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鼠看了孫菲兒一眼,忍不住調侃道:“喲,丫頭,你臉色不太好啊。”
孫菲兒強顏歡笑道:“鼠前輩說笑了,有您兩位前輩坐鎮,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呢。”
蘇不謹將孫菲兒和紫露的對話全都聽了進去,問道:“怎麽,你們這裡還有別的仙人?”
孫菲兒搖頭道:“前輩,您誤會了,我們這裡並無仙人,只是每隔十萬年都會有像您一樣的外來仙人降臨到我們這裡來,這也是我們這些本土生靈唯一有機會踏足聖山的時刻,所以各大勢力,家族都會格外重視,會不擇一切手段去請仙人相助。”
蘇不謹面色不動,但心中了然,古源洲每十萬年才會開啟一次,正好對應上了。
孫菲兒繼續道:“忘了和您介紹了,我孫家共有東西南北中五府,但是中府嚴格來說是家主和一眾長老的所在,所以真正競爭的就只有我們東西南北四府而已,四府都會竭盡全力去請仙人,哪一府若是能請到,那麽在孫家的地位無疑會得到大大的提升,也會擁有更大的話語權。”
蘇不謹道:“這麽說,你是希望我幫你得到更大的話語權?”
孫菲兒道:“這個不重要,最重要的還是聖皇的賜福,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孫家的四府竟然全部都請到了仙人,這可真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明天老家主會宴請四府請到的仙人,其實我明白老家主的意思,他這是想要拿個主意,看看四府請到的仙人哪個最強,並以這個最強的仙人為首,帶領孫家四府,前往聖山。”
蘇不謹眉頭一挑道:“這麽說,要打架嗎?”
孫菲兒面露憂愁道:“應該會有交手的可能,畢竟要選出個領頭的來,我擔心的也是這個,萬一搞出什麽摩擦來,四府之間本就不合,要是再因為這個事情,把孫家搞得分裂,那我這個孫家大小姐可就罪過大了。”
小竹鼠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說道:“多大的事,放心吧,這事就交給她蘇不謹好了。”
孫菲兒試探著說道:“我知道蘇前輩您的實力深不可測,但是您畢竟是女流之輩,若是碰到別的仙人,會不會.”
小竹鼠接過話來說道:“會不會打不過是吧?”
孫菲兒連忙道:“您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有些擔心蘇前輩。”
小竹鼠笑了笑道:“小丫頭,放心吧,別看她是女的,同境界的仙人裡,我就沒見過一個打架比她還猛的。”
蘇不謹道:“我的傷勢多虧了你給我的這些紅草,既然得了你的好處,我自然不會讓你吃虧,明天的事情,交給我吧。”
孫菲兒怔怔地盯著蘇不謹看了一會兒,旋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蘇不謹眉頭一挑道:“你笑什麽?”
孫菲兒趕緊將笑容收斂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讓您見笑了,只是和您交流讓我覺得,傳說中的仙人似乎也沒有那麽高高在上。”
小竹鼠聞言道:“蘇不謹,看來以後我們面對修士的時候要有點架子了,否則連點仙人的威嚴都沒有了。”
蘇不謹沒有理會小竹鼠,而是對孫菲兒問道:“你剛剛說的聖皇的賜福,到底是什麽東西?”
孫菲兒搖了搖頭道:“我真的不知道。”
蘇不謹道:“你這麽想要聖皇的賜福,卻不清楚那是什麽東西嗎?”
孫菲兒笑了一下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此話怎講?”
孫菲兒道:“不瞞您說,其實比起賜福,我更希望見到聖皇。”
蘇不謹問道:“為何?”
孫菲兒面露憧憬地說道:“我想見見他,是他制定了規則,讓世間一切變得井井有條,如果沒有他的話,我們這些生活在底下的生靈,又怎麽能安穩地度日呢?”
小竹鼠聞言,不屑一笑道:“傻丫頭,你就沒想到,這個所謂的聖皇在壓迫你們嗎?還安穩度日?就是因為他,你們才生活在底層!”
孫菲兒淡然地搖了搖頭道:“世間本就有尊卑,平等本就不存在,人與人之間本就是高與低的區別,誰不壓迫人?誰又不被人壓迫?”
小竹鼠一愣,它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會被一個金丹境的小修士駁斥。
蘇不謹問道:“就因為這個,你才想見到他?”
孫菲兒道:“準確來說,這應該算是一種信仰吧。”
說完,孫菲兒看向了蘇不謹問道:“蘇前輩有什麽信仰嗎?”
蘇不謹聞言微微一怔,她腦海中浮現出來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她代表啟元界向冥界臣服。
她回想起了自己的意氣風發,回想起自己多次徘徊於生死之間,卻又總能逢凶化吉,哪怕是再可怕的敵人,也從未讓她低頭過。
恐懼?
是的,蘇不謹現在就心生恐懼,並不是因為褚仙司受尊,勾陳,星咒天王這些潛在的敵人。
她是在恐懼自己。
自己明明在九死一生的危局之中,找到了解決的辦法,幫助啟元界脫離了險境。
自己甚至找到了梵族,見到了自己的父親和族人,有了巨大的背景和靠山。
可是, 為什麽就是開心不起來呢?
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湧上心頭,蘇不謹輕聲道:“就算有,也被擊碎了吧,活得越久,人真的會越來越沒有底線,信仰什麽的早就不複存在了。”
孫菲兒敏銳地察覺到了蘇不謹的異樣,試探著問道:“您似乎不太高興,是我說錯什麽話了嗎?”
蘇不謹深吸了一口氣,整理心情,擠出了一絲微笑對孫菲兒說道:“有信仰挺好的,希望你不要變成和我一樣的人。”
孫菲兒聽得似懂非懂,她不明白面前這個手段滔天的仙人,為什麽沒由來的會突然悲傷起來,這種悲傷她可以非常清晰地感覺出來。
那是一種難言的悲傷。
此時的蘇不謹仿佛不再是一位高高在上的仙人。
而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
一個在為某件事情而感到無能為力而悲傷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