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四,一場小雨剛剛滋潤過明州的土地,沾水的柳葉閃著亮光,晃人心魂。
“出招吧,說好讓你三招。”
竹林裡柳樹上,兩名一看就是江湖人士的人施展著輕功對立而站於柳枝之上。
剛才那句略帶嘲諷的話語正是右側那位風度翩翩的公子爺所說。
而左側則是凶神惡煞刀疤臉,手提一把一臂長的寬刀,銀光閃閃好不嚇人,與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可別後悔,這城山一帶誰不知道我刀眉劉大刀?我這口刀從來隻殺人不傷人,小哥你可要想好了!”
“要出招便出。”
“喝!那我可要來了!”
話不多說,那刀疤臉腳底一用力,腳踏柳葉飛向而出,提起手中寬刀便橫起砍向公子爺。
公子爺不閃不躲,手掌豎在面前,一撥,那看起來有所向披靡之勢的砍擊竟被撇到一邊,連帶著刀疤臉一起從公子爺身邊飛過。
“一招。”公子爺風輕雲淡。
刀疤臉見狀急忙踏住另一顆柳樹,止住勢頭的同時將身體一轉,重新砍向公子爺。
公子爺一歎氣,依舊不躲,那刀光即將來到公子爺臉上,只聽“哢噠”一聲,那寬刀竟被公子爺一掌劈成兩截。
“太弱了,這根本不算招式,只是在砍而已。”
那刀疤臉眼看實力差距太大,馬上就要認輸,卻被公子爺又一巴掌打進樹裡,扣都扣不出來。
“只是不知道從哪偷學到一點輕功而已,就這也敢來打劫我,唉,勇氣可嘉!”
就這樣,這位風度翩翩的公子爺留下一句“勇氣可嘉”便施展輕功穿梭在柳葉之間,不多時就不見了蹤影。
明州以北的一個小村落,人口不多,僅有兩百戶左右,則是與之截然不同的情景。
這裡的人們從未見過武功,對於內力、丹田更是一概不知,但是也算無人打攪,過得叫個自在逍遙。
但某一天,一個小孩做了個夢,夢裡是武俠橫行的浩浩江湖,俠客們踩著風在空中交手,種種武功層出不窮絢爛奪目。
夢醒後,少年的心中便冒出了江湖,並如雨後春筍般迅速生長。
村莊的一片竹林裡,少年正擺著架勢不知在練著什麽。
“喝!哈!喝!哈!”
左一拳右一拳,少年就如此重複著,直到胳膊酸的提也提不起來。
“小竹子,你這樣練真的能練出…那啥?啥來著?”
一旁的石頭上,坐著一個女孩,看起來與少年年齡相仿,扎著兩個麻花辮垂到胸前。
“內力!那叫內力!我這樣練一定能教出來的。”
少女滿臉透著不信。
少年無奈,停下練功坐到少女身邊。
“我的夢裡啊,那些個大人物就這麽在空中飛來飛去,手裡面招式不斷,交手過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股勁頭很帥不是嗎?”
少女搖了搖頭,麻花辮跟著甩,從未見過武功的她不能理解少年的憧憬。
少年也搖了搖頭,他和女孩從小就認識,還是一個接生婆接生的,這麽突然的轉變,就是她也嚇了一跳吧。
少年起身要再去練功,少女卻突然開口道:“讓那些夢裡的大人物來教你不是會更快嗎?”
一語點醒夢中人,少年終於認識到了自己一直以來為什麽無法練出內力。
努力又怎樣,沒有方法那就是在一頭亂撞,不僅不會撞破壁壘,還會撞得自己滿頭血。
少年又重新坐會少女身邊,看著她說:“那你說,怎麽才能讓那些大人物來教我?”
少女把手指放在嘴唇上,思索著,不多時就想出了法子。
“咱們可以去做一些事,讓那些大人物發覺你這個人,而且覺得你很厲害,願意教你。”
“那做什麽呢?”
“我聽我娘說隔壁的村經常被強盜洗劫,那些強盜人不多,但是用的武器比咱們好出不少,所以才能洗劫隔壁村。咱們只要把那隊強盜抓住,不就能讓人覺得你很厲害了?”
少年點點頭:“說得對啊,你家經常出村去,知道的肯定不少。這樣,你回去再問著詳細的情況,明天一早咱就出發。”
“嗯嗯。”
次日,二人如約在竹林見面。
“小竹子,我媽說那活強盜一共八個人,用的都是大刀,嗯…還有…他們今早申時時正會從咱們村東邊的那條小路經過。”
“你娘怎麽知道那些強盜還會經過那裡?”
“我怎麽知道?哦對了還有,我娘還給了我兩個玉佩,讓我和你掛掛在脖子上。”
少年接過玉佩,玉佩同體白色,沒有刻意雕成什麽樣子,上端被打了個洞用紅繩穿過。
少年問道:“你是不是跟你娘說過咱們要去幹嘛?”
