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幻境中待了多久,林霄緩緩睜開眼睛。
四周的怨氣開始慢慢消散,窗外的無面怨靈緩緩抬頭仰望天空,終於,東邊天際露出魚肚白,光線很柔和,出現了一道紅霞。
無面怨靈的身體開始湮滅,化作煙霧消散於空中。
滿天紅雲,紅日像一爐沸騰的鋼水,噴薄而出,晶瑩耀眼。
結束了。
胖嬸見怨靈消散於眼前,知道自己使命完成,活動活動自己罵累的下巴,抽出長煙袋,美美的深吸一口,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林霄,也化作黑霧落於書中消失不見。
“老板,你怎麽樣?”
劉妙妙走過來關切的看著精神恍惚的林霄,一晚上消耗太大了,又是召喚又是進入幻境。
“我沒事,任務完成,回去吧。”
林霄強打起精神,走到床邊,將中年男人扛在肩膀上離開。
劉妙妙有些心事重重的跟在身後,左顧右盼,像是在打什麽主意。
來到屋外,一條被野草掩映的馬路出現,直通山下。昨晚沒發現,看來是被怨靈的幻覺影響了。
上車試了試,沒什麽大礙,足夠開到家了。
在車上鼓搗了一會兒,隱約看見劉妙妙背著一個半人高的包裹,鬼鬼祟祟塞入後備箱,然後又裝作若無其事的坐進副駕駛。
林霄心中疑惑,難道把老宅洗劫了?
不過林霄也沒心情去管她,因為他現在在努力回想駕駛細節。劉妙妙好像看出林霄的緊張,小心翼翼的問道:
“老板,你是不是不會開車?要不我來吧,我能一手握方向盤,一手挖鼻孔。”
“……”
車子終於開動了,只見林霄兩隻手緊緊握著方向盤,一會兒低頭看檔位,一會兒又抬頭看著前面,又時不時的看著後視鏡,臉皮緊繃得緊緊的。
車開到一個下坡路時,劉妙妙忍不住提醒道:“老板,下坡時,腳一定要放在刹車上!”
林霄臉上看不出什麽,雙手卻有些緊張發抖,倔強地嚷道:“我知道!”
說完,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一會兒加速,一會兒刹車,戰戰兢兢,晃晃悠悠,弄得劉妙妙快要暈吐了。
至此,劉妙妙又多了一個可以吐槽林霄的地方。
一個小時的路程,花了三個小時。
東郊墓園。
劉妙妙生無可戀的從車上下來,雙腿打顫,趴在地上乾嘔起來。
而林霄的臉色也有一些發白,突然有些懷念自己的小毛驢了。
隨後,劉妙妙又偷偷摸摸的背著包裹跑到墓園裡面去了。
下午,中年婦女姍姍來遲,帶走了車和中年男人,給了林霄五萬現金。
臨走前,有些扭扭捏捏的看著林霄,臉紅紅的,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林霄秒懂,神秘的從懷裡掏出一瓶藍色小藥丸。
“獨家秘方,藥到病除。”
中年婦女一臉欣喜的接過,急匆匆的開車揚長而去。
不遠處的劉妙妙把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她也知道林霄兩人交易的是什麽,想不到你是這樣的老板,撇嘴之余又有些好奇,偷偷的詢問:
“老板,你一個老宅男,怎麽懂這麽多,誰教你的?”
