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涼了的麵包和牛奶口感會變得極差,初鹿野雖然不至於涼了就扔這麽浪費,但也不會喜歡吃硬麵包,所以她需要找個地方加熱一下。
最好的地方自然是廚房,民宿的廚房比一般的五星級酒店還要精致,廚師都是房東從國外請的專業西餐廚子,每個人都是十裡挑一的精銳,廚師長更是在多家米其林三星餐廳做過領隊。
這樣豪華的餐廳和專業的團隊給總統做膳都綽綽有余,但在這裡,他們卻要24小時待命,給餓了的學生準備夜宵和早點。
這間民宿不只有仁德義塾高中這一家合作方,在其他季節仍然會有有錢人來這裡度假。
秋天的楓葉很美,春天的櫻花也很美,冬天來這裡看雪,漫山遍野都是銀裝素裹更美。
服務的對象從小孩到老人,一年四季不間斷,自然也會有無理取鬧的情況出現。
但這些廚師才不會在乎在哪裡做菜,又要滿足多麽難纏的客人。
只要錢到位,別說是服務這些學生了,哪怕是讓他們給幼兒園小孩做蛋糕也是樂此不疲。
不光是廚師,其實幾乎所有職業都是如此,消極怠工最大的原因是薪資和付出不匹配。
初鹿野端著盤子握著玻璃杯來到廚房,24小時待命的廚師委婉的告訴她,可以給她重新做一份早點而不必反覆烘焙,時間和熱一熱差不了多久,但是口感會更好。
但初鹿野婉言拒絕了。
為什麽隻想吃這一盤,理由只有她自己知道。
讓她沒想到的是,餐廳裡鳳南居然也在。
他沒有選擇將餐點端回房間,而是就在餐廳裡吃。
鳳南也看到了初鹿野,正叼著煎雞蛋在用mac皺眉碼字的他一愣,趕緊站起來。
“會長早上好!”
“嗯,早。”
初鹿野點頭算是回禮,而後注意到了鳳南正在寫的東西。
正版的是學生會要求的辦公軟件,雖然花錢但是這點錢對於鳳南等人來說就是滄海一粟。
頁面字數統計一千多字,看他愁眉不展的樣子,初鹿野不用細看內容也能猜到他在寫什麽。
“在寫周末報告?”
“是啊會長,昨晚看了看今年的要求,還挺繁瑣的,一個早上也就才寫了個開頭。”
鳳南輕歎一聲,看來今天一整天他都得把時間耗在這東西上了。
初鹿野站在烤箱旁邊等她重新加熱的麵包,她的視線穿過烤箱透明蓋子看著裡面慢悠悠旋轉的盤子,心裡卻在想那個狗男人今天回去哪裡逛,明天又會帶她去哪呢?
曾經他可是做過提前踩點然後佯裝給約會對象製造驚喜這種事的,初鹿野沒由來就想到了這個,而後覺得心裡有些堵。
可惜那個對象不是她。
“無妨,叫上結城一起,找個沒人用的房間,我教你們怎麽寫。”
初鹿野回過神來,衝著鳳南說道。
能早點寫完報告就能早點休息,誰也不想把工作拖到明天不是?
作為各自年級的會長,初鹿野和鳳南以及結城愛每個周末都要負責把本年級這個周的學習近況做個總結,誰誰誰學習突出誰又比較落後。
做總結的時候最好還要去專門找一下每個學生做個采訪,這樣更精確。
然後他們這些會長根據實際情況制定修改方案上交給負責各年級的任課老師,任課老師再根據這些方案,微調自己的教案,就可以因材施教了。
聽上去就很繁瑣,真的做起來更是難上加難,已經有一年經驗的鳳南再經歷這場噩夢,還是唉聲歎氣吃不下飯。
在仁德,領導者享受各種權力的同時,也要有繁瑣的義務。
在這個學院裡不講究人人平等,那是不可能的,畢竟收學生的時候就有很多是靠關系走後門進來的。
但是學院鼓勵特權的同時,也在給特權生施加枷鎖,能適應這些枷鎖的人就會破而後立,不適應的就會被淘汰,重新變回普通群眾中的一員。
在鋼鐵森林的東京都裡,仁德義塾高中也貫徹著適者生存的叢林法則。
“關於這個,會長,我有東西給你。”
鳳南臉色變得不太自然,他臉上的表情已經不是尷尬能形容的了,甚至多少有些無地自容。
他從旁邊椅子上拿過自己的書包,從裡面掏出一個簡易文件夾遞給初鹿野。
“叮!”
