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韻齋外,西裝革履、優雅貴氣的央森,含笑望著白衣少女,心內卻是疑雲重重。而手握子劍的暮秋筠,依是一如往常清冷寡言,步履輕飄地即將踏過央森身側。 “姑娘,你這樣可是會讓我為難哦?”
滿心迷惑的書執令敏銳有感,當即伸手橫攔暮秋筠。白衣少女卻若穿花蝴蝶,靈動之姿賞心悅目,從容無迫繞開央森阻撓。
雖不願訴諸武力,央森更知來者心思有異,不得已只能先行退敵。
雙手疊十按在胸口,洋博士躍上高空,運化守天一族秘傳之能,背後忽現聖潔羽翼,渾身散發皓白光輝,光柱覆壓而下。
“對不住,恕我失禮,十字聖擊!”
十字重壓天墜,不容自身閃避。暮秋筠猶是面色淡然,清澈盈碧的眸子,莫名竄起一絲黑流,抬袖劍花一挽,竟挾死神之力,與半空守天之能兩相抵消。
一瞬間的意外,造成一瞬間的疏失。就在央森訝異神力同源,出手失效之際,白衣少女周身流風倏升,百草馨香飄逸方圓。
盛開的黑鳶花海,將央森困鎖其中。暮秋筠隨即足下一蹬,動若脫兔般深入林中。
不過,縱無守天之能,央森武學亦非泛泛。奈何八品神通意在拖延,洋博士一時也突破不得。但在焦急的央森破陣而出之後,原以為的不幸慘劇卻並未發生,只見一道魅影迅閃而過,隨後再無任何異動。
“嗯,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
滿腹不解的央森,暗自心問同時,人已趕入林中。而在隱居之地,央森卻是愕見一夕海棠仿佛未受影響,悠然如常地給盆栽澆水。
“洋博士,你為何來此?”
一夕海棠的貼身侍衛露面,央森立即問道:“冰華女士,你有見到一名長相清麗秀美的少女進入嗎?”
“無。我一直固守在此,未見任何外人闖入。”
冰華與一夕海棠情同姐妹,絕無撒謊為他人掩蓋的可能,困惑更深的央森仍無法釋懷:“嗯,我要暫時離開幾日,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捎帶的日用品嗎?”
“不用了。吾會守在此地,還請洋博士自便。”
“那就再會,bye!”
淡看著央森離開,未曾轉身的冰華卻未發現,一夕海棠手指被藤蔓尖刺刮破形成一道淺淺的殷紅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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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取死神賜予一夕海棠的神力,暮秋筠很快就回到六庭館。而從雲渡山歸來的聞人然,少見劍靈獨自外出,免不了詢問道:“剛剛去哪兒了?”
“唔,這?”
宛若從無隱瞞的意願,暮秋筠朝著聞人然伸出右臂,攤開的手掌縈繞著精純的神力,令人難以轉睛。聞人然見之頓不見輕松之態,臉色忽變:“你去找了一夕海棠?”
“……”
“跟我過來。”
由不得聞人然遲疑,伸手一握少女手腕騰空,疾速飛馳趕往不動城。而在路上仔細檢查之後,聞人然不見暮秋筠意識中有分毫異樣,卻是更覺心頭惴惴。
利用死神遺留的方式,收回一夕海棠的護身之力,等同破除太學主一層氣罩。猜忌與傷害一旦產生,無論是聞人然主動,抑或死神從中作梗,都已不再重要……
“秋筠啊,之前自己做了什麽,腦子還記得清楚嗎?”
“是。”
“為什麽要那樣做?”
輕輕搖了搖腦袋,白衣少女扯了扯聞人袖邊,
睜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問:“不該?” “不是該不該的問題,而是一般沒有我的吩咐,你不會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啊。”
“對哦?”
被聞人然這麽一問,暮秋筠卻似剛剛回過神,愣了一下接著搖頭:“不懂。”
“現在還想針對太學主?”
