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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莽》1點碎碎念……
秋桃和妞妞的娘都活著,還前後一起,其實有點突兀和俗套,正常不該這麽寫。
 但阿關寫書一直都是盡量避免陰陽兩隔、孤獨終老的悲劇,配角也是如此,上本書連十八線配角鬼娘娘和九節娘娘都給找了個依靠,只有厲寒生命苦了一輩子。
 這本書是仙俠,能圓上就圓上了,連主角的父母兄弟、親朋好友都建在,俗套就俗套吧。
 其實太完美安逸,會缺乏真實感、難以讓讀者留下印象,而配角適當的悲劇更能調動情緒,讓讀者在遺憾、可惜之中記很多年。
 但阿關如果用這種方法,才能讓讀者記住這本書的話,那還不如讓大家在無波無瀾中平淡看完,然後忘掉這本書,就當看了個不怎麽好笑的笑話,這樣就算沒人記住,至少書中的人物是幸福的。
 這本書大家估計也看出來阿關寫的很不順,世子一天最多能寫兩萬字,正常都是一萬,因為寫的順,算起來也就十個小時。這本書每天寫十二個小時,花的時間和心力遠比前兩本書多,寫出來也就六七千字;有時候寫四五個小時,就轉不動腦子了,幾乎天天失眠。。
 失眠在常人看來,醒著剛好碼字,但碼字不是體力活,需要動腦子,沒有充沛精力支撐,啥都憋不出來,這種感覺不是寫手很難理解,簡直能熬死人。
 不過阿關也沒敷衍了事,一直在盡力把劇情寫好,寫不好也努力不寫的太崩。
 人本就是有起有落,暫時的低迷說明不了什麽,希望下本書找到自身定位,重整旗鼓繼續嘗試屠神吧。
 說的有點多,也沒啥條理,想到哪兒是哪兒,還是安靜碼字吧。
 多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阿關在這裡撅屁股拜謝了or2!
 從二樓下來,五個江湖客依舊在大堂裡推杯換盞。
 都是夢中人,沒探查背景身份的必要,左凌泉沒多留意,和客棧夥計打聽地方後,就出了門。
 左凌泉不清楚這個小鎮的名字,時而就能瞧見攜帶刀劍的江湖人路過, 應當是南來北往的要地,鎮上雖然沒有賣女裝的鋪子,但給江湖人提供換洗衣裳的裁縫鋪子倒是有一家。
 左凌泉來到裁縫鋪子裡,挑選合身的成衣,鋪子的裁縫是個老嫗,可能是覺得他年紀小, 穿針引線的閑暇, 還說了句:
 “入了江湖, 就沒回頭路。你這樣的小娃娃,我見多了,一時熱血上頭就提刀出了門……”
 左凌泉估計這位老裁縫,現實中是個走煉器路數的女修,聽這大徹大悟的言語,紅塵劫肯定是過了,他含笑回應:
 “知道了老婆婆。”
 老裁縫搖頭一歎:“知道就早點回家,這地方可不太平,你瞧外面,來來往往都帶著刀,要是打起來了,刀劍無眼,再想走可不容易了。”
 左凌泉知道這裡是是非之地, 但他在這地方連死都不怕, 自然也沒什麽危機感,他點頭致謝後,拿著兩套衣裳回到了客棧。
 剛才冒失進屋, 看到了些難以忘懷的場面,左凌泉心裡自然不可能沒半點波瀾。
 關於本我、自我的問題,左凌泉倒是捋的很清楚——他看到的,就類似於仇大小姐沒穿衣裳的自拍,稍微修過圖那種,雖說確實沒瞧見仇大小姐本體,但說沒看吧,也是自欺欺人,嗯……約莫是‘看二分之一’,介於看和沒看之間。
 為防再撞見仇大小姐美人出浴,左凌泉刻意加重了腳步,來到門口後,抬手敲了敲:
 咚咚——
 “進來吧。”
 屋子裡回應很快。
 左凌泉推開房門,抬眼掃了下,可見濕漉漉的裙子搭在屏風上,浴桶裡還冒著熱氣。
 靠牆的板床邊上放著一雙繡鞋,身材嬌小的瓜瓜,整個人都縮在被褥裡,把自己裹成嗎毛毛蟲,只露了個臉蛋兒在外面。
 洗了個熱水澡,又吃了東西,仇大小姐的臉色紅潤的許多,肌膚嫩的滴水,但表情崩的比較緊,應該是還在為方才吃虧的事兒耿耿於懷。
 左凌泉反手關上房門,拿著衣物走向床鋪,剛跨出兩步,就聽見:
 “你別動,放在桌子上就行了。”
 “我放在桌子上,你不還得起身取?”