烤箱轉好了,廚師從裡面取出來已經咬了兩口的牛角麵包,重新點綴上歐芹碎並且拿來黃油準備抹上。
“不,不需要黃油謝謝。”初鹿野搖頭製止:“這樣就好,黃油有害身體健康。”
想擁有好身材自然背後就要付出努力,初鹿野這完美的大腿、纖細的腰圍更是堪比3d建模出來的女角色,高熱量的東西是絕對忌口的。
廚師了然,端著盤子問道:“給您送回房間還是在餐廳就餐?”
初鹿野想了想,“放這吧,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去忙。”
廚師幫她拉開椅子安頓下,便離開了。
初鹿野抿了一口重新溫過的牛奶,而後看向那個文件夾。
上面寫著[高一周末總結],署名是[結城愛]。
她一愣,心想難不成是……
優雅地打開文件夾纏繞的絲線,初鹿野從裡面掏出了那些a4紙。
看到a4紙上手寫的字的瞬間,初鹿野就知道自己的猜想落實了。
接下來十幾分鍾,她一言不發仔細看著那些手稿,鳳南在一旁也很懂事沒有開口。
“她什麽時候寫的?”
初鹿野看完了稿子,心裡對結城愛的辦事能力的認可程度又上了個檔次。
看來以前都小看她了,居然能在周六之前就完成周末報告,難道是每天一邊學習一邊采訪同學一邊寫的?
“應該是昨晚。”豈料鳳南給出了一個更加令人驚訝的答案。
“寫了一夜?”初鹿野小有驚訝。
鳳南撓頭:“如果讓我用電腦寫,應該不用這麽久,但結城她全是手寫,估計應該是寫了一夜吧。”
結城愛的家庭情況不說人盡皆知,起碼他們這些學生會管事的都懂。
筆記本電腦在現在這個社會裡對於高校生來說都快成必需品了,尤其是某些學習計算機涉及到軟件編程或者是硬件設計的專業,更是人手一個。
最便宜的筆記本只需要三萬五千円,任何有手有腳的人去飯店或者便利店兼職一個月,都能賺到。
但對於結城愛來講,一千円的紙幣有床單那麽大,三萬五千円就是一筆巨款,是他們全家兩個月的開銷,用這筆錢買個筆記本電腦太奢侈了。
所以結城愛辦公所有的稿件都是手寫,從效率上就已經少了其他人一大截,便只能從其他時間裡擠出這個差距來。
初鹿野搖頭歎氣,將手稿全都裝回檔案袋裡,“簡直胡鬧,只是說了周末結束前交,又沒說周末開始之前交!她現在人呢?”
“出去了。”
“出去了?”初鹿野眉頭蹙了起來,“熬夜寫報告白天不補覺,她居然還出去了?”
鳳南點頭,早上他出門的時候正好遇上了結城愛,她就把檔案袋給了他,拜托他轉交給初鹿野,然後就出門了。
初鹿野揉了揉眼角,心有些累。
暑假裡結城愛給她當貼身秘書乾活的時候,不管是多麽複雜的文檔處理她都沒抱怨過一句。讓她早上五點到機場陪她出差,結城愛更是直接沒回家,沒錢住旅館就去救助中心的大廳裡湊合了一夜。
她身為一個資本家,遇上這麽能乾的下屬應該高興才是,但結城愛的拚命程度讓初鹿野都感覺到有些擔憂。
伸手去拿牛奶,結果又涼了。
初鹿野一愣,心更累了。
“這高一正副兩個會長,沒一個讓人省心的!”她閉著眼睛咬牙說道。
說罷起身她又端著盤子走到了烤箱邊,望著已經烤得乾裂的麵包,初鹿野不信今天這隻牛角麵包還吃不到熱的了!
……
“大爺,我如果想去朝護孫子寺的話,應該從哪邊上山?”
明日川沿著谷歌地圖的導航在山裡走了快半天,結果越走越迷糊。
遠看明明都是上山的山路,結果到了眼前卻不是那麽回事了。
好在大體方向沒錯,遇上了柏油馬路。
只要有公路就會有站牌,有站牌就說明有人,明日川在快中午的時候終於在柏油馬路上找到了正在等車的一位老大爺。
老大爺看著明日川上下打量著,而後恍然:“我認識你!”
“您認識我?”明日川一愣。
“你是不是演熱血高校的那個?我孫子可愛看了,就是打打殺殺的不太好,你以後接戲可別接這種了。”
老大爺上下打量著明日川,有些惋惜。
熱血高校?
