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午才算是開宴,如今時候還有些早,嬋月跟著白姑娘去了,在這明月樓中到處蹭吃蹭喝。
而婉月不願再在這樓中逛,許多時候看見一些事物,總是會勾起以前許多的回憶,故而便留在了隔間,喝兩杯閑茶。
恰逢明月樓的老鴇前來,見了婉月便高興的不得了。
老鴇哎呦了一聲,上前拉住了婉月的手,說道:“姑娘,今個你怎的來了?”
婉月笑道:“開鋪子膩了,過來解解悶。”
老鴇由衷笑道:“好好好,我見了你啊,開心的很呐,白丫頭可沒當初的你懂事,沒少惹我惱。”
婉月噗嗤笑道:“妹妹她性子剛烈,定是沒少惹麻煩。”
“誰說不是呢。”老鴇也只是嘮叨兩句,卻也太在意,歎了口氣道:“這明月樓也有些年頭了,說實在的,這些個姑娘裡面,我如今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了,雖說隔得近,但平日裡我照顧著這些個丫頭,也沒空去瞧瞧你,你可不要怪我。”
“怎麽會怪呢。”婉月搖頭笑道:“若非念姨你當初對我多有照顧,我又怎能贖身出樓,大恩不敢言謝,婉月還不清的。”
“說這些做什麽。”老鴇故作升起道:“只要你往後過的好好的,我就心滿意足了。”
說實在的,老鴇何嘗不是將這些丫頭當女兒看待,誰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第一個站出來的肯定是她。
明月樓能聞名江寧,也離不開這位念姨。
“念姨。”
“怎的姑娘?”
“婉月可否求你一件事?”
老鴇一把撇開她的手,說道:“什麽求不求的,你這丫頭,現在怎麽這麽生分了,再說我可就惱了。”
婉月和煦一笑,上前挽住了念姨的手,柔聲道:“好好好,不說了。”
“念姨再讓我上一次樓吧,許久沒奏琴了,想再試試。”
“你這丫頭。”老鴇笑了笑,點了點她的額頭說道:“都依你,不過你可不準露面,畢竟都出了樓了,免得外人說閑話。”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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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樓的閣樓之上。
小姑娘正吃著蜜餞,撐在那圍欄前晃著小腳。
望著那街道上人來人往,好不自在。
婉娘不管著她,她便無法無天了。
從白姐姐那溜出來過後,她便到處閑逛,來了這頂樓,一眼便能瞧見大半個五川。
卻見一陣清風吹來。
嬋月微微一頓,回頭看去,有些不開心道:“竹子,你好煩啊。”
竹玉化出身形,他也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站在原地也不說話。
嬋月說道:“我可是幫了你大忙,你得怎麽報答我。”
“你說。”竹玉說道。
嬋月想了想,說道:“蜜餞,越多越好,不可以讓婉娘知道,你得悄悄給我。”
竹玉卻也沒想到這般簡單,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嬋月接著念叨道:“婉娘今個把琴帶來了。”
見竹玉不說話,她便繼續說道:“竹子,你聽過婉娘奏琴嗎?”
“聽過。”竹玉道。
“好聽嗎?”
竹玉回憶了起來,點頭答應道:“好聽。”
嬋月謔了一聲,回過頭道:“怎麽個好聽法?”
竹玉思索了起來,卻是半晌沒有回話。
嬋月撇嘴道:“笨竹子。”
誇人的話都不會,竹子也太笨了些。
真不知道婉娘是怎麽想的。
竹玉挨了罵,他也不惱,像是已經習慣了小姑娘的哼哧,他開口問道:“今日是有什麽特殊的日子嗎?”
嬋月解釋道:“聽婉娘說是春日宴,明月樓獨有,許多達官顯貴都會來,
我倒是覺得沒什麽意思,不過東西還是蠻好吃的。”“原來如此。”竹玉答應道。
嬋月撇了他一眼,說道:“你又明白了。”
竹玉語塞,不知如何接話。
嬋月歎了口氣,瞧著五川坊的光景,問道:“竹子,你是怎麽認識婉娘的?”
竹玉回憶了起來。
想起當初,自己還真是失禮。
轉念一想,又覺得好笑。
嬋月回頭看去,見竹玉嘴角掛著笑,她頓時就不開心了。
“臭竹子!”
小姑娘哼哧兩聲,就跑下了樓去。
這醋壇子,算是翻了。
竹玉的笑意收斂,站在原地,也不想不明白為什麽她會生氣。
竹玉跟著下了樓去,從樓上的連廊朝下望去。
所見則是一片歌舞升平之景,無數達官顯貴正坐雅間,望著此番光景,更有才子飲酒作詩博美人一笑。
在這明月樓中,這般場景也從不少見。
竹玉順著樓梯下了樓去,沒入了人群之中,卻不見嬋月,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卻見一人迎了上來,開口道:“仁兄可是獨自一人?”
竹玉瞧了一眼,是個生面孔,答道:“正是,不知是有何事?”
那人笑了笑,說道:“無事,只因在下也是一人來此,想找個人喝酒解悶。 ”
“何不尋樓中的姑娘?”竹玉問道。
那人擺手道:“胭脂俗粉罷了。”
竹玉尋思自己也沒事,便答應了下來。
後被此人邀去到位置上坐下,與此人攀談起來,在話語之中才了解到此人是臨安人士,來五川是為探親而來,正好遇到了這宴會,便來湊個熱鬧。
卻見台上一曲終了,樓中也沉寂了下來。
眾人朝那場中望去,正欲發問:為何這歌舞都停了?
“錚。”
卻忽聽一道弦聲入聲,是那般清脆。
尋著聲音望去,卻見那樓台之上正有一女子盤坐長琴之前,指尖在那長琴之上抹過。
可那女子的面容卻被薄紗遮掩,瞧不清容貌。
只聽琴聲悅耳,似中流擊水之聲,珠落玉盤。
“台上奏琴的是何人?”
“如此身段……”
“粗俗,不聽琴音,反觀其人,眼中盡是汙穢!”
這琴音當真是一絕,縱使是在天順上京都不曾聽這般悅耳的琴聲。
竹玉抬起頭來,瞧向那樓台之上。
身旁的仁兄摸了摸胡子,說道:“這琴聲倒是不錯,可惜我不懂琴,管那些作何,來,兄台喝酒。”
“好。”竹玉提杯與之對飲。
杯酒下肚,他的視線卻是回到了那台上。
雖有薄紗遮面,但他卻認得那女子身前的長琴。
是他一刀一劍刻下來的菩薩蠻。
琴曲還是當年那首,只是這琴聲中卻多了幾分傷感,似是在訴說著心中幽怨。
她好像…是在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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