 左凌泉眼神有些無奈,也沒去看肯定光溜溜的仇大小姐,把衣服放在了枕頭旁邊,然後走向屏風。
 仇大小姐其實想讓左凌泉出去等著,但左凌泉渾身也濕透了,忙上忙下跑了半天,再攆人未免不合適。
 她遲疑了下,還是從被褥下探出白皙胳膊,把衣服拉了進去,正想穿上,卻發現左凌泉直接開始解腰帶。
 “誒?你……不換下水嗎,我剛洗過,不乾淨。”
 左凌泉差點順嘴接一句‘我就好這口’,但仇大小姐畢竟不是薑怡,他還是正經道:
 “做夢罷了,這水都是想象出來的,哪有乾不乾淨的說法。”
 仇大小姐想想也是,反正她身子很乾淨,也沒把水弄髒,就不多說了。
 左凌泉解開粗布麻衣,低頭一看——謔,窮的底褲都穿不起……
 “唉……”
 左凌泉有些無語,把衣服搭在屏風上,跨入香噴噴的浴桶,泡在溫水裡,感覺渾身的不自在都消散的乾乾淨淨。
 這一泡,就是小半個時辰。
 洗這麽久,倒不是左凌泉貪戀瓜瓜的洗澡水,而是夢境的細節實在到位。
 他一個家徒四壁連大門都是一次性的窮小子,衣裳都穿不起,身上肯定談不上多乾淨,硬把皮都搓掉了一層,才恢復了原本的膚色。
 而外面的仇大小姐,把衣服套上後,怕左凌泉誤會她偷看,就躺在被窩裡沒起身;躺的時間一久,困意上湧就慢慢合上了眼眸。
 左凌泉換上一身稍顯寬松的灰色袍子出來,瞧見仇大小姐縮在被窩裡睡著了,也沒把她叫醒,先是把水倒掉,又問客棧夥計要了些吃食,填飽了稍有餓感的肚子。
 酒足飯飽後,本該思淫欲,但左凌泉臉皮再厚,也找不到理由往瓜瓜被窩裡鑽,最後還是自顧自趴在桌上休息。
 沙沙沙——
 窗外細雨蒙蒙,兩個人待在房間裡小息,光線在不知不覺間暗了下來……
 
 踏踏——
 鐵蹄踏過老舊青磚,十余人的隊伍,在夜雨之中悄然出現在了鎮口。
 為首的提槍中年人,名為付松,在這片江湖之上頗有盛名,履歷擺開了講,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但夢境之中的燃情歲月,終究是一場大夢,付松自己都沒當真,也就沒必要複述了。
 付松和左凌泉一樣,都是保留記憶的入
夢者,不過不一樣的是,付松扮演的角色是‘鯰魚’,或者說‘托兒’,負責攪動這座江湖,讓黃粱福地不至於變成一潭死水。
 付松本身是監兵神殿的小長老,常年待在福地之內,平日的職責,就是不乾人事兒。
 說簡單點,就是看誰有前途,就把人父母、兄弟宰了,嫁禍到另一個好苗子頭上,挑起血仇,以養蠱的方式激發潛力;又或者‘福地貴賓’生命權受到威脅時,他過去幫忙化解,以免出現棘手情況,就比如荀甫這種。
 荀甫死的太突然,付松根本就沒操作的空間,這責任自然也賴不到他頭上,他到這裡來,是為了另一件正事兒。
 黃粱福地的江湖,就好似一片韭菜地,新人一波波來,老人一波波走,連‘貴賓’都不例外;但有一棵韭菜與眾不同,近一甲子都站在江湖頂端,沒倒下過。
 這個人就是曾經被譽為‘江湖第一人’的晨露峰黃海芸黃女俠。
 黃海芸能長盛不衰,肯定不是因為天資好,而是監兵神殿特殊照顧,暗中改變福地規則,讓她擁有了近乎不死之身。
 之所以這怎麽做,一來是要套取東洲荒山的情報,二來是天鷹堡的話事人徐元峰,想通過這位劍神嫡女,學到老劍神力壓整個修行道的通神劍術。
 經過幾十年的努力,荒山的情報已經得手,但劍術卻進展甚微,因為情報是現成的,劍道理念卻得黃海芸自己慢慢悟。。
 為了給予壓力,付松每隔幾年,等福地的韭菜長成,就會暗中運作,把這些厲害人物拉去晨露峰‘奪寶’。
 黃海芸算是這座江湖的最後一尊魔王,打完就通關了,但明眼人也看得出,只要身處夢境之內,就永遠不可能達成這個成就。
 這次被選中的幸運兒,或者說提前畢業的受害者,是江湖上有名的劍俠林遠山。
 林遠山本體是混元宗的修士,最近異族高層要打仗,得叫他上前線;本來上面想讓林遠山死於‘馬上風’,體現‘色字頭上一把刀’的人生至理;但伏松覺得他武道造詣不錯,就物盡其用,讓他來這兒挑戰大魔王。
