯人，尤其是特別嘴硬的犯人，三番五次未必能從對方嘴裡撬出些東西。

　　溫久隻來兩次，已經讓何德的情緒大起大落，甚至有悔恨痛哭的表現。

　　按照以往辦案經驗，這就已經接近讓犯人坦白的臨界點了。

　　“各位，我下午能再來一次嗎?”

　　“下午就來?”

　　“是。”

　　所謂打鐵需趁熱，溫久知道其中道理，若是讓何德抱著曾經的作品反覆看幾遍，加深固執己見的念想，怕是好不容易撬開的突破口又得愈合。

　　“你要帶什麽人過來?”

　　拘監所有著嚴格的規則，除了辦案人員和代理律師，外人一般不得接觸犯人。

　　案子徹底終結前，甚至家屬也不能會見。

　　溫久之所以能夠接觸何德，是因為錢阿熊幫著申請了一個“專家輔助員”的臨時身份。

　　指得是需要刑偵以外其他領域的專家來幫忙。

　　“嗯…”溫久略微思考，“那本漫畫冊子的來源是商業廣場熟食區那邊賣魚丸的大哥，讓我把他帶來，就能將現有的突破口撕開。”

　　“這樣啊。”錢阿熊認識商業廣場許多工作人員，“沒想到東西來自於大碗。”

　　魚丸大哥的名字溫久還真沒問過，現在才知道叫於大碗。

　　警備員和錢阿熊一合計，覺得可行，溫久已經給毫無進展的案件做出極大貢獻。

　　“於大碗提供的漫畫算是和犯人相關的資料，勉強把他算作證人帶來吧。”

　　“謝謝各位。”

　　“溫久小兄弟說得哪裡話，是你在幫我們破案呀。”

　　溫久真心實意道謝，努力好半天，搭進去一兩百b，最後連美夢積分都沒有怎麽行。

　　一定要把案子辦了！

　　“…就是這樣，跟我們走一趟吧。”

　　商業廣場，於大碗愣愣聽完今早的事情。

　　昨天他問溫久為什麽複印漫畫，溫久隻說幫助警備署完成秘密任務，沒有細講。

　　今天錢阿熊跟著一起過來，於大碗才意識到背後牽扯著一樁有點怪異的盜竊案。

　　說到幫忙，他相當願意，並非出於維護家園治安的正義感，更多因為能見到那個讓他印象深刻的畫冊作者。

　　簡單吃過午飯，於大碗把攤位交給父母暫管，開著進貨的麵包車帶溫久、錢阿熊一同前往拘監所。

　　再一次被提出訊問室，何德的情緒依舊低落感傷。

　　溫久慶幸我方人員兵貴神速，要是等人家傷心勁頭過去，想清楚了，在認知美夢的情況下切切實實抹除，那叫萬事皆休。

　　“何德，你說魔法少女沒有存在價值，我身邊這位就是你的粉絲，他喜歡這本魔法少女漫畫！”

　　話語義正辭嚴，旁人聽著沒有問題，但於大碗臉色發紅。

　　大男人喜歡魔法少女的事情被公之於眾，

有點公開處刑的意思。　　何德搖搖頭，“無聊的人才會喜歡這麽無聊的人物和故事。”

　　“你說什麽?！”

　　原本有幾分羞澀的於大碗突然起了情緒，從袋子裡取出繪本原件，大步流星往鋼化玻璃方向走。

　　溫久立馬轉身，見到警備員沒有阻攔的意思，這才放下心。

　　不知為何，於大碗像是被侵fan到了原則問題，一改樂呵呵的魚丸大哥形象。

　　“道歉！哪怕是你自己的作品，也請對魔法少女道歉！”

　　憤怒的樣子讓人不解，不僅是何德，溫久本人也不清楚於大碗為什麽那麽生氣。

　　如果只是別人否定他的芭蕾舞啟蒙讀物，何至於此，畢竟他本人其實沒學過芭蕾舞，事業更是與藝術無關。

　　何德被濃烈的情感短暫嚇到，聽聞對方對芭蕾舞的熱愛，又很快歸附低沉。

　　“你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又沒真正去學芭蕾，談什麽熱愛。”

　　“不是的…”

　　於大碗的聲音收攏，“芭蕾舞，不一定要用肢體跳動。”

　　自小學起，於大碗就是個性格暴戾、躁動的孩子，成績奇差，甚至敢跟父母動手打架，幾次差點被學校退學充分，都是家人苦苦哀求挽回。

　　到初中，於大碗隱隱約約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對，但性格已經養成，一點點火星子就能引爆脾氣的炸藥包。

　　恰好是在自責與暴躁中徘徊的煎熬時期，放學途中的於大碗撿到了何德手繪的魔法少女漫畫。

　　漫畫的本身的故事走魔法少女用愛和正義淨化敵人，略顯老套，但裡頭對於芭蕾舞的描寫異常細膩。

　　每一個簡單動作蘊含著對應的情感，或是悲傷、或是明快，隨著粗糙的草稿分鏡和旁白解說，漸漸讓於大碗暴躁的心沉寂。

　　熬夜翻看三遍漫畫，頂著黑眼圈的於大碗開始品味現實中的芭蕾舞劇，感受藝術帶給他的舒緩與升華，漸漸變為堅強而溫柔的人。

　　“我家裡窮，和芭蕾舞無緣，但漫畫中的魔法少女拯救了我的靈魂，救了我的整個家庭。”

　　兩個大男人隔著鋼化玻璃泣不成聲，“你給我道歉，向魔法少女道歉。”

　　“對不起…”

　　肩膀垮下，何德話語哽咽。

　　“明明是我創造了你，卻無力讓你走到更多人面前。”

　　內心有所觸動，低頭哭泣的何德勉強轉身，恍惚中魔法少女貼近，帶著純白手套的手掌輕撫何德的臉龐，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

　　人生還長，我們一起走…

　　遊戲界面彈出文字提示框，獲得美夢積分:23。

　　謔！

　　比假面超人高10點，不枉我來回折騰。

　　心臟激動得猛跳，溫久極力保持冷靜，以展示高手風范。

　　畢竟，何德自我折磨的牢籠已經被破出。

　　他緩緩轉過身。

　　“各位，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我願意說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