“說了啊,怎麽了?”
少年頓足,面色抽搐道:“你怎麽能很阿姨說我們要去抓強盜呢?”
“為什麽不能說?我娘也沒攔著我啊。”
少年聽言,又仔細想了想,說:“對哦,阿姨沒有攔著你但是蠻奇怪的,按理說不應該說太危險了不讓你來嗎?”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娘覺得這一點也不危險吧?”
少年嘴角抽搐幾下,這一家人都是一根筋的人,讓兩個十四歲的孩子抓強盜還不危險?那什麽危險?
“那咱們走吧。”
說完,少年戴起玉佩拉著少女一起去那條路上作埋伏。
路上,少年不斷跟少年描述著夢裡的那個江湖。
“我跟你說啊,在一片柳樹林裡,有兩個大俠,一個風度翩翩,一個浩然正氣,兩個人就那麽對立站在柳葉上,一句話都不說。
然後一陣風吹過來,那個浩然正氣的人一下子就衝向那個風度翩翩的人,那風度翩翩的人也雙手架起以應對另一人的進攻。
兩人四手交錯,短短幾秒就出招幾十次,我在夢裡看得眼花繚亂,下巴都驚了下來,不過我做了那麽多次,好歹也學到幾招,我給你比劃一下哈…”
少女抬起手示意少年停下,並說:“別演示了,還是想想怎麽設陷阱吧,就你這樣怎麽抓強盜?”
“嘿嘿,早就想好了。現在是。卯時時初,還有一個時辰呢,咱們只要再那條路上搞幾個機關,讓他們踩上去,不就一網打盡?”
“虧你說得輕松,怎麽設陷阱?”
談話間,二人已經來到了少女娘親所說的那條路上。
路不寬,三人並肩剛好能走過,兩旁種滿的都是竹子。
少年不知從哪掏出幾根繩子,並扔給少女幾根,說:“咱們只要把路兩邊的竹子拉彎,等他們經過的時候踩到機關,到時候‘嘩——’的一下,嘿嘿,立馬就倒地,咱們再乘機把刀拿走,再把他們綁起來,輕輕松松!”
少女看著少年一臉自信的樣子,不禁也信心滿滿,和少年一起置辦起來。
半個時辰後,除了留一根繩子到時候用來綁強盜,其他的九根繩子全都綁在了九根彎曲到貼地的竹子上。
少年少女滿頭大汗地看著二人置辦的陷阱,點點頭,很是滿意。
突然,少女問道:“那要是他們發現了,不踩到機關上面怎麽辦?”
少年打了個響指,說:“我早就想好了,你在那前面站著,勾引那些強盜過去就行了。”
少女聽言心裡一涼:“你怎麽能讓我去做誘餌?我這麽喜歡你跟你一起來,你居然這麽對我…”
少年拍拍胸脯:“放心好了,你不會有半點事的,我在呢!”
沒辦法,少女隻好扭扭捏捏地走到道路前,等著那些強盜經過。
又半個時辰後,那隊強盜果然在申時時正進入兩人的視線。
而那隊強盜也看見了前方那個哭哭啼啼的少女。
一個賊眉鼠眼八字胡的強盜對領頭的說:“老大,前面有個女娃子。”
老大說:“我看到了。”
八字胡說:“長得還不錯,又可愛,咱們要不…”
八字胡說完舔了舔嘴唇。
“要去你自己去,我對孩子沒興趣。”
八字胡聽言,快步就走了過去。
在一旁埋伏的少年暗道一聲不好,那機關踩一次就會全部觸發,不能全浪費在這家夥上。
就在八字胡快要踩到機關上時,少女抬起了頭。
只見那少女臉頰櫻紅,眸中秋波浮動,麻花辮輕輕晃動,一副我見尤憐的樣子。
老大突然出聲製止八字胡:“等等,這是個好娃子,要兄弟幾個一起分享。”
說著,就領著其他幾個強盜走了上去,八字胡也恭恭敬敬等著老大走到自己身前再緩步跟上。
而少年也看準時機一下跳了出去,大喊一聲:“放開那個女孩!”
幾個強盜也因此走神,沒有發現腳下的機關,一腳踩了上去。
就聽“嘩嘩嘩——”幾聲破空聲,九個強盜應聲倒地。
少年也顧不得去看強盜,跑到少女身邊就抱住了她:“沒事吧?”
少女止住哭啼,只是眼眸還有些紅,點了點頭說:“嗯。”
少年抱的更緊了:“我就說吧,沒事的,我在就沒事的。”
少女也抱住少年,卻感覺到少年的身體也在止不住的顫抖。
眼前這個少年也很怕,雖然先前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但他心裡的恐懼一點不比少女小。
他怕。
怕陷阱失誤,二人被強盜追殺。
怕強盜沒踩到陷阱,讓他們得逞。
怕失去眼前這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