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

　　林夢的高中在以前的老宣武，也就是南二環和南三環中間，學校不大，但那是出了名的流氓聚集地。

　　因為體校的編制，高中生和初中生在同一個校區，裡面魚龍混雜，所以就免不了發生些口角。

　　那天是中午，林夢一如往常被老師叫到了辦公室。

　　“林夢，你這個成績....嗯....有點讓我難以啟齒。”

　　林夢低著頭沒有說話。

　　“你這個物理96，化學74，生物70，都還說的過去，但你這個....語文16分，是怎麽考的?”

　　班主任說完，引得在做的老師哈哈大笑。

　　“我....我好像睡著了當時。”

　　“睡著了?我聽監考老師說你語文考試還偷摸翻書來著?”

　　林夢看了看周圍，臉憋得通紅，但既然老師已經知道了也就不用隱瞞了:“嗯....這不，默寫一共十分，卷面給了6分，這不正好16。”

　　“合著剩下的題一道不會啊。”

　　“沒有啊，您看我都寫滿了。”

　　“是寫滿了，但是你成功得避開了所有得正確答案，還有這作文，題目是讓你討論中學生該不該把手機帶進課堂，這全年級可就你一個人寫了個該，你是怎想的。”

　　“嗯....我覺得就是該啊，你看這放學以後，沒有手機，萬一出點事兒多危險呢，還有這課上....”

　　“行了行了，你還貧呢，林夢啊，這快分班了，你理科好沒用，到時候還得考語文英語，而且都是150分，你以為你理綜能考多高?你考300也沒用啊。”

　　“我....”

　　“哎，林夢，這樣吧，你利用課間休息找個人給你補補語文吧。”

　　“啊?這語文怎補啊。”

　　班主任歎了口氣，環顧了四周，發現語文老師也沒在，就叫了隔壁得一個女同學過來。

　　“正好，娜娜，你給他補補語文，這小子反正我是沒轍了，你年級第一，你起個模范帶頭作用。”

　　“啊?老師，我....”娜娜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想拒絕又找不到說辭。

　　“行了，去吧，好好看著他，別讓他課間到處瘋跑了。”

　　說完，兩人從辦公室出來，互相都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嗯....”林夢支支吾吾的:“不用麻煩你，到時候我自己跟老師說吧。”

　　娜娜沒急著回答，她轉頭看了看身邊的林夢。

　　在娜娜的印象裡，林夢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胎，整個年級除了那個叫耳龍的混混，沒人願意跟他玩，平常也不說話，就老自己坐在班級的角落看些閑書。

　　要是身上癢癢了，就下樓跟那幫高年級的打打架，權當鍛煉身體。

　　就這樣一個男孩兒，怎麽看也是跟她兩個世界的，所以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幫林夢。

　　娜娜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樣吧！每天中午，閱覽室，你給我補半小時物理，我給你補半小時語文，你看行嗎?”

　　林夢聽到這句話，有點驚訝，但又止不住的欣喜:“成。”

　　高二。

　　“我說林子，你上回說給我帶那個CS1.6安裝盤，你到現在也沒給我啊。”耳龍嘴裡叼著煙，問林夢。

　　“別著急啊，家裡最近看的嚴，我爸差點把我電腦都給砸了，還CS呢，估計早被我爸扔了。”

　　“哎，你家裡還有電腦可真好，我們家死活不給買，

咱們上回在網吧玩了幾局，讓我這個心裡癢癢啊，老想著玩，要不咱們中午逃課出去上網吧，網吧老板還給咱們打折呢。”　　林夢接過耳龍遞給他的煙，擦了擦上面的口水，深吸了一口說道:“不去，我中午還補課呢。”

　　“你快別放屁了，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姑娘了，天天拉著人家補課。”

　　“呸，我能看上她?村裡村氣的，是她老讓我給他補物理。”

　　“那還廢什麽話啊，走啊，玩兩把去，下午是數學課，那老師又不管你。”

　　林夢蹲下來，想了一會兒:“操！走！說乾就乾。”

　　兩人從學校後面的大鐵門翻了出來，直奔網吧。

　　路上看見幾個小混混正在胡同裡抽煙，兩人低著頭想快點跑過去，這些混混可不知道什麽來頭，總之別招惹就是上上策。

　　“往哪兒跑啊小兔崽子。”其中一個穿紅背心的痞子叫住了他們。

　　“沒去哪兒，要回家吃飯去。”耳龍低著頭，輕聲細語的說道。

　　“騙誰呢?”那個小痞子把手放在耳龍的腦袋上:“你們學校中午管飯，別以為我不知道，又去網吧，是不?”

　　“沒有。”

　　“什麽沒有！”小痞子一腳就把耳龍踹倒在地，引得周圍幾個人哈哈大笑。

　　林夢在旁邊，氣的咬牙切齒，拳頭都要纂出血了。

　　“不知道規矩啊，要麽給錢，要麽挨揍，自己選。”

　　林夢從兜裡掏出幾張零票:“別難為他，他沒錢，我給你。”

　　“呦呵，挺硬氣啊小子，學聲狗叫，學聲狗叫就放你們走。”

　　林夢低著頭，使勁握著拳頭，就是不開口。

　　“你他媽倒是學啊！”小痞子一腳給林夢踹到了對面的牆上。

　　林夢也忍無可忍，揮起拳頭就打在了那個小痞子臉上，耳龍看見林夢已經和對方扭打在了一起，抄起旁邊的板磚也參與到混戰之中。

　　奈何對面人多勢眾，兩人被打的躺在地上，血肉模糊，幾個小混混搜刮乾淨他們身上的零錢揚長而去。

　　“操，你啊，逞什麽能。”耳龍躺在地上，看看旁邊的林夢，手在嘴裡摸索著剛才被打掉的那顆牙。

　　“你還說我，給你慫的，真丟人。”

　　說完，兩人躺在地上，臉上的淚水和血水混著流下來，對視一眼，哈哈大笑了起來，但是從那以後，林夢和耳龍就再也沒來過學校了。

　　高三。

　　“來了，好久不見你了，最近幹嘛呢?”娜娜問林夢。

　　林夢看著地上，不安分的腳來回晃著:“沒幹啥，跟耳龍一塊打遊戲呢。”

　　“打遊戲?那玩意能掙錢吃飯嘛?”

　　“你怎麽也跟我爸媽一樣，我說能他就能！你管得可真多。”

　　“好好好，我不問了，那你以後就這麽一直打遊戲?”

　　“嗯。”林夢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娜娜，穿著小西裝，看來是剛辦完成人禮:“那，你呢?”

　　“我應該....跟著我爸媽去外地上學了，所以....”娜娜看起來有點失落:“所以我們以後只能手機聯系了。”

　　“沒事！去吧，你去哪都一定是最優秀的。”林夢拍了拍娜娜的肩膀，傻呵呵的:“呐，送你的，成人禮物。”

　　娜娜接過來，打開一看，是一條木製的手鏈，仔細一看每顆珠子大小還不一樣。

　　“你自己做的?”

　　“嗯，你可好好保留著，你看見他就能想起我。”

　　娜娜臉一下就紅了:“我....想起你幹什麽?”

　　“哈哈哈，我哪知道，走了！再見！”

　　林夢轉身瀟灑的走了，直到走了很遠，他才敢回頭看看娜娜逐漸遠去的背影，突然一陣心酸，林夢的眼淚掉了出來，他又想起那年夏天，如果他不逃課去打遊戲，如果他沒打那幾個混混，如果他當時學了聲狗叫......

　　算了，人生沒有那麽多的如果，看來今後的路，要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