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一看見這張不知暗暗想過多少次的俊臉，生平頭一次親身經歷生死槍戰、受驚過度的林巧巧當時就哽咽了，同時還有一種叫做安全感的東西，飛快地在她小心臟裡脹滿。

　　舒服得要命。

　　傻子……見她竟連話都說不好了，蕭辭暗罵了一聲，抱著她飛快地跑回醫院，所幸都是些皮外傷，不需要插隊治療，在護士的指點下找了些藥，清洗傷口自己就能替她包好。

　　林巧巧很快從激動的情緒裡緩過來，連連叫道:“我這傷不打緊的，你快把陸長官叫來，我是帶著任務出來要見你們。”

　　“他在防區那邊坐鎮，與其等他坐車慢吞吞地開過來，不如老老實實包扎好了我們趕過去更快。”

　　蕭辭瞪了她一眼，看著氣勢洶洶，手上的動作卻很輕柔，遲疑了一下問道:“痛不痛?”

　　林巧巧心裡一暖，囁嚅道:“痛……”

　　“痛就對了！不讓你真正痛幾回，你就不長記性！”

　　嘿，這人怎麽回事?

　　溫柔不過兩三句……

　　林巧巧腹誹兩句，又忍不住偷眼看著他，忽道:“你還活著，真好。”

　　剛毅帥氣的烽火少年，臉上卻還是滿滿膠原蛋白的樣子，十八歲真好。

　　她忽然很想伸手去捏一捏這臉蛋，但戰神大人似乎對偷襲特別敏感，迅速發現她的眼神變了，也不抬頭，只是冷冷道:“如果你有什麽壞主意，最好考慮清楚後果再動手。”

　　得，賊心已死。

　　手上和頭上的傷都重新包扎好了，蕭辭也不耽擱，背著她迅速來到戰區指揮室，陸尋已等了他們好一會兒，一見面就迎上前來，問道:“是不是地下城出事了?”

　　林巧巧把雲深托付的U盤遞過去道:“院長說城市裡出了叛徒，他們毀了研究所，盜取基因藥劑製造了一批變異者，控制了市政廳，就連護衛隊都被他們蒙蔽了，眼下正圍著靈武學院呢。”

　　陸尋飛快地回到電腦前，將裡面的資料瀏覽一遍，緩緩道:“是許家二少爺許月斌……這小子夠狠呐，聽說他三番四次對自家姐姐出手，沒想到末世剛到，竟然就敢打起城市的主意來了。”

　　蕭辭問道:“許家能量有這麽大?”

　　“許家在地下城市修建時出了很多力，自然就會有很重的話語權，加上大小姐許月呈年輕有為，當時的她甚至一度還傳聞進入了備選市長的考核范圍，雖然最後沒選上，但官場上很多人與他們都很熟。”

　　林巧巧有些著急，道:“現在院長還在他們手裡，許小姐多半也已經被抓了，陸長官，您能派人下去救救他們嗎?”

　　“我是行省部隊指揮官，沒有得到命令的情況下擅自帶兵回城，這是大忌！”

　　陸尋揉了揉眉心，只聽蕭辭開口道:“可如果我猜得沒錯，現在城市裡有權限對你下令的人，要麽已經死了，要麽已經被抓住了。”

　　陸尋問道:“你怎麽看?”

　　蕭辭淡淡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眼下這情況，就看你敢不敢行非常之舉、立非常之功。”

　　陸尋深深看了他一眼，蹙眉道:“你這是在刻意拿話激我，還是真的這麽想?”

　　“你說呢?”

　　“我……不能那麽做，這是原則問題，況且，稍有閃失就會被人坐實罪名，到時候我入獄了倒沒什麽，這些戰士們怎麽辦、還有地面上的幸存者們怎麽辦?”

　　他說得很認真，

林巧巧暗想難怪雲深會刻意囑咐自己帶著蕭辭一起來，陸尋這個選擇……　　嗯，其實也沒有什麽錯，而且還令她隱隱生出敬意，如今的陸尋如果真想自己做點兒什麽，以他手上的兵力完全足夠攻入甚至控制住地下城市，可他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

　　不做自立土皇帝，隻當諸夏大頭兵。

　　這，是他心中不可動搖的原則。

　　蕭辭像是早就知道他的答案，嘴角一揚，問道:“那你信得過我嗎?我可不是你們編制內的，想做點兒什麽也沒那麽多束縛。”

　　“你要去?”陸尋沒想到他竟主動請纓，有些吃驚地道:“以你的力量和手段，城市裡根本沒有誰能阻止得了你。”

　　“這我當然知道，可我說的信任，不是指力量層面的。”

　　蕭辭聳了聳肩，道:“說到底我並不是你們國家的人，這件事對我來說可大可小，城市裡不論是誰掌權對我也沒有什麽分別，這樣的話，你還放心讓我去嗎?”

　　陸尋沉吟著，還沒說話，旁邊林巧巧先道:“蕭辭，我想守護我們的諸夏！”

　　“我知道，可我又沒問你。”蕭辭不管她，仍是看著陸尋，後者聽他這麽一說，頓時才明白他真正問的是什麽。

　　並不只是在這一次事件中的選擇， 而是這裡所有的人，在未來漫長的末日時光中該走一條怎樣的路。

　　他張開嘴，鄭重答道:“我陸尋，是諸夏011行省的部隊指揮官，我的職責是守護國家和人民，這一點永遠不變！”

　　“呵，想要在黑暗裡面做一道光，可不容易。”蕭辭以手指了指他們兩個，笑了笑轉身便走，林巧巧忙跟上去道:“你去哪兒，我跟你一起去！”

　　“還能去哪兒，去地下城嘍。”蕭辭等了她一步，忽聽陸尋叫道:“等等！”

　　“嗯?”

　　陸尋上前兩步，先拔出配槍塞到林巧巧手裡，又道:“我剛才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你這家夥可能不靠譜，不能讓你就這麽去！”

　　蕭辭嘴角一揚，“那你說怎麽辦?”

　　“得找兩個信得過的人看著你，省得你在下面給我搞出什麽么蛾子！”陸尋說著向接線員道:“傳令葉琪琳和林鋒，讓他們立刻趕回來，有特派任務！”

　　想要在新時代裡生存，原則固然重要，但變通也必不可少。

　　深秋的風很涼，還帶著濃烈的煙火氣。

　　林巧巧站在城牆上，劫後第一次能夠認真看一看這滿目瘡痍的世界。

　　如此蕭瑟，如此陌生。

　　她忽然拿出手機，把上面的遊戲、娛樂、交友亂七八糟的APP一個一個地刪掉，雖然它們之中的大多數在全球信號紊亂以及服務器坍塌的情況下本身就已不能再用了，但她每刪掉一個，就覺得自己好像多了一分力量似的。

　　自此以後，娛樂已死。

　　唯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