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手機,初鹿野看著那條消息良久無言。
她的line裡只有一個好友,所以只要有消息,就一定是他的!
能發消息就說明他還活著。
果然,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麽簡單就死了!
我都打不死你,你又怎麽會被其他人輕易給殺了?
夜晚的露水在她眼角匯聚,直到悄悄劃過臉頰滴落在屏幕上,初鹿野才回過神來,旁邊還有人看著。
“收隊,你們該怎麽處理怎麽處理,我累了。”
“初鹿野小姐您確定嗎?不再找了?”
警察看著初鹿野臉上十分違和的冷漠表情和那一行水漬,分不清她哪句話是心裡話。
剛才不還準備不惜一切代價寧肯抽乾整條河也要不見人不走嗎?
這是個根本捉摸不透的女人,警察不敢擅自做任何決定,小心翼翼詢問著。
在來之前,警長就告誡過他千萬不要忤逆初鹿野花沢的意願,不管她是撒潑也好還是要求封城抓人也好,先表面答應下來,穩住她的情緒再說。
本來事情跟計劃的如出一轍,初鹿野發動了所有能用錢和關系搞到的勢力,又是政府搶險隊又是民間搜救員的,這警察伺候著初鹿野將這附近掀個底朝天,還松了口氣。
可是初鹿野接了條line就情緒大變準備收工走人,這讓他有些意外。
一定是出問題了,但他不知道是哪邊出了問題。
難道斑鳩會的那班人被初鹿野的私人武裝力量給抓到了?
這下該怎麽跟警長交代?
初鹿野懶得理會這種雜魚的心思,根本不給他反駁的機會,已經在招呼自己花錢雇的民間搜救隊停工了。
領頭的隊長也親自下過水,此時剛脫了浸濕的背心換上乾衣服,累的滿頭大汗來找初鹿野。
“姑娘,不找了啊?”
“不找了,辛苦你們了。”
跟這些賣力氣的人說話,初鹿野便收起了冷漠,語氣很平靜。
“辛苦倒說不上,拿錢辦事都這樣的。不過姑娘我們可是事先說好的,人撈不著但是錢都是一樣給的,我們機器和人工都是費用,可不能說沒撈著就不給出場費……”
初鹿野伸手製止了隊長的話,只是淡淡說道:“收款帳號說一下。”
“帳號……現金結行嗎?”隊長顯然不太樂意走銀行那一套:“我們都下班了又把人拉出來,從傍晚乾到都天黑了,怎麽說也得讓我這幫弟兄們拿了錢回家給媳婦交代吧?”
初鹿野看著那些連軸轉了數個小時都沒帶停,已經累的動作遲緩的搜救隊,輕輕搖頭。
“抱歉我沒有帶現金的習慣。”
“這……嘖!”
“但是別著急,我可以付你雙倍工錢。”初鹿野說道:“所以收款帳號說一下,我找人給你打錢。”
“兩倍的錢?”隊長瞪大了眼睛:“姑娘咱們可不開玩笑啊,這一晚上我這幫人和機器很貴的,可是二十三萬円的價格,你給四十六萬?忙活一晚,別拿我打趣!”
初鹿野不明白為什麽多給二十萬都能讓人吃驚成這個樣子,歎氣說道:“我給你五十萬,麻煩利索一些,我很累了。”
“哦對了,”她補充道:“順便把我送到三鄉町信貴山山腳下地一間民宿去,山路有些不太好走,麻煩用轎車。”
隊長抿了抿唇:“成!你要是真給五十萬,今晚給你送到北海道去都可以!”
於是初鹿野今晚第一次,給島田打了電話。
不管是動用地方政府勢力還是花錢雇傭民間搜救隊,初鹿野都沒有給她爹和島田打過一個電話,全部都是自己聯系的公司財務和業務,大半夜臨時拉起了一張關系網。
島田先生接了電話聽了個大概,便著手給搜救隊的官方帳號打錢去了。
然後便是初鹿野大吾接的電話。
就像是幼兒園小女孩丟了玩具,找了好久終於找到了才回家把這件事跟家長訴了委屈似的,初鹿野花沢在得知狗男人還活著之後,終於是松了緊繃的弦,跟初鹿野大吾說了這件事。
初鹿野大吾聽完之後沉默良久,隻說了一句話——
“花沢,你是真的長大了。”
掛了電話,等搜救隊隊長收到銀行轉帳的短信之後,初鹿野便跟著他上了搜救隊的車。
帶隊的警察跟了過來,問初鹿野:“初鹿野小姐,還是讓我們送您回去吧,警車安全。”
初鹿野坐上車後座,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呵,真的安全嗎?抱歉我信不過你,而且也信不過你們奈良的警察!”
