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上大多數行人來去匆匆,這時希梅娜卻看到了兩個奇怪的人。他們一高一矮,穿著黑色大衣,有著和索隆一樣的一頭黑發,應該也是德克薩斯人或是墨西哥人吧。他們兩個拿著望遠鏡,走走停停,走幾步就用望遠鏡看一會兒對岸。
見鬼,希梅娜覺得很詫異。查爾斯河的對面就是城郊了,他們在看的,是自己家的莊園啊,他們想幹什麽?
索隆還是站在岸邊發呆,兩個人側著身子走過來時他並沒有注意到,也就沒來得及避讓,與其中那個高個子撞了一下。
索隆紋絲沒動,那人卻被撞了一個踉蹌,受到撞擊的反彈之後,他驚恐地把頭扭向索隆,不自覺地又退了一步,半隻腳踩到了河岸邊上,險些就要掉下去了,旁邊那個矮個子趕緊一把將他拉住。
“你找死!”他怒罵了一聲,說話的語音明顯帶著西班牙腔調。顯然,他和索隆一樣來自大陸南方。
索隆這才清醒過來。他朝兩個人看了一眼,見到他們手裡的望遠鏡,剛才朦朧中見到的兩個人的舉措,他已經回憶起來了。他心裡就有了判斷:這是兩個盜馬賊。
在沃斯堡,這種盜馬賊,索隆見得多了。他們通常會被五花大綁,澆上瀝青,粘上羽毛,然後遊街示眾。他們中最凶悍的,通常會被一把火燒死,老實一點的,就會交給警長,經過審判之後,吊起來絞死。
索隆臉上浮現出了久違的笑意,他想起了以前在沃斯堡的日子。那時候,他可不是一個營業部的小夥計啊。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是你撞我的。”
“你還嘴硬!”高個子把望遠鏡放進口袋,站穩身子,伸手來抓索隆的衣領。
索隆往後退了一步,高個子這一把沒有抓著,感覺有些奇怪,但心頭的惱怒明顯佔了上風。
希梅娜的小侍女驚訝地說:“小姐小姐,他們要打起來了。”
“是啊。”希梅娜樂滋滋地看著他們,隨口回答了一聲。
“你們是來踩盤的?想偷東西還是想搶劫?”索隆覺得最好還是再確認一下比較好,畢竟這裡不是沃斯堡呢。
“你,”高個子猶豫了一下,“你管不著!”
這話說的,差不多就是默認了吧。
那個矮個子看到索隆神情異常,心中也惱怒起來。他把望遠鏡塞進衣兜,微微撩開衣角,向索隆露出了一把槍柄。他等著索隆露出畏縮的表情,然後他就會狠狠揍他一頓。
索隆真的好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他知道這種人,把他們抓起來送給警察,根本不需要證據。他們的檔案,在警察那裡兩個文件袋都裝不下。這種人,他們七歲開始,就在搶小朋友的糖果了吧。
“把他們抓起來,然後記者就會來采訪我,我就會成為波士頓的英雄,就像在沃斯堡那樣。”
索隆這樣想著:“父親一定可以得到最好的治療,妮可會收回退婚的要求。”
“而且,”索隆剛才神情恍惚,但他眼角的余光,還是看到了那個收走他的紙船的,戴著面紗的女子,“波士頓的少女們,也會為我歡呼吧!”
至於危險?喬治·戈登·拜倫爵士,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難道會害怕危險嗎?
那兩個人看到索隆詭異的笑容,心中有了莫名的驚慌。
索隆對著矮個男的面門一個直拳,矮個男來不及拔槍,後撤了一步,雙手護在面前架住。
索隆心裡回響著拜倫的詩句:
“看啊!那巨人正在山頂!”
他踏前一步,
擊打對方小腹。那矮個男子又退了一步,高個男子乘著索隆沒有顧上他,小步往索隆背後挪去。 “他的頭髮在陽光下灼灼生輝!”
索隆嘴裡不由得哼了出來,完全不管那個高個男,對著矮個子步步緊逼。
“炮彈在他手裡發出閃閃的火光,”
索隆的身影在兩人面前異常高大,他們幾乎不敢仰視。
“他的眼睛像烈焰,把看到的一切燒焦!”
高個男子鼓起勇氣從背後衝向索隆。
“死神匍匐著,計算他的收獲有多少!”
索隆一個過肩摔,那高個男從他背後飛了出去, 和矮個男撞到了一起。
“他們送來了他最最心愛的東西:死亡的榮耀!”
索隆真的好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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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個男坐在地上,終於抽出了槍來。他拔槍對準索隆,但查爾斯河岸一向熱鬧,他怕槍聲引來警察,不敢按下扳機。
索隆俯視著他,絲毫沒有畏懼。兩人掙扎著站了起來,向後退了幾步,索隆毫不放松,繼續向前逼近。
矮個男心裡生出了極大的危機感,他和索隆的距離不到三步,但他覺得如果開槍,死的人一定會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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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梅娜目不轉睛地看著這邊,她沒看清他們為什麽打起來,但那兩個男人用望遠鏡觀察她家,顯然是不懷好意。
她的小侍女嚇得瑟縮了起來,她卻看得津津有味。
她也想起了拜倫的詩句:
“醒來吧,前進吧,
西班牙的兒郎!
騎士們,
這是你們女神的呼號!
她不再揮舞那無情的長槍,
也沒有在空中展開她猩紅的羽毛。
她的聲音嘹亮,隨著吼叫的大炮!
她在彈丸的硝煙中奔跑!
在每一陣轟鳴中,
醒來!
起來!
她喊道!
”
她看著那拿著槍的男人一步步後退,看著那個赤手空拳的男人一步步踏前。她興奮地站了起來。小船忽然受力,大幅搖晃了幾下,希梅娜站立不住,一跤跌進了水裡。
“救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