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將有意無意去看著警隊和那名身穿特製工服的男子交流些什麽，等很久他都沒有開口打擾人家辦案，乖巧原地立正，只是偶爾見到那一男一女時不時就往自己這邊看。

　　可能因為他是唯一的受害人的同時，還參與到了這起案件的調查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嗯，好的，具體事項我已經明白，這個案子就交給我們環衛局全權負責吧，你們今天可以下早班了。”男子禮貌性微笑，還衝著對方握手。

　　“有方隊出馬，林江小區自殺案很快就會被平息下來，這一點我們警局可不會懷疑。”說完，那位被稱為隊長的乾警就帶著所有人收工。

　　外面封鎖線沒有撤離，被環衛局的後勤小組全權接管。

　　就在楊將目送一眾警員撤離時，先前那名被稱為‘方隊’的男子筆直朝著他這邊走來，對方有一張很治愈的笑容，怎麽說呢，僅僅只是嘴角微微上揚就帶給人內心無比舒心的感覺，一點都不會因為嘴角上挑而當成是挑釁。

　　“我們是環衛局的，負責處理特殊事件，既然你是這起案子的受害人，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方隊猶豫了一下，還是稍微改變態度，盡可能表示得平易近人些:“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發覺林江小區自殺案和404房碎屍案有關聯?”

　　雖然具體事項那位警隊已經跟他說過，但辦案講究的就是再三確認，方隊沒有把該省略的步驟省去。

　　在這之前楊將就已經準備好了說辭:“我是林江小區的住戶，而且還住在404房的樓下，我有時下班回到家，時常能夠聽到樓頂上傳來動靜，是一種很不協調的腳步聲，起初我沒懷疑，可好幾個月下來我都沒怎麽見過那住戶的大爺。

　　我就奇怪，就算是上了年紀的大爺再怎麽不能自理，也無法發出那樣怪異的腳步聲……”

　　他根據李大爺的口述在結合自己掌握的真相，站在受害人的角度上編出一個經得起推敲的證詞，連冰箱用電度數都精確闡述在內，給人一種他是一位擁有多年刑偵經驗的老乾警。

　　聽完楊將的話，方隊走到一旁，衝著身邊的女人道:“小宋，這一帶地區都是你負責，之前你沒有收到關於林江小區自殺的案子嗎?”

　　被稱作小宋的女人輕輕點頭，如實回答:“確實收到過這個小區的自殺案件，那時我也曾懷疑過是垃圾汙染區在搗鬼，後來我深入調查才發現，不管是存活的受害人還是他們的家屬，都說不清楚自己身上的經歷，而且活著的受害人已經精神崩潰，根本問不出一點線索。

　　再後來我把所有受害人的生活規律也調查一個遍，只能給出一個結論，工作和學習壓力太大。”

　　“你才跟我兩個月，辦案方面確實需要多磨礪磨礪。”方隊沒有怪她，反而是以一種開導的口吻去述說。

　　“方隊，現在我有理由懷疑是眼前這個受害人在自導自演，其實他才是真凶……”小宋沒有說完後一段話，方隊卻能理解個八分。

　　“你的懷疑理由呢?”方隊神色嚴肅。

　　小宋正色回答:“第一:林江小區所有受害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精神被折磨得不盡人意，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甚至是受到小小驚嚇都有可能將他們逼瘋，眼前這位受害人的遭遇卻是相反，精神非但沒有任何問題，還對答如流，提供的證詞就好像是事先編織好一樣。”

　　“第二:身為正常人，在自己也是受害人的情況，應該更多的是想和自己最親的人相處，

他就不一樣，反其道而行之，開始著手調查自己遇到的托夢事件，他的種種作為都超出正常人的范疇。”　　“可他若不是正常人呢?”方隊一句話，讓小宋眼皮一跳，搶答道:“難道他也和我們一樣?”