雇主給了錢,搜救隊便也隻當是沒看見這姑娘跟警察的不對付,踩了油門分成幾幫人撤走了。
機器和挖機肯定不能跟著初鹿野一起回民宿,有專門的人帶走,隊長隻招呼了副手一個人,跟他一起把初鹿野平安送到目的地。
這可是肯花雙倍價錢的大戶,得好生伺候著。
初鹿野坐在後座上,聽著這兩個人的心聲,明白了一件事。
奈良這個地方,已經沒救了。
這裡從上到下都被山崎家族給侵蝕殆盡,別說是初鹿野財團,估計就連日本皇室的影響力都在每年大幅度降低。
初鹿野把車窗搖下來,看著窗外的夜景自言自語:“明日川,你要是敢撒謊騙我,我就……”
她緊緊握著手機,手機上的那條line信息只有短短的幾個字——
[初鹿野,民宿等我。]
…………
半夜三更,明日川終於靠著兩條腿走回了信貴山。
只不過他沒有急著回民宿,而是先去了一趟信貴山上的朝護孫子寺。
四米多高的牆壁明日川幾乎是不費力氣就爬了上去,只要有能用手指扣住的借力點,哪怕是只有兩根指頭他都能把自己懸吊在牆上,強大的核心力量堪比《神秘海域4》的男主德雷克。
翻進了院子,地上原本楓葉遍地的通紅如今只剩下了寥寥幾片,看來是入夜十分剛落下來的,待到攢了整宿天明,又會被寺廟裡的掃地僧收拾乾淨。
明日川踩在樹葉上發出沙沙的響聲,他走到正殿門口,透過大門上的木頭鏤空看向正對著門的毗沙門天王像,打開了系統任務。
【特殊任務:毗沙門天王的靈魂】
【找到朝護孫子寺:已完成】
【了解毗沙門天王的過往:已完成】
【給毗沙門天王像進貢香火:已完成】
【解放被囚禁的毗沙門天王的靈魂:待完成】
【任務獎勵:獲得毗沙門天王的祝福加護,獲得毗沙門天王的慧傘】
“解放靈魂……給你吃了可以嗎?”明日川有些猶豫,系統任務說的太模糊了,他不認為把人家靈魂吃掉算是解放。
應該算是謀殺吧?
黑霧那有氣無力但十分磁性的聲音響起。
【跟千百年來的禁錮相比,有時候入六道輪回超生本源,反而是一種奢求】
“意思是你吃了就算任務完成?”
黑霧沉默片刻,【是的】
“這算不算你偷著幫我作弊?”明日川小聲笑道:“以前我可是用稱號問你關於任務的事,你多一個字都不帶跟我說的。”
黑霧可能是有些理虧,沒再說話了。
明日川左右看了看,從窗戶翻了進去。
幸虧寺廟裡沒裝監控,不然他可能會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來寺廟裡跟佛祖搶香火錢的蟊賊了。
有神之義眼的回歸,明日川得以看清楚那團精純“烈火”。
那其實根本不是火焰,而是一個人形的靈魂。
人形靈魂身高只有五尺,被鎖鏈囚禁在毗沙門天王像中,明日川所看到的火焰便是他身上燃燒的業火。
如果明日川猜的不錯的話,這個靈魂這麽小而且十分虛弱,應該是被業火焚燒成這樣的。
他如果放任不管的話,總有一天這個人形的靈魂會被業火焚燒殆盡,最終消失不見。
看到這,他明白為什麽黑霧說即便是被吃了也算是解脫了。
“解放靈魂,意思就是說給他個痛快,而不是一直在漫長的歲月長河中忍受煎熬?”
明日川不知道這團靈魂是被什麽人囚禁在此的,又是因為什麽原因囚禁,這些往事他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目前黑霧的狀態,黑霧需要這個靈魂來恢復元氣,那麽即便是沒有任務的要求,他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的。
“需要我幫你嗎?”明日川問黑霧。
【吃飯這種事情就不必別人幫忙了】
他的影子掙扎著冒出一隻手臂來,那隻乾枯的手臂慢慢伸長,居然徑直地穿過了毗沙門天王像,抓住了那幾根鎖鏈。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激怒了業火,火焰呼的一聲燒了起來,濺起了無數火星!
