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顛簸,終於在二十多分鍾後明日川看到了山。
其實他應該早一些就發現這輛車是衝著信貴山去的,所以從車窗兩側根本看不到有連綿起伏的山脈。
他應該站起來,視線就可以越過前面人的座椅,看到那座在遊戲裡讓他深惡痛絕的大山。
“感覺,走到哪裡山都是一個樣子呢!”
下了車以後結城愛伸了個懶腰,好不自在地說道。
大巴車並不會把他們送到民宿,山上因為種種原因當地村民拒絕通公路,所以上山只能走小土路。
那種羊腸小道頂多供村民們的摩托車和三輪車過,大巴車想走雖然能過但也驚險,出事生還率幾乎為零,仁德義塾高中可擔不起這樣的責任。
從另一方面想,他們這群孩子本來就是來集訓的,說白了就是鍛煉。
哪有出來鍛煉還車接車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這麽伺候?
走兩端山路,也算是下馬威,讓這些孩子磨一磨戾氣,不然可住不慣山裡。
住在山裡面,還是蠻不錯的。
司機們把行李箱拖到路邊,便跟領頭負責的初鹿野招呼一聲離開了。
老師們和學生們分批次乘坐大巴車,他們已經先明日川等人一步去集訓地點收拾妥當了。
把所有學生都交給三個學生會的會長管著,估計也就仁德的學生會能讓老師這麽放心了。
在霓虹,學生永遠是不可忽視的力量,當年都曾經有過學生會領導學生募集武器跟警察對峙長達半年的情況。
就是所謂的“東大紛爭”。
“所有人注意,雖然民宿在山腳,但也要走一段路程,高年級生往年參加過集訓的,多幫襯低年級生,以上!”
鳳南作為初鹿野的代理人,喊話這種事自然不能讓會長大人親自來,他在隊伍最前方拍了拍手,而後高聲喊著,轉身帶路。
高三和高二大部分學生只是點了點頭便提著行李準備出發了,他們有的人去年就來過,知道流程也認路。
而且這樣的“往屆生”佔比還不少。
十九個人裡面,幾乎有十五個都是往年參加過集訓的學生。
在文化祭開始之前一段時間,其實仁德義塾高中就開始抽調部分能力出眾的老師,針對每個學生製作教案了。
滿打滿算也就三十個人,校方抽調了十幾位精英老師組成團隊,平均下來每個人只需要輔導三個人即可。
幾乎是一個月時間的面對面輔導,在仁德學院裡造成了一種現象。
凡是參加過集訓的學生,學習成績會越來越好,這就無形之中拉大了第一梯隊和第二梯隊的差距。
想要彌補差距?
那就拿出雙倍努力來趕超前面的人,這樣在來年集訓的時候,老師會更加針對那些憑借自己本事打敗參加過集訓同學的優等生。
優勝劣汰在哪裡都是自然界的無上法則,何況是霓虹。
作為全霓虹最好的高中,這裡有著差異最大的兩極分化——資產家和平民。
比如初鹿野和結城愛。
但同樣這裡也給了所有人打破壁壘、獲得平等待遇的機會——
比如同為學生會會長的初鹿野和結城愛。
明日川在入學後不久就已經發現了,仁德義塾高中方方面面都透露著一個信號。
他們在給精英社會培養繼承人的基礎上,同樣也在鼓勵和默許有能力的人去打破這種固化的階級。
這讓明日川一直在思考,作為仁德學院創始人的野比校長,究竟在想什麽?
大概是看穿了校長的這種思想,所以重視階級地位的山崎家族才會選擇敬而遠之,而崇尚創新的初鹿野大吾,才會積極入股吧?
這也就導致了山崎家族在仁德義塾高中完全喪失了話語權,讓明日川從初鹿野大吾手裡接過了股份,佔得了先機。
從這一點就不難看出,初鹿野大吾和山崎野俊是兩個非常極端的人。
一個固執保守,認為傳統不可動搖,認為上下之分根深蒂固。
另一個則鬥志昂揚,白手起家開創了一切,想著有一天徹底顛覆目前的格局。
明日川沉思著,心想如果讓自己選,自己一定會選初鹿野大吾。
他早就知道,初鹿野大吾那個人跟他是一類人,都是自命不凡且野心十足的狼,只不過一個是暮狼,一個是獠牙正盛的狼王!
