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師饒命!”
輕盈的女聲響起,附在土地神像上的怨鬼顯露出了真身。
她身著紫衣,面容清秀,眉間一點朱砂,跪在陳九面前,祈求繞過一命。
她的眼眸微紅,哀求說道:“奴也是迫不得已才吸了此人精氣,求仙師繞命。”
陳九看著眼前跪地的怨鬼,冷聲問道:“那你倒是說說,有何迫不得已。”
“奴家紫衣,本是清河邊明月坊的清倌人,遭奸人陷害,淪落至此,殘留人世是為了討一個公道,如今魂魄衰弱,奴只有躲在土地廟中,迫不得已才吸食了此人精氣。”
“亡魂伸冤當去此地城隍廟宇,自有城隍定奪,你可知,如今你這般作為,已然是墮入了惡鬼之道。”陳九面色平靜,不帶一絲憐憫。
紫衣哀怨不止,她心中冤屈未解。
遭奸人陷害,冤死公堂,如今墮為惡鬼,勢要當初陷害之人碎屍萬段。
不願赴城隍廟宇,只因無法讓那作惡之人罪有應得,在陰差到來之前便逃離了公堂,躲到了此處荒廢的土地廟中。
土地神像得香火沾染,又因此地土地神空缺,故而殘存香火滋養她的魂魄,免於魂魄消散。
可那余下的些許香火又如何能夠,不得已之下,紫衣便吸食了那少年的精氣,以保全自身。
陳九上前一步,說道:“不管你是有何等冤屈,隨陳某前去面見城隍,城隍自有定奪。”
若是她沒有吸食蕭無雙的精氣,他還會考慮一下,但如今卻是再不可能,墮入惡鬼之道,便不可再多留她,不然往後被怨氣影響神志,又將是一場劫難。
“不,不!”紫衣厲聲呵斥。
她化作一道陰風,欲要逃離此地。
大仇還未得報,作惡之人還未得到應有的報應,她又怎能就此罷休。
陳九眉頭一顫,冤魂周身的怨氣卻是越發濃鬱起來,再不過久就會化為惡鬼。
更是留不得了。
他長袖一揮,一道法力打去。
紫衣頓了一下,忽然遁入地下。
那道法力落到眼前地上,砸出一個大坑,而紫衣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九追出廟去,看向了腳下土地。
狐九緊隨其後追了出來,眨了眨眼,問道;“先生,有什麽東西嗎?”
它明明什麽都沒看見。
“倒是小瞧了她。”陳九無奈歎道。
他也沒想到,這冤魂附在土地神像上,竟是偷得幾分土地神通,陳九不通遁術這一塊反而成了短板,一時大意,便讓這冤魂給跑了。
陳九咂了咂嘴,早知就不該給這冤魂機會。
不過不會遁術又如何,讓他陳某碰到的,又怎會讓她這麽輕易跑了。
陳九伸出手來,招來一片落葉,吹一口正陽之氣送入掌心落葉之中,落葉飄起,葉片尖銳似刀。
“去。”
一片落葉,追著冤魂而去。
又一口正陽氣覆於葉上,雖說不至於讓她魂飛魄散,但也得脫層皮。
或許冤屈不假,但吸食活人精氣便是不對,陳九稍微留手了,之後的事還是讓五川坊城隍自己處理為好。
相比起陳九此前所見的鬼神,習樂成確實算是最為厲害的了,如此冤魂還難不倒他。
陳九看了一眼,轉身回了破廟之中。
狐九順著先生的衣袍爬上了肩頭,心道又可以省下幾步路,如今它是懶的不得了,走兩步路都覺得累。
紫衣施展遁術逃走。
逃出數十裡地後,於一片竹林回到地上。
想起剛才的經歷,她仍舊有些擔驚後怕,若非有土地神通傍身,估計也難以逃離。
紫衣松了口氣,抬起頭看向了五川坊衙門所在的方向。
她握緊了拳,面色猙獰起來。
脫離了土地神像,怨氣也難以壓製,在這一刻終是爆發了出來,周身怨氣席卷,再過片刻便會化為惡鬼,從此再也入不得輪回。
就在此時,一片落葉飛來。
紫衣避不可避,那片落葉穿透她的魂魄,頓時間,淒慘之聲響起,“啊!!”
怨氣衝天而起。
她倒在竹林之中,魂魄衰弱。
被穿透之處滋滋作響,正陽之氣可除去陰魂,她渾身的陰氣在這一片落葉之下,消散了大半。
紫衣面目猙獰,指尖死死的扣在地上,她緊咬著牙冠,伸手將那一片落葉拔出,扔了出來。
淒慘不止,哀聲不斷。
“世道不公!為何這般對我!”紫衣失聲慘呼。
她有何錯?
有仇報仇,有怨報冤,又有何錯!
作惡之人如今安然與世,難道只因她身為娼妓,低人一等,便要忍受這些折磨嗎。
“入不了輪回又如何,煙消雲散又怎樣。”紫衣面目猙獰,怨氣衝天,口中嘶喊道:“要爾等,生不如死!”