“為何?”
“唉,算了,先讓大家再幫你診斷一下,其他我們之後再談。”
明擺著是死神反算一著,雖說與暮秋筠親密無間,但十分了解她之個性,聞人然也就不再指望,還能從她嘴裡問出什麽實際的話來。
《死國年紀》除了一點殘存的力量,已由太學主確認無任何神識殘余。那麽僅剩的可能,便是太學主之前送出的羅喉戒璽,造成了今天的一切。
只是這樣一個事實,聞人然卻沒辦法向太學主坦白。不僅是因為雙方信任不複,毫無意義,更在於暮秋筠本身……
不過棄天之劫未過,唯有暫按憂心愁思的聞人然,已不再寄望於太學主最後參戰,流星光閃劃過天際,留下長長雲痕。
劍者挾劍靈疾馳天穹之時,站立在陡峰絕頂一身綿粉的拂櫻齋主,已是心思百轉。深邃的眸子一眨不眨,靜靜追著天空留痕,最終停留在黑月之上。
“與烈日相反的黑色月亮,散發出極度的寒能,卻同樣擁有無窮無盡的能源。”
不似平日大而化之的模樣,身為火宅佛獄凱旋侯的拂櫻齋主,無時無刻不在為佛獄著想。
原準備找個恰當的時機,引入火宅精英佔據苦境一方,從而緩解佛獄內部窘境。而之前意外窺見妖世浮屠突破境界之能,拂櫻齋主自然動了許多心思,盤算著讓無執相上門聯絡,試探結盟的可能。
但在見到黑月之後,拂櫻齋主卻更克制不住地暗自雀躍……
四魌界的構造,注定火宅佛獄環境惡劣,資源匱乏,更是長年難見日陽。而今棄天帝無人能擋,火宅佛獄卷入苦境是非未必是良策。所以在拂櫻齋主看來,若能將黑月帶回火宅佛獄,顯然要比入侵苦境靠譜的多。
“如果帶回黑月,不但能抑製地熱,更可改善惡劣環境。只要熬過初始階段,吾境資源便不須依賴天源……嗯,必須設法與佛業雙身達成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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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雨濛濛,燭山風冷。單獨回到閉關之處的太學主,身上傷勢緩慢愈合,無多時卻察神元異動,驟然消失一層護身氣罩。
“死神啊?”
不曾對聞人然有絲毫懷疑, 太學主略作思考便知落入他算。走到紅木桌旁倒一杯清茶,不知作何打算的太學主,忽而舉手一撫額頭,蹙眉自語道:“過去潛移默化的殘存影響,還想左右吾之意志?”
反問聲落,屋外央森已從山下來到房舍前,傳聲入內:“尊敬的太學主,我有一件事情,不得不向你回報。”
“是一夕海棠吧?”
莫測深淺之音傳出,使得央森神色一怔,卻是不解因何太學主人不在現場,竟能早一步發覺遠方變故。
但聽太學主追問,央森還是如實答道:“yes。聞人然家養的劍靈,莫名其妙來了一趟,又莫名其妙地離開。整個過程,都很莫名其妙。”
“洋博士的用詞,還是如此風趣。”
淡笑回應聽不出絲毫不愉,隔著矮窗的太學主,隨後又問:“莫名其妙,也就是說一夕海棠完好無損?”
“不錯。”
“不論如何,約定已無必要。近來神劫影響廣泛,你便先回學海加入賑災。”
“嗯,助人為樂,一直是我的追求。向兩位女士告別之後,我會立即趕回,請。”
雖有些好奇太學主的秘密,央森也同樣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聞言長舒了一口氣,行禮之後就跑下了山。
昏暗的天色下,細雨綿綿未絕。幽靜的燭山,卻添一絲詭像。
“呵,從劍靈入手引起吾與他的猜忌,這就是你的無聊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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