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九回頭望了一眼那蜜餞鋪子,舔了舔嘴角,說道:“今個不買蜜餞嗎,先生?”
陳九問道:“不是還剩半包沒吃完嗎?”
狐九心中微歎,隻好答道:“好吧……”
陳九伸出手來輕輕敲了敲它的額頭,說道:“你啊你,再這樣吃下去,早晚會爛牙齒。”
狐九瞧了先生一眼,說道:“先生以前也這樣騙我,不過現在不好使了。”
狐九聰明了,可沒有以前那麽笨了。
陳九摸了摸它的下巴,臉上帶著笑意離開了此地。
不好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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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
竹玉坐在清河邊的包子鋪裡,而在他面前則是坐著一個穿著厚衣裳的小姑娘。
小姑娘生的白淨,許是年歲尚小的原因,故而瞧著有些嬰孩肥還未退去。
嬋月咽下了嘴裡的包子,說道:“哪有你這樣的,隻敢遠遠瞧上一眼,也不說話,就這麽瞧著。”
竹玉頓了一下,問道:“那要如何做才好?不對……”
怎麽又成了追姑娘了?
他總覺得怪怪的。
“我教你啊。”
嬋月也不管竹玉同意與否,便開口說道:“要我說啊,怎麽招也得送些東西吧。”
竹玉本想反駁,但想了想卻接著問道:“那該送些什麽?”
“這哪能告訴你。”嬋月仰頭道。
竹玉點頭道:“那還是算了。”
嬋月卻是說道:“怎麽能算了?你就不再問問我?說不定我就說了呢。”
“那她……”竹玉這人木訥,真就問了再問了一遍:“有喜歡的事物嗎?”
嬋月一手抓著包子,歎了口氣道:“你怎的就這麽呆呢。”
“這樣。”嬋月說道:“你幫我一個忙,我就告訴你。”
竹玉沒有猶豫,答應道:“好。”
“我還沒說什麽事呢。”嬋月道。
“你說便是。”竹玉倒是不覺得嬋月能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
嬋月喝了一口米粥,說道:“我做錯了件事,如今出了亂子,不如你幫幫我?”
竹玉怔了一下,說道:“先生讓你自己解決,你卻找上了我?”
“你怎知,哦……”
嬋月回過神來,說道:“原來你跟他是一夥的!”
她怎就沒想到這點呢。
嬋月歎了口氣,這下完了,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解決這事了。
上次五川坊城隍被她弄死,聲勢可不是一般地大,如今這附近妖怪就沒一個再敢上任城隍了,都被嚇到了。
竹玉卻是忽的說道:“我可以幫你。”
嬋月嘴裡的包子都還沒咽下,腮幫子鼓鼓的,眨眼問道:“你真能幫我?”
竹玉點頭道:“嗯。”
這件事若是嬋月不管,先生也會管的,說不定最後還是會落在竹玉的身上。
嬋月咽下了包子,問道:“那人不會計較吧?”
竹玉說道:“先生一向都很大度。”
嬋月卻是不信這話,當陳九站在她面前的時候,那般壓迫感是她從未感受到過的。
嬋月松了口氣,說道:“那就好。”
竹玉問道:“你還沒說她喜歡什麽呢?”
“這個……”
嬋月想了想,其實她也不清楚婉娘到底喜歡些什麽東西。
平日裡的碎碎念倒是聽了許多,但都是極為平常的東西,無非是些蜜餞,要麽就是些許好看的衣裳,算不得喜歡,最多也不過是看對眼罷了。
“好像是有那麽件事。”
嬋月恍然間回過神來,說道:“這些年婉娘念叨最多的就是琴了,經常念,婉娘應該…喜歡琴吧。”
她也說不準。
只是總是會聽到婉娘念叨想彈琴。
嬋月說道:“白姐姐也說婉娘彈琴很好聽,可是也從沒見婉娘彈過。”
她也想聽婉娘彈琴。
“琴嗎……”
竹玉頓了一下,看向嬋月道:“多謝了。”
“我得回去了,不然一會婉娘又得說我了。”
“回見啊竹子,記得我說的事啊。”
嬋月匆匆將剩下的一個包子塞進了嘴裡,提起衣裙,便跑回了蜜餞鋪子。
竹玉坐在包子鋪裡目光有些深邃。
當年的一幕幕閃過他的腦海。
驀然間,他又有些後悔當初斬了那‘菩薩蠻’。
婉月贖了身,開了蜜餞鋪子。
自那往後,便再沒碰過琴了。
但說到底,人都會對往年的事帶著追憶,故而時常也念叨,就好像婉月念叨著想彈琴一般。
但念叨歸念叨,卻也不曾見她再碰過琴弦。
竹玉歎了口氣,將包子錢放在了桌上,轉身離開了包子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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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這些天極少走動,一來是五川坊官府已在準備祭壇,用不著先生操心,二來便是由誰來選定城隍的事先生一直不曾想通。
冥府不合適,天道更不合適,既然都插手了,怎能拱手讓給別人。
可陳九自己也懶的管這些事,所以不知道該交給誰好。
屋中桌前的陳九揉了揉眉心,見狐九蜷縮在桌邊,睡的安逸。
他無奈一笑,說道:“還是你過的自在。”
狐九睜開眼,看向先生道:“先生說什麽呢?”
陳九擺手道:“沒事,你睡你的。”
“哦哦。”
狐九扯了扯頭上的氈帽,甩了甩尾巴閉眼接著睡了起來。
“嗯?”
陳九看了一眼小狐狸,卻是覺得有些不對勁,總覺得少了些什麽東西。
狐九感受到先生的目光,眼睛眯開了一條縫。
見先生一直盯著它,便抬頭問道:“先生…你看著我我睡不著。”
陳九伸出手來戳了戳小狐狸的爪子,問道:“你的寶貝呢?”
狐九一臉疑惑, 問道:“什麽寶貝?”
陳九問道:“上次你抓到的那根雞毛,你不一直當寶貝藏著嗎?藏哪去了?”
“先生說的是這個。”
狐九伸出爪子掀開了自己的氈帽,往頭頂一薅。
“誒?”
結果卻是什麽都沒抓到。
狐九又看向了氈帽裡面,卻也什麽都沒瞧見。
“我寶貝呢?”
狐九抬起頭,愣愣的望著先生。
“我明明就放在這的啊。”
狐九的頭鑽進了氈帽裡,四處張望著,以為是落進了那氈帽的角落裡。
它的整個身子都埋了進去,只露出了一雙小腳還有尾巴。
片刻後……
小狐狸從氈帽裡鑽了出來,有些呆滯的望著先生道:“先生,寶貝走丟了……”
“……”
陳九伸出手來,在它的腦袋上敲了敲。
狐九捂著頭,不敢怒更不敢言。
它明明就放氈帽裡的,怎麽就不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