 說起來,這種和判官一樣定人生死的感覺,還挺讓伏松陶醉的。
 踏踏踏——
 馬匹穿過老街雨幕,在客棧外停下。
 伏松提著長槍,並未下馬,直接開口道:
 “林大俠,久仰。”
 “伏兄客氣了。”
 在客棧大堂吃酒的五個江湖人,見狀起身來到了門口,為首的男子拱手行了個江湖禮,開始客套。
 於此同時,客棧二樓。
 正在夢裡做夢的仇大小姐,聽見馬蹄聲,驚醒過來,翻身坐起,望向周邊。
 房間裡已經收拾整齊,飯菜用盤子扣著放在桌上,屏風到窗戶系著繩子,她的裙子、褲子、肚兜搭在上面晾著……
 
 仇大小姐一愣,連忙起身下地,跑到跟前把肚兜摘下來,藏在了背後。
 左凌泉已經醒了,此時正站在窗口,把窗戶推開一條縫,看著下面的情況。
 聽見動靜,左凌泉回過頭來,卻見瓜瓜臉色漲紅的站在後面,身上穿著灰色袍子,正望著他。
 在鎮上隨手買的衣裳,談不上合身,仇大小姐的身形又比較嬌小,以至於看起來有些松松垮垮,脖頸出可見鎖骨,胸口的輪廓倒是很明顯。
 樸素布料雖然不透光,但鼓鼓的團兒上,依稀能看到隱隱凸起……
 好燒……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目光艱難移開,做了個“噓”的手勢。
 仇大小姐把肚兜攥成一團兒,塞進衣襟裡,結果肚兜直接順著袍子,落在了腳上,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空的。
 她眼神微驚,連忙把晾乾的衣裙拉下來,抱著跑到了屏風後面,探出腦袋瓜詢問:
 “什麽情況?”
 “好像是江湖人接頭,和我們沒關系。”
 左凌泉輕聲回應,聽著屏風後窸窸窣窣的聲響,也沒轉頭去看。
 稍微過了片刻,把裙子穿好的仇大小姐就跑了出來,湊到跟前往外打量。
 伏松和林遠山在客棧外交流,說的都是些江湖事,沒什麽重點。
 左凌泉看了片刻,鼻尖女兒幽香襲來,就沒了旁觀的欲望,準備讓仇大小姐吃點東西。
 但就在此時,屋頂上忽然傳來‘踏~’的一聲輕響,似乎有東西落在了上面。
 左凌泉眉頭一皺,握住了放在身旁的刀,仇大小姐也抬起頭來,拿起了佩劍。
 身處俗世,每個人的感知能力,差別不會像修行道那麽大。
 客棧外的數名江湖人,也察覺到了客棧房頂的動靜,齊齊轉身或抬頭。
 而也是在此時,一道很蒼老的婦人聲音,從客棧上方響起:
 “付松,你我無仇無怨,為何縷縷勾結江湖宵小,對我晨露峰下手?”

聽見此言,在場所有人都是臉色一變,唯獨被點名的伏松心中不意外,因為敵人也是他引過來的。
 林遠山如臨大敵,正想開口說話,忽然發現客棧二樓的窗戶,被‘哢嚓’推開,一個少年郎探出頭來,朝上面張望。
 
 這麽喧賓奪主的舉動,自然引起了所有人注意,連付松都莫名其妙。
 左凌泉只看到了房簷,發現下面的一眾江湖大佬表情不對,自知反應不合邏輯,就來了句:
 “怎這麽多人……抱歉抱歉,各位大俠繼續……”
 說著又把窗戶關上了。
 嘭——
 伏松倒也沒在意這點小插曲,畢竟夢裡真人很多,啥奇葩情況都有。
 他目光重新望向房頂,以江湖人口氣道:
 “黃海芸,你獨佔神功一甲子,也夠本了。老人不死,新人如何出頭?現在給你個機會,把朱雀陵裡的神功秘籍教出來,林大俠給你一條活路,否則,林大俠的劍,可不會因為你年老就慢上幾分……”
 站在客棧的房頂上黃海芸,又或者說‘黃靜荷’,穿著一身武服,頭戴帷帽,看不到臉龐;但身形筆直絲毫不顯老態,只是持劍的右手上,有些許飽經風霜的褶皺。
 作為力壓這座江湖一甲子的女梟雄,‘黃海芸’對江湖人的威懾力,甚至比修行道的女武神還要大;因為修行道的仙君有十個,而江湖上的不敗戰神卻只有她一人。