【很燙,有些意思】黑霧輕聲呢喃著。
明日川眼睛泛著藍色的光芒盯著佛像內部,有些緊張。
按理來說毗沙門天王應該算是很強的神明了,在日本神道教中更是位列七福神之一,可是強如此仍然被人用鎖鏈困在了佛像中並施加業火,這不由讓明日川擔心起了黑霧的安全。
剛蘇醒過來的黑霧還沒有全盛時期十分之一的實力,面對能傷害靈魂的鎖鏈和火焰,他真的沒問題嗎?
很快黑霧就用行動給予了明日川回答。
“哢嚓!”
“哢嚓!”
平常人根本聽不到的鎖鏈崩斷聲音此起彼伏,黑霧用虛弱的單手,居然十分輕松便拽斷了那些鎖鏈,將毗沙門天王的靈魂從佛像中拽了出來。
【不必擔心我,我的朋友。除了我自己沒有人能傷到我,即便對手是天照大神的荒禦魂也不在話下】
明日川松了口氣:“果然神宮林裡的那場戰鬥是你贏了對吧?”
【關心過去不如放眼當下】
黑霧掙扎著從明日川的影子裡爬了出來,他如今只有一米多高,甚至還沒有明日川身材高大。
但隨著他將毗沙門天王的靈魂吞入腹中並發出舒爽的歎息聲,黑霧的身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了起來!
周圍濃鬱的霧氣以明日川為中心宛如潮水般彌散開來,很快就佔據了整個院子和正殿。
黑霧的身形一點點拔高,最終恢復到了之前的高度。
那個充滿壓迫感的身影又回來了!
【叮!“毗沙門天王的靈魂”任務已完成!】
【恭喜獲得“毗沙門天王的祝福”加護!】
【恭喜獲得“慧傘”!】
【道具“慧傘”已放入系統背包中,請及時查看!】
明日川沒有立刻去看獲得道具和查看新能力,而是抬頭看著恢復實力的黑霧問道:“感覺如何?”
【饕餮美味】黑霧閑得很滿足,【但火候可能大了些】
“雖然你幫助了毗沙門天王解脫,但是這麽形容一個神明是不是有些太輕浮了?”明日川無奈笑了笑。
黑霧倒是很不以為然,仍然用那文質彬彬的話語說道【神明在我眼裡與凡人無二,因為我凌駕於神明之上】
這話說得多霸氣啊,明日川心想,他越來越好奇黑霧的來歷了。
“那麽毗沙門天王的靈魂被你吃了,確定是進入輪回安息了嗎?”
【我想你應該已經獲得了他的感謝】
黑霧伸出手指輕輕點在明日川的額頭上,於是明日川眼睛一亮,好像能看到有什麽東西環繞著自己。
那是一圈一圈梵文。
不是中文也不是日語漢字更不是平假名片假名,而是佛教發源地的梵文。
“我看不懂上面寫的什麽。”明日川看向黑霧:“但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黑霧看著那一圈一圈交叉環繞著明日川的梵文,念道:
【財寶天王身金,執持寶幢銀鼠。恩澤眾生疾苦,降服魔眾親臨】
【感恩戴德、慧傘贈與,神明禮待、毗沙門天】
明日川輕嘖一聲:“只聽懂一個慧傘贈與,意思是毗沙門天把他的武器送我了是吧?”
打開系統背包,明日川隨手一揮,一杆紅色的長柄雨傘出現在手中。
“很有分量感,可是這東西能當武器用嗎?”
明日川有些疑惑,他意念驅動,噌的一下慧傘便張開了。
那切割聲讓明日川愣住了,他看向慧傘的邊緣,發現那傘外圍居然包裹著一層強烈的罡氣。
“好像……我知道慧傘為什麽能當武器用了。”
他隨手揮了兩下,居然連空氣都隱隱有了切割感。
手握著包裹罡氣的慧傘,明日川甚至有種錯覺。
不管是什麽放在自己面前,都會被這把傘劈開!
黑霧的關注點則有些不同,他俯下身來看著那傘面,若有所思。
雖然黑霧是沒有臉的,但明日川仍然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一絲凝重。
【這把傘有著很古老的故事,也有著很多新東西等你去發現】
“喂,不帶吃飽了就又裝謎語人的。”明日川皺眉:“你有什麽就說唄,咱們不是朋友嗎?”
【多說無益,我們走吧,夜還很漫長】
黑霧張開自己的身體,明日川無奈歎息一聲將慧傘收進系統背包裡,然後走了進去。
“這次能算便宜些嗎?畢竟是你醒了以後第一次開張。”
黑霧等到明日川走進身體之後,便帶著他一起潰散。
很遠之外的民宿附近的樹林裡,黑霧扭從陰影中走出來,而後將明日川送到了目的地。
【這次免費】
“真有這麽好的事?”明日川走出黑霧的身體,活動了活動手腳。
上次傳送到初鹿野遇刺的酒店底層,他花了兩千多點的點數。
這對於當時剛發家的他來說可以是一筆巨款,能買四枚低級傷藥呢!
