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益坐了下來,說道:“和尚,輸也輸了,那什麽心魔引,是不是可以解開了?”
釋真和尚搖了搖頭,說道:“心魔引…唯有自解,就算是貧僧亦是無能為力,能不能走出心魔,得憑他們自己。”
雲益眉頭一皺,說道:“雖說我道行不深,但你這般狀況,我要是想殺你,也是易如反掌,你信或是不信?”
“信。”
釋真和尚咳嗽了一聲,說道:“可貧僧確實沒有騙你,依靠外物是沒辦法解開心魔引的。”
雲益沉默下來,看了一眼釋真,卻是始終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他抬起手來,從那袖中取出一枚丹藥。
“吃下去。”雲益道。
釋真和尚看了一眼雲益,接過那丹藥咽進了嘴裡。
“你倒是爽快。”雲益嗤笑一聲,說道:“這是我藥谷特有的毒丹,煉一枚則需三年,就算是仙君,沒有解藥也活不了多久。”
他抬起頭來,看向了那逐漸暗淡下來的黃昏,說道:“如今太陽才落下山,明日一早,若是龍君與周道友還沒有醒來,你便早些吩咐下面的人為你收屍吧。”
釋真和尚閉著雙眸,隻道了一句:“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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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小譚。
“撲通。”
先生提起了手中的魚竿,一條磷光熠熠的肥魚被他從潭中提了出來。
陳九打量了一眼,微笑道:“不錯,夠吃。”
盤坐在潭水前的天元子頓了一下,而他手中的魚竿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嗯?”
天元子摸了摸胡子,說道:“果真是願者上鉤,陳先生又勝貧道一籌。”
“是隻笨魚。”
陳九說道:“別的我不知道,不過若是你再釣不上來魚,那你就只能看著陳某吃了。”
天元子搖頭說道:“貧道得道數千年之久,早已忘卻這些口腹之欲了。”
陳九說道:“所以你還不是沒成仙。”
先生招來的竹人,讓其去山林中砍一些乾柴來,而他則是蹲在潭水邊處理魚鱗與魚腹。
面對此問,天元子也只能啞然一笑,打發一下,成仙可不是件容易事,又怎能相提並論。
“不釣了。”
天元子收起了魚竿,那魚鉤上還是什麽餌都沒有。
陳先生都已將那條笨魚釣走了,他再釣下去,也釣不出什麽玩意兒來。
“這就放棄了?”陳九問道。
“不是放棄了。”天元子說道:“與陳先生比福運,貧道始終是不及的。”
陳九呵呵一笑,說道:“真是這樣嗎?”
“自然。”
天元子起身,走到了那案桌之前。
他看向天機棋盤上的棋局,本想看看局勢,卻是忽的發出一聲疑惑:“咦?”
陳九處理好了魚兒,扯了一根雜草將其綁了起來,起身走到那棋盤前。
“怎的?”陳九問道。
天元子指了指那棋盤上的一處地方,本該是一潭死水的白子竟是活了過來,且還殺出了一條血路。
“再生變故。”
天元子輕撫著白胡,長歎道:“陳先生的後手,就如此之多?”
陳九笑了一聲,說道:“我可沒有什麽後手。”
天元子抬起手掐算了一下,目光看向了那長武之地。
他放下手來,說道:“貧道所知這世上能喚出上古異獸的也唯有你陳先生,而那小城外的女子又是怎麽回事?”
陳九聽到這話卻是有些不解,挑眉問道:“什麽女子?”
他確實不知道這事。
天元子看了一眼陳九,有些不悅道:“陳先生何故還要故弄玄虛?”
陳九搖頭否認道:“陳某可沒有故弄玄虛,你口中所說的女子,也確實不是我的後手,菩提古樹一事,除了立下賭約,我便再沒插手過。”
天元子卻是看了一眼陳九,沒有說話。
這樣的話,還是說給鬼聽吧。
既然陳九不願說,他也不會多問,總歸,這長武的事,也還不算完。
陳九有後手,天元子又何嘗不是沒有。
到底是誰棋高一籌,這時說都還為時尚早。
“你不信就怪不得我了。”陳九攤手道。
他可沒有說謊,他當初立下賭約的時候,就沒有考慮過這麽多事。
陳九搖了搖頭,見那竹人吃力的背回來的竹子,便擺成了火堆,烤起了魚來。
天元子則是坐在那棋盤前眉頭緊鎖。
先生倒是過的滋潤快活。
……
魚肉熟了之後,先生又添了一壺酒來。
這酒還是當初在酒安坊時從桂花樹那拿來的,當初本說釀一年則成,卻沒想到後來出了這麽多事。
一下便給忘了。
如今再喝此酒,味道更為醇厚,香甜醉人。
先生坐在潭邊,撕了一塊魚肉送進嘴裡,滿口鮮香,再配上這酒,滋味可說一絕。
吃著吃著,先生卻是想起了天元子口中所說的那個女子。
他抬起手來,算了一算。
在那所算得的東西中,卻是見到了一個頭戴鬥笠的身影。
陳九頓了一下,卻是沒看出這鬥笠下的人兒是誰。
他的閉上雙眸,凝望向了那長武之地。
…………
長武邊域的小城之中。
鬥笠下的女子走在街上,緩步朝著那菩提古樹所在的寺院走去。
走兩步她還會瞧一瞧路邊的模樣,眼中總是會流露出好奇的神色,只是在那鬥笠薄紗遮掩之下,外人亦是難以看出她的神色。
她抬起頭來,看向了天上。
已經入夜了,她望著天上那一輪圓月,一時間有些著迷。
她心想,這月亮真是奇怪。
抬頭看去,他便落寞,不看他,他便皎潔。
此刻的她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或許是想念某個人吧。
她歎了口氣,走向了那寺院。
“呼”
卻在此刻,一陣清風吹來,清風吹動了她鬥笠上連著的薄紗,僅是那麽一刹那,她的面容展露無疑。
“唔。”
她伸出手來,正了正頭上的鬥笠,將那薄紗遮好,也沒有在意,便朝著那寺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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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譚邊上,陳九愣在原地。
那薄紗之下的面容何嘗不是眼熟?
“是她啊……”
陳九張了張口,本想嘀咕些什麽,最後卻又咽了回去。
可,為什麽會是她呢?
這才…過去了多久。
先生長歎一聲,只是默默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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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