 雖然黃海芸在年老後,被後起之秀打傷過幾次,有一次還是一劍洞穿胸口,但這絲毫不影響黃海芸的威懾力,因為那些人都死了,她依舊好端端站在面前。
 林遠山本事不低,但在江湖上的地位也算不得拔尖兒,被伏松捧成過來圍剿黃海芸的第一人,說實話壓力山大。
 但他們十幾號江湖豪傑都已經過來了,林遠山再忌憚也不能慫,當下上前一步,沉聲道:
 “黃女俠,我敬你是前輩,給你個面子,現在把神功秘籍交出來,我等放你歸隱山林……”
 黃靜荷被監兵神殿重點照顧,記憶被強行封印,根本不記得以前的事兒。
 但她潛意識裡知曉,這輩子最重要的‘使命’,就是不惜性命守住晨露峰下的那座陵墓,不讓裡面的東西跑出來。
 黃靜荷不止一次和江湖人解釋,朱雀陵內沒有神功秘籍,但她也不知道裡面有什麽東西,只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外人靠近,所以江湖上的謠言反而越來越多。
 眼見這些人再次找上門,黃靜荷還是先解釋道:
 “晨露峰下沒有神功,爾等不要和前人一樣,因為謠言和貪欲,枉送了性命。”
 林遠山輕哼道:“你徒弟親口所說,還能有假?若是沒有神功,你如何解釋你八十高齡,依舊能生龍活虎行走江湖?”
 提起這事兒,黃靜荷擰轉劍柄,顯出了幾分殺氣。
 要說黃靜荷‘這輩子’最心疼的事情,就是年老後識人不明,教了個敗類出來。
 她把那個徒弟養大,視如己出教導了四十年,本以為徒弟絕對忠誠。
 她已經年老,遲早要撒手人寰,在一次重傷後,就把所有武學理念,乃至對朱雀陵的‘猜測’和看法,全告訴了徒弟,囑咐他要繼承衣缽,繼續守衛朱雀陵。
 哪想到那個憨厚孝順四十年的徒弟,毫無理由就背叛了她,還在外宣揚她獨佔可以長生不老的神功。
 黃靜荷到現在,都懷疑是徒弟覺得她藏私不肯教真功夫,才心性大變。
 作為一個半隻腳入土的老人,親眼看著接班人背叛,膝下又後繼無人,這份苦楚和絕望,不言自明。
 “我黃海芸只要還握得住劍,爾等宵小就休想踏入晨露峰半步,想死盡管來即可。”
 “哼!好大的口氣。”
 伏松行程安排的很滿,待會還得去百刀莊看看情況,現在隻想林遠山早點死。
 他也沒多費口舌的意思,提著長槍開口慫恿:
 “林大俠,我等唯你馬首是瞻,只要能親手斬殺黃海芸,您便是公認的武林盟主,別和她囉嗦,直接動手吧。”
 “……?”
 林遠山被捧的挺高,但還沒飄,他不清楚黃海芸如今的功力如何,哪敢直接上去單挑。
 但這麽多江湖豪傑看著,露怯也不行,林遠山就偏頭示意旁邊一個持刀的手下。
 諸多江湖前輩撐腰,持刀的江湖客也是膽氣十足,提刀朗聲道:
 “妖婦受死!”
 話落雙腳重踏地面,持刀飛身而起,一腳踩在大門的招牌上,想借力躍上房頂,和黃海芸單挑。
 但讓所有人震驚的是,刀客剛踩到招牌,身體躍過二樓窗口,一把開山刀就捅破了窗戶紙,直接捅在了刀客的胸口。
 噗——
 細雨蒙蒙的街面上,爆出一道血光。
 血水在空中飛濺,灑在了客棧搖晃的
燈籠上。
 刀客慘叫一聲,當空失去平衡,猶如破麻袋似的摔下二樓,砸在了青石街面上,捂著胸膛怒視二層:“你他娘……”抽搐了幾下,又癱軟在地上,徹底咽了氣。
 “……”
 十余位江湖豪傑都蒙圈了。
 連站在房頂擺酷的黃靜荷都愣了下,探頭望了眼下面。
 伏松終究是局外人,天塌了都能心如止水,發現有人搗亂,劇情不按照計劃走,他迅速反應過來,開始臨場發揮:
 “何方宵小如此不講武德,竟然暗中偷襲,給我出來!”
 林遠山也反應過來,勃然大怒拔出了佩劍:
 “敢殺我的人,你活膩了不成?”
 嘩啦——
 眾目睽睽之下,二樓窗戶被撞破。
 身著灰色袍子的少年郎,提著開山刀飛身而出,穩穩當當落在地面。
 繼而把刀抗在肩膀上,姿態散漫中透著目中無人的囂張,冷眼望向諸多江湖豪俠:
 “偷襲又如何?一群大老爺們,群毆一個老奶奶,還敢提‘武德’,臉不要了?”