【當然不是】黑霧看著他,藍色的眼眸裡仿佛有十分期待的笑意。
於是明日川咽了咽口水,覺得事情不太妙。
“黑霧,你知道我今晚還有仇要去報,是要去殺人的!就一晚上時間,很緊張!”
【所以請動作快一些】
“不是,不就兩千點數的出租車費用嗎?我付還不行嗎?”
【飽暖思**,比起點數,我現在更想看一些有趣的東西】
不給明日川繼續扯皮的機會,黑霧打了個響指。
於是系統彈窗跳了出來。
【跨越情感的擔憂,來自冷血動物的溫暖,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比這更讓人愉悅的呢?】
【沉寂許久的試煉是否讓你身手生疏?真心換真心是否讓你覺得熟悉?】
【究竟是走向光明還是就此沉入低谷,決定權擺在你的眼前!】
【危險戀愛遊戲,倒計時開始!】
明日川望著彈窗,輕嘖一聲。
果然,黑霧這個以通過危險戀愛遊戲來觀察他取樂的家夥,是不可能放過這麽好的機會的。
於是他撓了撓頭,心想以現在他和初鹿野的關系,大難不死之後提升一下好感度,應該也不是難事。
就當陪黑霧玩了。
但是正當他準備說話的時候,到了嘴邊的話卻說不出口了!
黑霧藍色的眼睛眯了起來。
【我的朋友,盡管我跟你已經形影不離乃莫逆之交,但我的職責永遠不是“陪你玩玩”這麽簡單的事情。點數歸零你會死這件事,我永遠是認真的,所以還請你打起十二分精神】
【你和幾位少女關系越好、危險戀愛點數越多,危險戀愛遊戲的難度也會越大,這件事你應該十分清楚】
【所以本次遊戲有額外的限制,我將暫時剝奪初鹿野花沢的讀心詛咒,也將暫時剝奪你說話的權利,請在不做任何文字、語言交流的前提下完成本次危險戀愛遊戲】
說罷黑霧一伸手,一枚懷表出現在他的手指上掛著。
對於黑霧來說是懷表,但對於明日川來說則跟一塊鍾表差不多大。
【出於私心,我給你一分鍾時間考慮接下來該怎麽完成遊戲,一分鍾之後,危險戀愛遊戲的倒計時將如期開始,點數下降速度為一秒一百點!】
隨著黑霧話語落下,他手裡的懷表開始了讀秒!
整整六十秒的時間,明日川需要思考出如何在不進行任何交流的情況下完成遊戲!
不能開口說話,不能讀心,甚至不能用紙筆或者手機來給初鹿野寫文字。
怎麽辦?
該怎麽辦?!
明日川有些慌了,他深呼吸讓自己了冷靜,但懷表的滴答聲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靜不下來。
但當他無意間瞥到黑霧那平靜的眼神時,他猛然一驚。
本來還十分慌亂的心態也慢慢冷靜下來。
這種熟悉的感覺……原來如此。
黑霧也許變了但是危險戀愛遊戲一直沒變,他始終在貫徹著自己的使命。
存在生命危險的遊戲,在自己和系統簽訂契約時就如影隨形,這將是貫穿他非凡一生的橋梁,是危險與機遇並存的死亡遊戲!
就像黑霧說的,這絕非是抱著隨便說幾句話提升好感度就能過去的兒戲,也絕對不是只要出現就是白給點數的福利!
為什麽系統當初選擇自己, 明日川懂了。
因為他無論何時都能靠自己的情商來化解危機!來完成一場又一場的危險戀愛遊戲!
用二十秒鍾的時間冷靜下來恢復了以往的心態,明日川決定認真對待接下來的每一場挑戰!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何況是面對有死亡威脅的戀愛遊戲!
快想明日川,用你的腦子想想,該怎樣讓一個擔心你一整晚的女生高興?
變著法子讓少女展露笑顏,不正是你最拿手的嗎?!
怎麽辦……
有了!
明日川腦中靈光一閃,而後在心裡默念,佩戴上了野獸呼吸的稱號。
如果是十一月份的深山裡,如果是信貴山附近的山林裡,應該會有……應該會有……
明日川閉上眼睛將野獸呼吸的搜尋能力發揮到極致,甚至額頭上都冒出了汗。
“滴答,滴答!”
六十秒鍾還剩下最後十秒!
有了!
明日川猛然睜開眼睛,面露喜色!
找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