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動不經過思考，付出也不經過考量，以至於隨波逐流，卻會在往後的歲月中將這些瑣碎當作煙花升入天空，彩色的光會映到臉上和心裡，不斷變幻，似春夢不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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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過去的事就是這樣，你不管就要成為內心的缺陷，管了當時就要兌現。難過的事自己不少，別人也一樣，蘇菲的世界我踏入不得，不光是我這個人，我所說的話也是。

　　我看了看我給她發的消息，不外乎是安慰或幫著她罵人的話，無力感如山一般壓下。唯有處於想與無能的兩難之境，人才會對自己存在的意義抱有懷疑。這些話或許有用，可也只在當時而已，說不準什麽時候人家就要煩。道理就那麽多，我說幾次便不願再講，話就那麽幾句，別人聽多了也不願意再聽。

　　我坐在車站的等候椅上，過往車輛不斷，人的交談聲總穿進耳朵，大車的鳴笛把旁邊的孩子嚇了一跳，真夠吵的……

　　二

　　我終究是坐上了車。事情像往常一樣高開低走的解決了，我能做什麽呢，這個問題在我心中存留了不止幾年。我時常感慨於人和人之間根本差別，但只要是活著便要被羨慕，有人羨慕我不用愁什麽，我羨慕別人長得好看……

　　安慰別人會讓我無比恐懼。這份恐懼不是感官上的心悸，是我突然發現自己除了講道理什麽都不到，總覺得再這樣下去別人就要離開，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公交車上都是從市區離開的人，女孩子們說著哪個好看的男生，老人們打電話聽不清自己也要吼著說，安靜的只有男人。蘇菲沒有繼續給我發消息，她總是這樣，有什麽事就喜歡讓自己安靜一會兒，過一會兒又開啟新的話題，仿佛那些令人窒息的話語她從不曾說過一樣。

　　手機突然響了，是那個叫葉凝的女孩發過來的，我疑惑她有什麽可跟我說的。我向來如此，覺得跟我見過面的女孩，不主動跟我打招呼是應當的，

　　“咱倆什麽時候加的好友啊?”

　　“嗯?我也忘了，都300多天了這，一點印象沒有。”

　　“哈哈哈，可能以前擴列就加上了。”

　　“這樣……”

　　“emmm，你在哪上學啊?”

　　“在懷仁，九中，今年高三了都。”

　　“啊，那你不得愁高考嗎，還出來玩?”

　　這個女孩一點都不聰明，我如果能對高考的事有更多的掌控力的話，此時我應當不會跟她說話，我想了個體面的回答，

　　“上半個多月才回來三天，不出來玩是要瘋的！”

　　“哈哈哈哈哈，絕了。”

　　“絕了……”

　　她沒有繼續給我發消息，我心想不出所料，但已習慣了這樣的事。我不得不承認的是，葉凝的出現為我略微沉重的心思減輕了一些負擔，我對這個普通的女孩有了一絲好感。

　　三

　　這時的新家位於這座城市下屬的一個分區，具體位置臨近市區邊緣。除我那張說床其實更像炕一樣大的休息之處外，我對這個房子沒有一點好感，我家所在的樓在小區的最裡面，想回去還要步走一會兒，這令我很是煩惱。

　　天黑回家時心總會不免提起來一些，小的時候被表哥表姐拉著看了《山村老屍》，此後我對於黑暗始終抱有一種直達心靈的詭異感。尤其我們小區的路燈並不明亮，而且還貼著藍色的光條，遠處望去說不出的滲人，一路上沒有動靜還好，若是突然有貓狗的叫聲我便會被嚇出一身冷汗，

甚至走路都不敢快上些。　　心驚膽戰的回家之路又一次結束了。進樓道，家在三樓，6層樓的小樓房是不會有電梯的。走了會兒又累不行，可能因為回家路上的心力交瘁。之前的家在六樓，但我上六樓也沒有這般疲憊，我對這個房子的厭惡又增加了一些。

　　一開門，母親的話就傳了過來:

　　“呀，今天早早的回來了。”

　　“嗯呢，沒得可做了就回來了。”

　　“這多好……”

　　我報以微笑，母親向來如此……我未出生前我哥哥曾有個姐姐，是的，之所以說我家只有兩個男孩，是因為……

　　故而母親向來極度反對我夜不歸宿，晚回家也要遭到責罵，不論多少次都一樣，一個母親是不願習慣這種事的……

　　四

　　洗了洗手，父親叫我吃飯。在做飯這件事上老兩口總要相互推脫，一人少做一頓，另一人便會不開心，但他們不會放在心上，數十年就這樣過來了。我不知從何時起不喜父親做的飯菜，因為男人要圖個方便，父親做菜總是那幾樣，土豆，茄子，豆角，最多加上一些粉條燉在一起，再加幾個饅頭，就是如此了。

　　吃完飯，我簡單洗漱後便進了臥室。隨著手機佔據生活的時間愈來愈長，家裡那雖老舊但並不影響使用的電腦也被拋棄，那天想用時發現它已壞了，我也沒管，就放在了那裡。

　　我這個人足夠俗氣，對於夜晚沒有要對抗世俗的想法，合該發泄或沉默的時候，我從不多做選擇。點開音樂軟件放兩首喜歡的歌，把水放在離手不遠處，唯自我發現的夜晚，我不願被壞事打擾。

　　蘇菲的消息來了，

　　“我回來了！剛才和弟弟吃了飯，他可不乖，不給好好吃飯，但他很可愛！”

　　又是這樣，我不喜歡如此，若她是因為我的話而開心就好了，可這種自我消化後的歡笑，不免令我覺得自己太過沒用。我沉默了一會兒才給蘇菲發過去消息:

　　“哈哈哈， 給他彈個腦瓜，小孩子不好好吃飯怎麽行。”

　　“唔我不舍得打他，你過來替我教育他吧。”

　　“好啊，你拿我嚇嚇他，就說不好好吃飯要有個哥哥來彈他腦瓜。”

　　“哈哈哈哈哈，絕了！我這就跟他說！”

　　照以往，我也會讓自己努力平靜，然後配合她的正常。可今天不知道怎麽了，我的內心始終存在著一種不自在，原因我想了很久，可能是因為那個叫葉凝的女孩?她讓我的沉重有所減輕，沒有心靈的熟悉變化，人是不願意逼著自己表演和開口的。

　　放下手機喝水的時候，我猛然發現一件事情，今天我的腦海已經不止出現過一次葉凝這個名字了，之前沒有交集，她也足夠普通，我不知道自己為何這樣，但我沒有細究，想了想可能是巧合吧。

　　我總期望能擁有預測未來或時光倒流的能力，這樣大多數不想承受的事情就不會出現，是的，我對自己向來不滿足。然後在這種期望中，我開始鎮定自若的接受自己的錯誤和這段人生的波折。

　　如果說這麽久的時間是一條河流的話，那河面上會出現的，不外乎是眼淚和美夢之類無用的記憶，除了看著它們帶著巨大的聲響從眼前漂過，我無能為力亦別無選擇。

　　某些回憶裡總希望自己比別人聰明，遲鈍被摒棄，沉默被厭惡，可太陽沒有總被雲遮住，月光也準時打穿我的窗戶。

　　很久沒做夢了，有點懷念那樣的感覺，最好夢到自己作為旁觀者，看著自己忘掉的過往，夢裡不必有花，不必有人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