 諸多江湖人皆顯出怒色。
 林遠山忌憚黃海榮,一個江湖野小子還不放在眼裡,臉色冰冷道:
 “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左凌泉不太想自報家門,但氣氛哄到這兒了,不說也不合適,所以還是扛著刀,豪氣十足的來了句: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洪山縣劉大壯!”
 “還有我,洪山黃瓜瓜!”
 仇大小姐沒瞧見房頂上的人是誰,但計劃是幫黃海芸,以此結交然後調查真相,左凌泉跳出來叫陣,她自然不能當氣氛組。
 仇大小姐很有俠氣的報了家門後,直接利落翻身,從二樓跳了下來。
 但……
 瓜瓜姑娘身份是文弱小姐,走幾裡地都要讓人背著那種,理論知識再豐富,硬件配置跟不上也是閑的呀!
 仇大小姐躍出窗口,靠著記憶能保持平衡,但從二樓跳下來,衝擊力她的小身板可扛不住,落地直接就是一個屁股墩兒,往地上栽去。
 “呀!”
 好在左凌泉反應快,迅速扶住了仇大小姐,表情一言難盡。
 仇大小姐被扶著才站穩,察覺十余道眼神望過來,面紅如血無地自容,隻覺還不如摔死算了……
 客棧外,諸多江湖豪俠看著瓜瓜女俠從二樓跳下差點崴了腳,眼神一言難盡,劍拔弩張的氣氛也變得有些詭異。
 黃靜荷站在房頂上,見這對少男少女像是初入江湖的年輕人,滿心俠氣卻不知江湖險惡,開口道:
 “劉少俠, 此事與你們無關,速速離開。”
 把客棧圍住的林遠山,提劍怒目道:
 “殺了我的人,還想走……”
 話沒說完,就被對面的‘劉少俠’打斷:
 “江湖恩怨無休無止,要麽不動手,動了手就得斬草除根。黃女俠旁觀即可, 這些人我來對付。”
 
 諸多江湖豪俠都被這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野小子驚呆了, 他們這麽多江湖前輩在場, 惹了事不跑還揚言斬草除根,當自己是神仙不成?
 付松看‘劉大壯’的氣勢,覺得此子本體應該不是小角色,但他又不認識,心思微轉後,詢問道:
 “就是你殺了百刀莊的少莊主?”
 仇大小姐不小心丟了個人,但堂堂玉階劍修,總不能就此羞羞臉躲在左凌泉背後,氣勢很足冷聲回應:
 “是又如何?”
 左凌泉張了張嘴,台詞被搶,只能扛著大刀改口:
 “怎麽?怕了?”
 林遠山被這話直接氣笑了,他提劍沉聲道:“好小子,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話落,手中寶劍‘嗆啷’出鞘, 在夜雨中帶起一抹寒芒, 直刺左凌泉心門。
 福地雖然是俗世江湖, 但入夢者皆是道行不低的修士, 天賦悟性不說冠絕修行道,但也稱得上萬裡挑一;在夢中摸索一段時間後,多半都能找回當年在修行道的感悟,武道造詣自然也不會差。
 林遠山這一劍沒有靈氣加持,但從氣勢到技巧,絕對是超越凡世的水準,看的諸多江湖豪俠面露驚豔。
 房頂的黃靜荷看出此劍的火候,擔心‘劉少俠’托大接不住,還想出手,但馬上就停了下來。
 只見林遠山大步奔襲,手中劍刺破雨幕,不過眨眼已經來到左凌泉胸腹。
 左凌泉的反應,自然不會像是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從容不迫微微側身,以手中刀輕描淡寫錯開了刺來的長劍,繼而以一記大巧不工的貼山靠,撞入林遠山懷中。
 嘭——
 客棧大門外傳出一聲悶響。
 林遠山出手方式被一眼摸透,尚來不及卸力後撤,胸口就結結實實的撞在了左凌泉肩膀上。
 正常的練家子,這一下能把牆撞倒,林遠山顯然沒牆結實,胸口當即傳出‘哢——’的一聲脆響,整個人往後飛出去,撞在了付松坐下的馬腿之上。
 “謔……!”
 在場諸多江湖人,面露驚駭之色,沒想到林元山一個照面都撐不住,連伏松都愣了下。
 林遠山傷的不輕,但也不至於被打死,落地翻身而起後,臉色顯出了病態青紫,怒聲道!
 “一起上,給我殺!”
