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來後,白城隍便沒再多留,大概是有些融入不了這兩位上仙之中,再者,他也沒這麽多閑工夫。
安良坊可不小,也足夠他這個城隍忙的了。
“就走了?”周易歎了口氣,說道:“又少一兩銀子。”
陳九說道:“你倒是膽大,還敢給城隍算命。”
周易笑了笑,說道:“我算我的,我又不會告訴他,美其名曰,天機不可泄露。”
“神棍無疑。”陳九嘖嘴道。
周易說道:“卜卦知命,出口便沾因果,錢財抵因果,小生何時又騙過,這是應得的。”
“再說,仙君身上的因果可不小,小生若是神棍,仙君豈不是祖師爺。”
“那是緣法。”陳九說道。
周易聽了他這話嘖了嘖嘴,說道:“平平無奇下棋人。”
若不是他留了個心眼,還真沒法發現這些。
這一路走來,提子落子,鹿仙君沾了因果,卻是下了不少棋。
看似無用,但若是有朝一日,這些棋子連接在一起,那將會是一盤大棋。
陳九面不改色,說道:“若是換作別人,你說出這話,估計墳頭草都三米高了。”
周易說道:“小生一路跟隨,自然知曉仙君的性子,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小生心中有數。”
他頓了一下,說道:“這次特意過來坐會,也不是來口花花,而是有所不解,過來問問。”
“是言文山的事吧。”
“正是。”
周易接著說道:“仙君前腳才到安良坊,接著便遇到了言文山,申時所言,酉時言夫人便得喜脈,更是人妖相戀,這世上可沒有這麽巧的事。”
“仙君既知是被算計進去,最後為何還要救她腹中的孩子?”
陳九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著。
狐九趴在桌上,甩著尾巴,數著先生敲桌子的次數。
可它數不到太多,每次數到十之後就忘了後面是什麽。
大概是閑得沒事做。
周易見陳九沒有回答,又說道:“小生道行微末,算不到這個孩子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這事說來也簡單。
不過是想借陳九之手,保下這個孩子罷了。
陳九依舊面色平和,說道:“那孩子往後會是如何,都已有了定數。”
“定數?”
周易搖頭道:“已有妖丹納魂,若是出生則是半人半妖,命數已不在天定,而在其自己,若說定數,那豈不是……”
他忽的一頓,那雙泛白的雙目看向了陳九。
周易好像是明白了過來,說道:“莫非,仙君想收徒弟了?”
陳九搖頭說道:“不算徒弟。”
周易點點頭,明白了過來。
原來,也是棋子。
看來仙君執著於下棋啊,這就沒辦法了。
如今周易還能算到那孩子的些許東西,但若是往後仙君插手其中,這孩子的命數就會完全改變。
會成為何人,又會踏入何方,都將會在陳九的掌控之中。
周易有話卡在嗓子眼裡,遲疑了許久都不曾說出口來。
陳九挑了挑眉,說道:“有話便說話。”
周易歎了口氣,說道:“這樣掌控他人的命數,真的好嗎?”
不管怎麽說,都有失公允。
同時他也有些但卻,不斷地觀察著陳九的神色,生怕惹惱了他。
他雖有些道行,但也不是這位鹿仙君的對手。
陳九抿了一口茶水,說道:“你說陳某沾了因果,那也該明白,有因便有果的道理。”
周易張口,竟是無法反駁。
這個孩子本就是因為陳九的緣故才有機會出世……
陳九放下茶杯,笑問道:“誰是棋?”
周易怔了一下,沉默半晌。
只聽他開口道:“世人為棋。”
這本就是隨口而言,卻也不曾有人想這麽做。
但陳九竟真的想這麽做。
以天地為棋盤,世人為棋,決大世之爭,改天地之色,立天仙之位。
“仙君……”周易搖頭直歎,說道:“因果沾多了,總歸是不好的。”
陳九說道:“逍遙之身,不沾因果。”
“我本紅塵旅人,鞋不沾泥濘,衣不沾風塵,來這人間走一遭,更不會留下任何東西。”
周易口中喃喃道:“但願如此。”
陳九笑了一下,說道:“何說但願?你既是算命的,不如便給陳某卜上一卦?看看往後會發生何事。”
說著陳九從錢袋中摸出一兩銀子,放在了桌上,說道:“卦金一兩。”
周易無奈一笑,看著那一兩銀子,說道:“仙君不是為難我嗎。”
陳九看了他一眼,說道:“你也不行啊。”
周易一時語塞,乾笑道:“呵呵,仙君好口舌。”
狐九抬起頭來。
看向這兩人。
它的耳朵動了動,心中暗道:‘這兩人怎麽有點不對勁?’
周易抬起頭來,忽地想起一事,說道:“仙君近來可有空閑?”
陳九問道:“有事?”
周易說道:“倒也沒有別的事,就是想請仙君去小生的仙山做客。”
陳九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說道:“過一段時間吧,近來還有些事要忙。”
周易笑了笑,說道;“無事,只要仙君答應便是。”
“有空一定去。”陳九點頭道。
茶樓外忽地聽到一陣馬蹄之聲。
一驛過一驛,驛騎如流星。
“四百裡加急!四百裡加急!”
“讓開, 讓開!”
“駕!”
快馬之上的人身披兵甲,臉上盡是風霜,揮動著手中的馬鞭,驅趕著身下的馬兒。
茶樓裡的茶客皆是被這一陣聲音吸引,朝著門外望去。
“快馬加急,莫非是出了什麽大事?”
“誰知道呢。”
“瞧這盔甲,像是鎮北軍啊……”
“莫非是邊關?”
茶客們議論紛紛,猜測著那人所帶的消息。
一卷黃塵滾滾,駿馬飛馳而去。
聲聲四百裡加急,無人敢橫路道之中,盡是退至兩旁。
便見煙塵滾滾,騎者已然離去!
此時,古道凝雲,晴空赫然。
茶樓桌上的茶水隨著那馬蹄聲晃動著。
陳九輕按而下,杯中茶水平靜下來,只聽他說道:“終於來了。”
周易皺了皺眉頭,抬起手來掐指一算。
“怎麽會是北漠?”
周易緊鎖著眉頭,為何北漠發兵會提前這麽久?
這不應該啊!
周易正對著陳九,那雙泛白的眸子中好像是有著什麽。
是因為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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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