　　方隊點頭:“從他剛才的話就不難分析出來，他說自己是受害者同樣也是發現404房真相的唯一目擊者，提供的證詞也經得起推敲，有六分真四分假。

　　六分真是因為他確實經歷過被托夢的遭遇，四分假是因為他沒有掌握確切真相的前提下，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去闡述，如果他提供的證詞有八九分真，那才是事先編好了的。”

　　“如果自己本身就是一名‘清理工’的情況下，在起初發生樓上發現動靜，再到後來自己也陷入托夢的困境中，根據自己的判斷去調查404房的電表，是一名從業環衛局清理工一年以來都不會累積出來的經驗。”

　　“因為他身為特殊清理工，所以更加明白自己被噩夢纏繞的原因，要麽是人死後留下來的屍體沒有被第一時間處理殘留下的執念，又或者是因為怨氣等其他。”

　　“所以他就是一位清理工，而且是經驗老道那種。”

　　聽完方隊一番分析，小宋這才明白過來，為何楊將種種遭遇都沒能讓他精神失常，廢話，特殊清理工專門就是和垃圾汙染區打交道的職業，怎麽可能會被一個托夢困境逼瘋?

　　“可……擁有如此豐富的經驗，在環衛局應該也是一個知名人物，我怎麽看他很陌生，根本不像是部門裡的同事。”這才是小宋不理解的地方。

　　“這才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方隊站在不遠處打量立正一動不動的楊將，輕輕點頭:“這種人即便意外獲得了一隻‘黑發’，也沒有膨脹到憑借那些特殊能力去犯罪，也沒有加入國家成立的有關部門，卻以普通人的身份默默處理垃圾汙染區，他的行動詮釋了什麽叫身在曹營心在漢，行事風格也都是利國利民。”

　　“小宋，記住，不是只有加入環衛局的清理工才是最專業的，有些民間的清理工同樣做著我們局裡做的事，無怨無悔，默默付出。”

　　教導完後，方隊才重新走到楊將跟前，流露出笑容:“楊先生，關於你的證詞我們環衛局已經接納，另外發現的那些屍塊……我們也會送到‘垃圾處理中心’進行清理。”

　　“清理?”楊將一怔，快速追問:“把屍體都清理了，那法醫還怎麽在死人身上找到線索，剛才追捕逃犯的時候有一位司機大哥被攔下來， 還因為我被吊銷了駕駛證……凶手恐怕已經逃遠。”

　　方隊聽到他的一番話又察覺到他表露出可惜的表情，更加確認自己的猜想，話鋒一轉回答道:“已經產生垃圾汙染區的東西，不管是屍體還是其他都必須送到垃圾處理中心進行清理，放心吧，追捕逃犯就交給我們了，只要他還在大漢市，不出半天必能將他生擒。”

　　楊將有點不太相信，下意識問了一句:“你們這些特殊部門，辦案的時候都來一兩個人的嗎?”

　　他總覺得這樣有些草率。

　　“特殊事件就該有特殊的人來辦，已經造成垃圾汙染區的不祥之物，如果不是身懷特殊能力來再多人又有什麽用呢?”

　　聽完方隊的話，楊將頓時覺得在理，普通人面對垃圾汙染區只有被折磨的份，心理防線不強的話指不定在哪天夜裡就會崩潰到自殺。

　　他也是根據亡靈列車提供出來的線索真相，才敢前來接觸這些東西。

　　起初楊將是不知道所謂的‘垃圾汙染區’，經過今天的案件後，他心裡大概有個答案，以後留個心眼多關注這些詭異事件就可。

　　“小宋，馬上建立檔案，通知部門那邊全城布控。”只要是從林江小區跑出去，就逃不出方隊的布局。

　　“好的。”小宋從車上拿出一塊小像手提電腦的技術屏控，在環衛局的檔案網上建立起新的案件:“目前為止有四名受害者遇害，僥幸存活兩……三人，歸類為有害垃圾，代號夢魘。”

　　“輕度汙染，暫時定義為D級垃圾汙染區——編號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