 十余名江湖客已經看出左凌泉絕非等閑之輩,上面還站著個黃靜荷,他們哪還有心思講究單挑的江湖規矩,齊齊抽刀拔劍,衝向了左凌泉,雙方霎時間戰成一團兒。
 無論在俗世還是修行道,膽識對作戰能力的影響極大,正所謂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在場江湖人再不怕死,命也只有一條,總歸有些謹慎;而左凌泉根本沒有對死亡的畏懼,連死都不怕,戰力可謂彪悍至極。
 雖然是一挑十幾,左凌泉沒有半點避讓的意思,持刀飛身而上,如猛龍入魚塘,招招以命換命、以死換死,不過兩三刀下去,硬把氣勢凶凶的十余人給硬逼了回去。
 仇大小姐身體底子拖後腿,但經驗技巧可沒有消失,在左凌泉殺進去的時候,就手持寶劍緊隨其後,雖然力量不足,但刁鑽凌厲的劍法,依舊讓一眾江湖客難以招架。
 鐺鐺鐺——
 夜雨之下的客棧就密布刀光劍影,不過轉瞬之間,就躺下來四五人。
 黃靜荷本來想要跳下去助陣,但瞧見‘黃瓜瓜’出劍的動作,腦子裡忽然‘嗡’的一下,傳來眩暈之感。
 繼而就是伴隨多年的頭痛,使得黃靜荷只能強壓心神。
 左凌泉奪來一杆銀槍,在老街之上大開大合,槍出如龍霎時間連挑三人,以寡敵眾,卻硬生生打成了上風。
 林遠山受了傷,嘴上喊得一起上,自己卻悄然退到了馬匹之後,顯然有見勢不妙就逃的架勢。
 伏松騎在馬上,瞧見場面失控,心頭自然惱火,礙於夢境秩序,他也不能莫名其妙把林遠山捅死,當下就翻身下馬,扶著林遠山的後背,大義凜然道;
 “林大俠,咱們一起上!”
 “誒?別……”
 林遠山還沒反應過來,背後便傳來強勁推背感,整個人往前飛撲而出,直逼大殺四方的左凌泉。
 左凌泉手持長槍嘎嘎亂殺,發現林遠山竟然又殺了上來,自然不會客氣,以右腳輕提槍頭,長槍上挑來了式標準的霸王起鼎,槍尖灌入林遠山胸口,直接挑向了背後,砸爛了客棧的門板。
 嘩啦——
 仇大小姐見伏松一起衝來,提劍上前,本想和收拾其他江湖宵小一樣,斬殺此人,但這次卻出了意外。
 伏松是黃粱福地的管理者之一,先不說武道造詣如何,這個身份就注定了他不能輕易被韭菜打死,不然沒法展開工作。
 雖然伏松不像黃靜荷一樣明目張膽作弊,但夢中的身體素質全方位拉滿,力量、速度、抗擊打能力皆是凡人巔峰的水平。
 眼見仇大小姐襲來,付松反應極快,抬起長槍後發先至,一槍就刺向了仇大小姐腰腹。
 仇大小姐看得出此人武道造詣平平,但‘一力降十會’,面板差距太大的情況下,她有再多經驗技巧也是徒勞。
 仇大小姐臉色驟變,當即擰轉身形想躲避,但鐵槍來勢太快,依舊被擦到了腰側,當即出現了一條血口。
 付松順勢輕振槍身,槍杆砸在腰間,只聽“嘭”的一聲悶響,仇大小姐直接橫飛了出去。
 左凌泉一槍挑飛林遠山,回頭瞧見此景,哪怕知道是在夢中,依舊勃然大怒:“找死!”他拉住仇大小姐的同時,反手一記回馬槍,以力劈華山之勢,直接砸向付松。
 鐺——
 雙槍相接,發出震痛耳膜的脆響。
 付松雙手持槍橫舉,接下這含憤一槍,身體未曾動彈,腳下的老舊街磚卻被震碎,露出蛛網般的裂紋。
 與此同時,苦苦壓製劇烈頭痛的黃靜荷,瞧見仇大小姐負傷,本能就就衝了下來,身上散發駭人殺氣,一劍刺向伏松。
 颯——
 劍鋒刺破雨幕,氣勢可謂駭人。
 仇大小姐咬牙忍著腰間劇痛,本想繼續搏殺,但余光瞧見這天外飛仙般的一劍,當即愣在了當場。。
 她沒認出持劍之人是誰,也沒見過這樣的劍招,但這股氣勢和出劍的姿態,實在太過熟悉,她歲歲年年都在回憶,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叮——
 劍鋒點在槍尖之上,爆出幾點火星。
 以伏松的身體素質,和三人過招也有些底氣,但作為福地管理者,顯然不能輕易和福地渡劫的‘客人’動手。
 如今林遠山已經暴斃,伏松任務完成,就吼了一聲“撤!”,想帶隊逃遁。
 但可惜的是,左凌泉並沒有放他離開的意思。
 身體素質確實是決定戰力的重要因素,但隻決定武夫的下限,上限還得看個人武道造詣;如若不然,武人全健身就行了,還琢磨什麽招式?