明日川反應過來了,他撓了撓鼻子笑道:“您說小栗旬啊,以前也有人說過我們長得像來著,沒想到真有被認錯的一天。”
“你不是那個明星啊?”老大爺顯然有些失望,“還想幫孫子要個簽名的。”
仔細瞅瞅確實又跟小栗旬有區別,明日川明顯比小栗旬多了幾分少年氣,笑起來讓人想到了冬日正午的太陽,暖洋洋的。
“你真不是明星?”老大爺不死心,心想長這麽帥,哪怕自己認錯人了,怎麽也得是個演戲的吧?
不管是不是小栗旬,是個演員的簽名也不是隨便能遇上的。
明日川搖頭,於是大爺徹底死心了。
“上山?朝護孫子寺在山背面的平群町,這裡是三鄉町的地界,你要是想去得繞一下。”
老大爺指著盤山公路的盡頭說道:“你坐車去山頂,有纜車可以直達半山腰,朝護孫子寺就在半山腰上。你下了纜車以後不用自己問,會有導遊主動湊上來問你要不要去寺廟祈福的。”
“你去朝護孫子寺,是去朝拜毗沙門天的嗎?”
“算是吧,如果有可能,我倒是真想去看一看毗沙門天像。”明日川回答。
老大爺露出了一種很欣慰的表情:“現在相信這些東西的越來越少了,甚至年輕人還被那些漫畫啊、小說啊給誤導了,我上次去朝護孫子寺的時候,還聽見有小年輕問為什麽毗沙門天不是女的?呵,這是對毗沙門天的褻瀆啊!”
上了年紀的老人又開始自言自語絮叨了,明日川靜靜聽著很有禮貌,但也是選擇性左耳朵聽右耳朵出。
他心想自己去找毗沙門天可不是信這東西朝拜的,而是跟系統有關。
在剛來奈良的那天,他跟結城愛在大巴車上討論過信貴山,然後便收到了一條系統任務。
盡管黑霧消失系統任務無法查看,但是以明日川的智商肯定不會就此作罷。
在民宿裡安定下來之後,他仔細回想過那一天跟結城愛談話的所有細節,逐字逐句推敲,最後讓他鎖定了朝護孫子寺。
當時他就是跟結城愛提及到毗沙門天的瞬間,收到了系統提示,所以這個暫時無法查看的任務,一定跟毗沙門天有關!
朝護孫子寺作為奈良七福神廟之一,供奉著毗沙門天的雕像。
毗沙門天王最早是佛教裡的神明,後來隨著佛教傳入日本,跟日本的本土神惠比壽、神道教、道教、婆羅門教等剩下六位神明並列為七福神,成為了日本宗教中神秘又吸引人的一筆。
告別了老人坐上上山的公交車,明日川朝著朝護孫子寺出發。
在車上,明日川打開系統界面看著那些上鎖的界面,心裡五味陳雜。
商城、任務、提示、加點、技能樹……
這些窗口全部用紅色的鎖鎖著,念頭所及便會彈出需要重新解鎖的信息。
明日川當然知道鎖背後是什麽,那是他用了三年的系統,閉著眼睛不看彈窗他能對系統如臂使指,但如今卻故步自封什麽也做不了。
“希望這一趟能給我帶點驚喜。”明日川看向窗外兩側的風景,呢喃說道。
……
在信貴山山腳下,有一家居酒屋天天人滿為患,但是跟其他的居酒屋不同的是,這家店的客人很少有身穿西服襯衣的會社白領,而更多的是隻穿背心身上滿是紋身的極道成員。
“回去跟大哥說一聲,那兔崽子出門了。”
一個光頭邊喝酒便跟人打電話,他的右手有兩根指頭都少了一截。
不用看他身上的紋身和那一臉橫肉,單聽在那彈舌音十足的“あaにniきki”就不難看出這人是在道上混的。
“兄貴”這種叫法,有十分濃鬱的小輩稱呼老大的意思,一般用在非親或者是組織裡,是日本極道最喜歡的稱呼。
“誒,沒,沒從山裡出來,往山對面去了……嗯嗯,好知道了,那就再等等,他只要出了山,我就第一時間跟大哥說。”
光頭嘬了一口小酒盅裡的清酒,回頭看了眼包間裡嘈雜的小弟們和那些陪酒女,露出了一個殘忍的微笑衝著電話說道:“放心吧,我會讓那小崽子死都死不明白,沒人會懷疑到伊勢那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