不料林霄卻一本正經,略帶追憶的說道:
“我的老師們遠在大洋彼岸,日夜操勞,未曾謀面,實屬遺憾。”
“……”
老板,你人設崩了。
……
墓地講求自然第一,
天人合一。所以墓園才選在了離城市較遠的東郊陵山。 墓園地勢並不複雜,背靠獨峰陵山,足夠能抵擋冬季自北來的寒冷。
風水學中:山主人丁,水主財。
此地靠山,山頂有一泉,流水雖細,勝在不絕,引水而下,匯於一潭。
墓園前面有一片廣闊平整的地方,明堂開闊,寓意生機。
雖不是絕佳的風水寶地,但葬於此地的人也不是達官顯貴,足以。
墓園背靠獨峰,墓園的墳墓都是依山而葬,蜿蜒盤旋而上,依山為穴,故叫陵山。
這其實不符合風水學,但祖上傳下來的規矩,林霄也不知其中玄妙。
接下來的幾天整個墓園都忙起來了,因為林霄通過這次怨靈事件,準備搞一個盛大的祭祀活動,與墓園的亡靈搞好關系。
第一件事就是清理雜草,看著這些半人高的雜草,林霄感到些許慚愧,自己接任墓長以來,就沒好好打掃一下墓園。
借此機會林霄倒也賣力許多。不過一向偷奸耍滑的劉妙妙居然主動承擔葬在坡上的墳墓,這讓林霄格外詫異,她不對勁。
打掃完畢,就開始正式的祭祀。
這次林霄可是十分大方,香燭紙錢,水果糕點,每座墳墓一樣不少。
供桌設在潭水邊,擺上五谷三牲,鹽醯果蔬,五碗菜、五色點心、五碗飯、一對大白燭。
林霄還拿出了他珍藏的瓷質精細、釉色肥厚的雙耳三足爐,劉妙妙不懂,但聽林霄說是古董,她才兩眼放光。
隨後林霄為了適應時代,特地放上一包中華和一瓶茅台,可千萬別上癮,林霄一臉心疼。
祭祀開始,劉妙妙第一次見到林霄穿著略顯寬大、背後印有太極圖的黃色道袍出現。
林霄也是第一次穿,有些不合身,是祖上傳下來的。
“哇!老板,有電視裡那范了。”
劉妙妙一臉崇拜,聞言,林霄也生出些許豪氣,不過內心要穩住,便不鹹不淡的呵斥一句:
“不得喧嘩!”
然後開始燃香三拜念祝文,都是些古言,劉妙妙聽得暈頭轉向的,不過更加覺得林霄帥氣,化身小迷妹。
祭祀有死大種:祭天,祭地,祭祖以及祭聖賢。
墓園的墳墓皆是二十年前埋葬,早就無後人來此祭拜,林霄舉行的也不是祭祖儀式,而是祭亡魂。
繁瑣的祭祀儀式一直持續到下午才算正式結束。
一見儀式結束,劉妙妙早就按耐不住的上前,搓著手,有些扭捏的說道:
“那個……老板啊,這次任務報酬也下來了,我最近看上了一套化妝品和一些衣服,你看要不把欠三個月的工資……是不是……”
嗯?
林霄見狀微微皺眉, 疑惑道:“去年不是買過一套嗎?”
“……”
見劉妙妙臉色迅速轉黑,林霄雙手一攤,解釋道:“所有的錢都花在祭祀上面了,就剩這些了。”
林霄一指桌上的貢品,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啊啊啊,我就知道……”
劉妙妙憤怒的大叫,接著直接抱起供桌上的豬頭一陣撕咬。還好林霄眼疾手快把煙和酒搶過來,差點被她糟蹋了。
劉妙妙一邊拿食物撒氣,一般埋怨林霄:
“老板,那女人明顯是個富婆,咱們為何不狠狠宰她一頓?”
林霄享受般的呡了一口酒,開始給劉妙妙說起了真相:
“乾我們這行的,講究七分陰德三分財,不可以此斂財,不積惡因,便不得惡果。”
原來如此,劉妙妙恍然,這才有些不情不願的放下心中芥蒂。
“咳咳咳。”
喝著酒的林霄突然咳嗽起來,迷茫的望著瓶中酒,劉妙妙在一旁有些幸災樂禍:
“老板,是不是喝著假酒了?哈哈,讓你不發我工資,該。”
林霄沒好氣的白她一眼,自己也在心中疑惑,自怨靈事件之後,林霄總感覺自己運氣極為不佳,老是有倒霉的事情發生。
涼水塞牙縫,畫的符時靈時不靈。
下雨天出門,躲過了所有水坑,躲不過傻逼司機濺一身。
現在花了那麽多錢卻買了瓶假酒。
怪哉,一定是自己忽略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