 伏松的身體素質確實碾壓整個福地的凡人,但左凌泉的武道造詣,碾壓的可是整個修行道的同輩!
 伏松剛剛往後撤出兩步,就發現前面的少年郎,把手中長槍擲了過來,反手抓住了黃瓜瓜手裡的長劍。
 伏松抬槍掃開刺來的長槍,尚未揮手,就聽見‘颯——’的一聲爆響。
 哪怕在俗世,只要發力夠老道,照樣能帶起刺耳劍鳴。
 付松瞳孔一縮,剛察覺不對勁兒,就發現面前的少年郎,好似變了個人——全力之下能清晰看到右臂青筋暴起,幾乎撕裂肌肉,卻好似沒感覺一般,硬把這本不該出現在凡間的一劍,刺到了他面前。
 左凌泉本就是江湖人,在沒修煉時,就能一劍劃開清婉的衣襟,對凡人該如何爆發出最大潛力,苦苦琢磨了百萬次。
 當前身體是拖了後腿,但伏松一個修士出身的半吊子江湖人,只是身體條件比較好而已,憑什麽在這上面和他鬥?
 嚓——
 旁邊的江湖人尚未反應過來,一線寒芒已經穿過雨幕,在老街之上帶起一串血水。
 伏松眼神錯愕,還沒弄清楚情況,突襲而來的少年郎,已經飛身撤出了攻擊范圍,宛如一名來去無影的頂尖刺客。
 伏松抬手摸了下喉嚨,入手一片濕熱,熾熱血水湧出指縫,落在了老舊街磚上,發出‘噠噠——’脆響。
 “好快的劍……”
 伏松難以置信望著左凌泉,喉嚨帶著血沫吐出一句話後,身體搖晃兩下,往後倒在了老街上。
 剩下的七八名江湖人,已經面無人色,也顧不得且戰且退,掉頭就竄向了胡同房頂。
 左凌泉都沒意識到他宰了福地管理員,江湖人四散而逃,他也沒閑工夫追一群夢中人,回過身來扶住仇大小姐:
 “瓜瓜,疼不疼?”
 夢境之中傷也是假的,不會危及本體,但切膚之痛可沒半點作假,而且沒有修士強橫的體魄壓製,痛感和凡人沒區別。
 仇大小姐腰側被鮮血染紅,疼的臉都白了,但表情卻有些呆,直愣愣望著旁邊的江湖女子。
 黃靜荷頭上的唯帽,已經在飛身落下
時丟了出去,露出了一頭雪白的長發。
 曾經冷豔的容顏早已不在,布滿了飽經風霜的皺紋,眼睛也顯出了昏黃和渾濁,只有氣勢尚能看出年輕時傲視江湖的風采。
 這張臉很陌生,從氣質到容貌身形,仇大小姐都沒有任何印象,但就是覺得很熟悉,熟悉到她看到的第一眼,就不想再把目光移開。
 黃靜荷也在看著黃瓜瓜。
 黃靜荷同樣不認得眼前的小姑娘是誰,隻覺得這個姑娘和江湖上所有人都不一樣。
 哪怕劇烈的頭痛,讓她幾乎暈倒,根本沒法思考,她依舊不忍眨眼,害怕目光錯開,就再也看不到。
 兩人就這樣對視,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茫然和急切。
 “瓜瓜姑娘,我們以前認識嗎?”
 “我希望認識,我……”
 仇大小姐不敢思考,連言語都得小心翼翼,害怕任何一個錯誤的問題,就讓她得到了不想聽到的回應,讓心裡那根救命稻草般的期望就此破滅。
 左凌泉猜出了來龍去脈,瞧見兩人的反應,心裡的把握已經八九不離十。
 當前身處福地之內,而黃靜荷必然被天鷹堡監控,在沒有找到本體之前,和黃靜荷有任何異常接觸,都可能讓天鷹堡提前驚覺。
 為此左凌泉直接開口道:“黃女俠,我們是洪山縣的人,自幼崇敬黃女俠的威名;嗯……要不我先給瓜瓜治傷吧,有什麽事兒待會再說?”
