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李存易便感覺到,追兵已至,他更加不敢出聲,連呼吸都憋住了。
可是他太天真了,這麽小的草叢,怎麽可能藏的下一個人,他的衣服都暴露在外面,現在的李存易,只是掩耳盜鈴罷了。
李從照帶領著士兵追到此處,一眼便看到了草叢裡的李存易,正當士兵提刀準備過去的時候,卻被他攔住了。
“這裡沒人,咱們去那邊看看。”
士兵們都是一頭霧水,可是少主都下令了,只能跟著李從照,往南邊跑去了。
李存易見外面沒了動靜,李存易勉強的從草叢裡爬了出來。身體已經撐不住了,可是心中還是一直呐喊,一定要走出去,坐在原地便是等死。
硬撐著的李存易,一步一步的艱難前行,由於身體越抽搐越厲害,只見他腿一軟,一個踉蹌,滾到了不遠處的山坡下。
這一次顯然摔的不輕,身體外的疼痛加上抽搐,身體裡的氣血不斷被吸走,他似乎已經快要沒有意識了。
可是他還是不斷的往前爬,不知道是快要死之前的幻覺,還是什麽,李存易看見眼前不遠處,出現了一座很破的寺廟,寺廟的大門緊閉。
他用盡全力,爬到了寺廟門口,他剛緩慢的抬起手,正準備敲門的時候,便頭一歪,不知道是昏了過去,還是死了過去。
……
……
……
對於李存易來說,沒過多久,只是眼睛一閉一睜而已。
此時的他微微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看了看四周,破爛不堪,東西亂七八糟的擺放著。
要說引他注目的,只有正對著門的,那一座十分高大的佛祖金身。
自己胸口的箭似乎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塊白布,整整齊齊的包扎著傷口。
老毛病似乎也好了,這是怎麽回事?難倒又是什麽東西抵消,被吸收了?
滿臉疑惑的李存易,試著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到佛像面前。
“難倒是佛祖顯靈了?阿彌陀佛,多謝佛祖。”
正當他低頭去拜的時候,卻看見一件熟悉的東西,一把劍。
這不是晉陽城裡,那家鐵匠鋪裡的那把劍麽?簡直一模一樣,不,這把似乎更大,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當他走近準備去看看,那把劍的時候,卻發現佛像下面的牆上,用毛筆寫著一首詩。
“記得當年草上飛,鐵衣著盡著僧衣。
天津橋上無人識,獨倚欄乾看落暉。”
“施主,隨意去動別人的東西,可得不到佛祖的庇佑哦。”
李存易聞聲回頭,只見從門外走進來一位老和尚。和尚人高馬大,看著氣宇軒昂,卻身著破破爛爛的布衣,手裡拿著一串佛珠。
“對不起老前輩,是我冒犯了,我只是有點好奇,此劍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
“莫非施主見過此劍?”老和尚問道,隨後一屁股坐在一邊的凳子上。
“見是見過,不過不敢確定,這應該是神武教的東西。”
當時他想去摸那把劍,就是那個叫李文的,神武教的聚集使阻止了他,所以李存易才猜測,此劍應該是神武教的東西。
“你知道神武教?”老和尚顯得有些詫異。
“差點送了命,可不知道嘛!”李存易沒好氣的說道。
“阿彌陀佛。”只見老和尚雙手合在一起,放在自己面前,繼續說道:“小施主,可否和老衲說說,你和神武教的事。
” “好吧。”
李存易先是猶豫了一會兒,隨後將前幾天在神武教發生的事,通通說了一遍。
老和尚聽到,深深歎了口氣,突然站起身來,走到佛祖金身面前,跪了下來,說道:“弟子本想遁入空門,潛心修佛,便可贖了前半生造的孽。卻不曾想,世外之事,前事之因,還在為弟子造惡的果。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老和尚的話給旁邊的李存易說懵了,神武教造的孽,怎麽這個老和尚要在這懺悔?
“多謝老前輩,我的老毛病是你治好的吧。”
自己的老毛病從來都不會,無緣無故的好,所以李存易才會覺得,是眼前這個老和尚給自己輸得內力,才抑製住了自己老毛病的發作。
老和尚依舊閉著眼,跪在佛祖金身前,沒動彈,說道:“小施主,你身體裡似乎被人種入了一股氣,那股氣一直藏在你的體內,時不時的吸取你的內力,沒有內力便吸取氣血。老衲內功淺薄,無法將它徹底治愈,只是將它暫時壓製。”
“這不是老前輩你內功淺薄,這是老毛病了,我父親不知道想了多少辦法,都無法徹底治愈。”
不用老和尚說,李存易也知道,自己老毛病不可能徹底被治愈的。
老和尚沒有再回答他,跪在那裡,嘴裡一直不停地念叨著什麽,似乎在為誰超度。
見狀,李存易也在一旁跪了下來,嘴裡小聲念叨著:“啞娘,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那天,我吵著要去打造兵器,你也就不會遇害了。我從小就無父無母,是養父收留了我,我是吃著你奶長大的,小易一直拿您當我親娘一般。希望你在西天極樂世界過的好,阿彌陀佛。”
“小施主,現在外面是何年月,唐廷還存在麽?”老和尚的突然一問,讓李存易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嘟囔了半天,這才說道:“在是在,不過已經名存實亡了。現在的唐廷,基本上已經成為了傀儡。中原大部分已經被,宣武軍節度使朱溫控制,北方的劉仁恭,王瑢,羅弘信,他們基本上都是不聽朝廷的。還有西蜀的王建,隴右的李茂貞,南方的楊行密等,都是各自為政。”
李存易一股腦,將自己偷聽父親軍事會的內容,都說了出來。
“呵呵!”老和尚突然笑了起來,道:“朱溫那混小子已經混這麽大了麽,沒想到施主小小年紀,卻如此懂得天下大勢,想必出身不簡單吧。”
“我是李克用的養子。”
李存易倒也沒有隱瞞,也沒什麽好防備的,現在就他倆人,老和尚想殺他易如反掌, 倒不如以誠相待。
“原來是李克用的兒子,剛剛你說了北方的王瑢,劉仁恭,卻唯獨沒說李克用,老衲就已經猜到七八分了。”
“你認得我父親?”李存易問道。
“認得,認得,老朋友了。對了,小施主,現在沒有了安祿山,黃巢這樣的反賊了吧,百姓,農民應該都過上好日子了吧。”
見老和尚如此問,再根據他的外貌,李存易大概猜到他的身份了。
“從小到大身邊人都說,之所以過不上好日子,都是因為黃巢這樣的反賊太多,導致朝廷不穩。其實吧我覺得,如果朝廷能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就不會有那麽多反賊了。現在反賊沒了,百姓更苦了,就拿晉陽城來說,我就經常看見,有人餓死在大街上,別的地方就更不用說了。”
此時,老和尚突然站了起來,盯著李存易看了一會兒,將佛像下的寶劍拿了起來,道:“小施主,老衲有一件事想求你去辦,放心,你也不會吃虧。”
說著,從懷裡拿出了一本褶皺的破書,上面赫然寫的“神瑜功”三個大字,繼續說道:“這本內功心法,雖然不會徹底治愈你的老毛病,但是它至少可以讓你,以後不再要借用外力了。”
李存易雖然十分想要,但是不敢要,因為他不知道老和尚要他做什麽,會不會也像張封那樣,給他下什麽毒藥,種什麽斷骨釘。
“拿著。”顯然老和尚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不是什麽難事,只是讓你把老衲在塵世間,最後的因給徹底了了,這樣老衲便可以徹底遁入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