“神谷君,神谷君?”
結城愛在明日川直勾勾的眼前揮了揮手,這才讓他重新將視線聚焦過來。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怎麽了?”
“學長們已經出發了,我們也走吧?”結城愛看向已經走的稀稀落落的前輩們說道。
“嗯,走吧。”
一邊說著,明日川一邊彎腰去拉自己行李箱的提手,卻沒成想手在半空中跟結城愛的手撞在了一起。
兩個人都是下意識把手往回縮了一下。
結城愛愣神過後衝著明日川笑了笑,然後還是接過了他的行李箱。
“喂,結城!我一個男的還不需要你來幫我提行李。”
“反正一個箱子也是拿,兩個箱子也是拿,神谷君不要在意這些!而且一看神谷君就不知道怎麽拖行李省力氣。神谷君雖然力氣大,但能省力的時候要學會用技巧呢!”
結城愛衝著前面那些同學仰了仰頭。
“他們就只會用笨方法。雖然萬向輪可以將行李箱放在身前推,但是上坡的話那樣還不如拖著行李箱輕巧,輪子會帶著行李往下滾的。”
一邊說著結城愛一邊將兩個行李箱一隻手一個,將拉杆盡可能伸長,然後都跟地面成六十度左右的夾角,拖著行李箱就開始走。
“只有一邊的話會偏重,神谷君的行李箱正好能幫上忙!”結城愛還不忘安慰明日川。
明日川看著結城愛固執的樣子,無奈歎了口氣。
他知道結城愛想報答他和初鹿野在她母親最危難的關頭幫助他們家庭的恩情。
但幫男生拖行李箱什麽的,是把自己當成跟涼介一樣體弱的病秧子少爺了嗎?
“我來試試。”明日川很順手就從結城愛手裡把兩個行李箱都拿了過來。
他沿著小土路走了片刻,確實感覺比豎起來推著行李箱走輕快多了。
“確實比推起來省力,結城你是怎麽知道這個技巧的?你應該不常帶行李箱外出吧?”
結城愛聞言低著頭靦腆一笑,“嘿嘿,小時候在車站給別人拖過行李,三個大行李箱我都能拖的,跟大人們一樣能乾,但只要一半的錢!”
“這樣啊,從小就能乾,結城不愧是當會長的料……繼續努力,離著你開銀行就更近一步了!”
“神谷君不要老是開我的玩笑,開銀行什麽的,我就隨口一說的。”結城愛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覺得明日川多少在打趣她。
明明就是開玩笑的嘛!
明日川只是笑了笑,沒細問結城愛小時候在車站當苦力的事。
先不說苦不苦累不累,單單是這樣破壞市場的競爭,恐怕結城愛小時候就沒少受車站附近那些勞工的欺負。
不是所有人都會可憐一個小姑娘的,無欲無靠還惡意壓價,受排擠是肯定的。
結城愛一定被搶過客人甚至還挨過打,但她提及往事卻只是帶著靦腆地笑。
“那個,神谷君?”
“怎麽了?”
“試過了可以把行李箱還給我了嗎?”
“一人拖半路如何?結城你趁著我騰不出手來的功夫, 幫我拍兩張照片吧!風景照和我的照片都要。”
“誒……好吧。”
結城愛在明日川面前很好說話,好似不懂拒絕一樣。
但實際上,也就只會在真心待她的人面前,結城愛才會露出人畜無害、甘心奉獻的一面。
走在前面的初鹿野在拐角處停著,她看著自己身邊的行李箱,再看看後面拖著兩個行李箱的明日川,歪了歪腦袋,似乎試圖理解這一切。
片刻後,她露出了“我已經參悟了所有”的表情。
很好,今晚狗男人跟他弟弟,只能活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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