如今,她也不在乎了。
她本可以入輪回投個好人家,但如今卻已經沒了機會,怨氣已出,終是化為惡鬼。
冤魂化作一道陰風,順著清河,往五川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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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萬籟俱寂。
土地廟中燃起了火堆,身著儒衣的陳九坐在火堆邊,用手中的枝條挑弄著眼前的火堆,讓火勢再旺。
狐九趴在一旁,甩著尾巴,望著火堆發愣。
土地廟一旁的草堆上,少年面色憔悴,緩緩睜開了雙眸,一抹火光入眼。
睡了一覺後,他感覺好多了,頭也沒那般痛了。
“咳咳。”蕭無雙咳嗽了一聲,直起身來,看向那火堆。
“醒了?”陳九抬眼看向他,問道:“不出意外,你這風寒該是好了許多。”
“陳先生怎麽知道?”蕭無雙頓了一下,說道:“也對,陳先生懂些卜算的法子。”
“你信?”
“說實話,小子是不信的。”蕭無雙撓頭說到,從小到大,他都未曾信過鬼神,他也隻信自己。
但話雖如此,在面對一些祭祀的時候,他也會認真對待,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
“往後想去哪?”陳九問道。
蕭無雙搖頭道;“不知,走到哪是哪吧,陳先生呢?可有去處?”
“本是想去江寧府。”
“難怪先生要順陳江而行。”
“只是為了方便趕路罷了。”
陳九抬頭看向少年,問道;“黃岐道的武學造詣不低,為何你就沒拜他為師?”
“不一樣,神棍與小子是忘年交,不能亂了輩分。”蕭無雙笑著說道。
“你可知,他乃是大乾司天監監正。”
“就是因為知道……”
“才不能拜他為師。”
他問過陳九不會不刀,但黃岐道的功夫這般厲害,他也沒問過一句。
蕭無雙口中念叨著,他望著那火堆,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陳九看向他,說道:“既是少年,何須這般顧忌。”
蕭無雙沉默片刻,卻是忽然笑了起來,說道:“小子我命中犯煞,怕把他克死。”
陳九不再說些什麽。
少年有他顧慮的事情,在這世間向他這般歲數的人多是懵懂無知,但如今的蕭無雙卻並非如此。
別看他笑呵呵的模樣,實際上心中想得事多得多。
未入江湖,卻已然有了江湖氣義氣。
但這,卻也不見得是件好事,而且……
他還姓蕭!
這可就不一樣了,其中牽涉的東西甚多,如今卻是都壓在了這個少年身上。
陳九話音一轉,說道;“陳某對武學比較感興趣,不如你與我說說吧。”
“陳先生又逗小子了。”蕭無雙無奈道。
若是不會武藝,又如何能行於江上。
“我真不會武功。”
蕭無雙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接著便躺下不再理會。
哪有這樣逗人開心的。
睡了睡了。
陳九也只能無奈笑笑,他確實是不會武學啊,如今說實話,也沒人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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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月坊東樓,略顯稚嫩的琴聲傳出,像是初學琴藝的人彈奏一般。
片刻過後,琴聲戛然而止。
樓頂廂房中,竹玉將手抬離琴弦,看向眼前的婉月姑娘,問道:“姑娘覺得如何?”
婉月略顯欣慰的點頭說道:“還算不錯。”
教了這麽些天,總算是有些長進了。
她心中也再無芥蒂,這麽些日子下來,婉月也知曉竹玉的品行不壞,而且日漸相處之下,發覺他還有些呆呆的,像個木頭一般,也覺得有趣。
“明日起,我就不住這兒了。”婉月說道。
竹玉不解道:“為何?”
婉月站起身來,邁步走到了窗邊,看向了眼前燈火通明的追月了,口中呢喃道:“……贖了身,也就不能再住在這兒了。”
她仍舊有些不舍,若是可以的話,還想住在這裡。
竹玉走上前問道:“姑娘可是有什麽舍不得的?”
婉月歎了口氣,略顯落寞道:“我等娼妓,本就低人一等,就算是清倌人,也難免招人閑話,我十歲便被賣進這裡,與樓裡的姐妹相依為命走到現在,也只有在幾位姐妹面前才不會有外面的閑話,就像是家人一般。 ”
“那為何又要走?”
“我為花魁已有三年,不算年輕了,多數人都只是為名而來,追月樓的生意如今越來越差,眾位姐妹念我的情,從未搶過我風頭,不然我早已不是花魁了。”
婉月回過頭來,看向竹玉,說道:“你雖然是妖,但比我還要乾淨,又怎麽會懂這些,你聽不懂的。”
竹玉愣了半晌,他確實不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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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打了疫苗,出來之後頭疼起來,有點著不住,還有一章寫不出來了,我感覺我現在腦子不對,寫的特別水。
抱歉抱歉,今天就到這吧。
我休息一下。
希望明天能恢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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