 仇大小姐聞言也反映過來——現在就算猜測屬實,面前的也只是幻象,若是沉不住氣被察覺,不光面前之人的本體有危險,連坐在天鷹堡下面閉關的他們可能都難以脫身。
 為此仇大小姐連忙移開的目光,身體一軟,就倒在了左凌泉懷裡,做出虛弱不堪的樣子——當然,也並非全部作假,她嬌弱身軀中了一下,確實疼的想打滾兒。
 黃靜荷頭痛欲裂,連站穩都難以維持,但瞧見黃瓜瓜軟到,還是下意識想去抱住。
 不過手伸到一半,黃靜荷還是停了下來,從懷裡取出金瘡藥,遞給左凌泉:
 “劉少俠先給瓜瓜包扎……要不要我幫忙?”
 左凌泉要和仇大小姐商量對策,不敢讓黃靜荷在場,接過金瘡藥婉拒道:
 “黃女俠先在客棧裡休息下吧,我來就行了。”
 黃靜荷見此也沒多說,目送左凌泉以公主抱的方式,把仇大小姐抱進客棧,直至背影消失在樓道,都沒移開眼神……
 
 天鷹堡下方,地底深處的一個巨型溶洞內。
 溶洞被翠綠藤蔓覆蓋,穹頂上掛有五彩斑斕的花朵和果子,而千百藤蔓匯聚的地方,是溶洞的正中心,一座歲月悠久的古老祭壇。
 祭壇正中放著五色土,有一根長約丈余的藤蔓在其中生長,呈通體碧青之色,被閃耀流光的陣法所包裹。
 祭壇下方,一名與仇大小姐容貌有幾分相似的女子,在藤蔓之上凌空懸浮,閉著雙眸,可見劇烈波動的神魂之力從女子身上湧出,不停衝擊著周邊的陣法,又被輕而易舉壓了回去。
 平台周邊,還擺放著八個蒲團,身著監兵神殿衣袍的修士,在蒲團上盤坐。
 大管家鄭犼,站在平台的外面,打量波動異常的祭壇,詢問道:
 “怎麽回事?”
 旁邊的小管事正想說話,就瞧見在平台上入夢的一名修士,嗖的一下蹦起來,還摸了摸脖子,一臉噩夢初醒後怕的模樣。
 鄭犼眉頭一皺,開口道:
 “伏松,你出來做什麽?”
 “鄭老,我被人宰了!”
 “啥?你是豬不成?”
 “不是不是……”
 伏松到現在依舊沒消去心中的難以置信,他快步跑到跟前,又驚又疑道:
 “剛才在福地裡,我遇上了個叫‘劉大壯’的年輕人,猛的不像話……”
 鄭犼聽見這話,也有意外:
 “此人連你都能殺?”
 “這不是能不能的問題,完全就是順手把我宰了!”
 付松雖然難以置信,但眼中不乏敬佩和驚豔:
 “我作弊都沒看懂他出手的路數,一劍過來我就沒了,比神仙還像神仙,我估摸劍神來了恐怕也不過如此……”
 鄭犼已經把‘劉大壯’列為的重點關注對象,但還真沒想到此子厲害到這種程度,他蹙眉道:
 “和黃靜荷比起來如何?”
 “雲泥之別。”
 付松在福地裡見多了天之驕子,眼力不差,認真道:
 “能在福地打出名頭的人,現實中必然是一方巨擘,而此子絕對是福地古往今來最強的一個,現實中不是仙君嫡傳,就是仙君本君,黃靜荷放在他面前都算中流,我直接是下流……”
 鄭犼半信半疑,不過他並非不信付松的話,而是不信奎炳洲有這麽吊的人。
 奎炳洲地盤確實大,但仙家也就那麽多,有‘仙君之姿’的好苗子,加起來也沒多少,不可能默默無聞。
 鄭犼琢磨了下:“此子莫不是在扮豬吃老虎,已經入了玉階,保留記憶進了福地?”
 “唉。”付松搖了搖頭:“劍術猛到這一步,有沒有記憶區別都不大了,反正我保留記憶,也猛不到這種程度。”
 旁邊的小管事,白天被荀甫提醒過,此時遲疑道:
 “這麽說來,此人身份不容小覷,要不要過去稍微查驗下身份……”
 鄭犼搖了搖頭:“本事再大, 也是在福地裡為非作歹,把福地的人屠乾淨又如何?我們跑去探查身份,人家必然警覺,到時候就不好解釋了……還是等此子自己蘇醒吧,人在上面坐著,又不會跑,不用著急……”
 滋滋滋——
 幾人交談不過片刻,溶洞中心的祭壇上,忽然發出電火花般的聲響。
 鄭犼轉眼看去,卻見封印黃靜荷的陣法流光大綻,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鄭犼臉色一變:“這還受什麽刺激了?反應這麽大?”
 伏松不明所以,因為黃靜荷身邊沒了眼線,他只能道:
 “要不我活過來看看?”
 “來不及了,陣法要被衝破了,快想辦法壓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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