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星垂,月下動殺。妖者蠻橫鬥狠,同伴身亡更助凶性,不見怯弱退避。被觸逆鱗,老狗刀下不留情面,殺性怒張。
對峙之刻,一股冷風吹過,老狗後頸一癢,手中嘸狗利往後一擺,刺激早就緊張到極點的一眾妖界兵卒搶先出手,撲殺而來。妖卒張牙舞爪殺至面前,老狗雙眼微冷,人如柳葉隨風,刀招迅疾狠利,一瞬十殺。刀刀鋒口飲血,暗界群妖竟無一合之敵。
“試吾一招!”
眼見滿地哀嚎景象,侯尊蚩傲難忍激憤,不願吞敗,掌起邪綠妖元,渾厚妖力盡付一擊,氣勢萬鈞。
“北仔尾了。”
老狗眸無懼色,輕快一刀劃破詭異妖能,散作點點邪芒四散,濺起遍地土塵。對手弱得令老狗提不起半分興趣,無意義的殺戮沒有繼續的意義。輕吐四字,最後一刀卸下搶救上前的妖卒一臂,嘸狗利停在侯尊蚩傲面前半寸不動。
“你!”
聚元一掌在獸刀逼面前的一刻停下,暴躁如侯尊蚩傲,仍是招行一半再難動作,深深吞下一口口水,難猜狗頭刀客真實心思。
“人生有兩出悲劇,一者執意尋死,一者無力求生。萬幸,你隻佔了一項。”嘴中說著傷人至極的話,嘸狗利當空一轉背負身後。不知何時,小蜜桃已然跑到老狗腳邊。戰局一了,老狗無心再留,提腳便走,毫無留戀。
身著灰黑格子衣衫的人影已經消失許久,獸性的殺氣卻是久久不散。暗界群妖不敢妄動,雖是水邊寒風不息,冷汗仍從在場每一隻妖的額上滴落塵土,直到耳邊淒號之聲愈來愈大,侯尊蚩傲方才回過神來,急促地吩咐一隻被嚇傻的小妖。
“快,快回暗界稟報暗尊,讓他速派葬雲霄三人前來相助!”
手掌緊握成拳,侯尊蚩傲內心即驚且怒。此人刀上修為太強,必是此次凋亡禁決妖界爭奪金龍鑰的大敵,非除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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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最後一個追亡狩的到來,凋亡禁決算是正式拉開了帷幕。島上環山隔開島內島外,荒命禁區中叢林地形複雜萬分。縱然得以提前七日入內,以聞人然二人之速,仍花費了不少時間,才弄清詳實地勢。找到一處隱秘落腳的山洞,借助超軼主精巧機關,凡是進入二人周圍五十丈范圍內的人,皆會被二人感應,足夠留下反應時間。
凋亡禁決初始,率先動作者非是追亡狩,反是人數眾多的辟命敵互相殘殺。不過,凋亡禁決參與者之中,除了手持金龍鑰的本人,其余後來者與追亡狩毫無差別,聞人然與超軼主自也免不了遭受他人圍攻。
幾度來往之後,二人落腳處附近,除了新來之人不知進退,再無閑雜人等敢來招惹。時值黃昏,山洞內種,篝火劈啪作響,聞人然輕輕轉動炙烤中得鹿腿,小聲感歎道:“這個優勝劣汰的過程,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最多再過不出三日,辟命敵就會結束內亂抱團對外。”
“老哥既然早就心中有數,為何還讓他們集合到一起,而不是趁早搶來金龍鑰呢?”聞人然偏著頭看向一旁的超軼主,問出心中疑惑,“畢竟面對松散薄弱的力量,總好過對付聚在一起的敵手吧?”
“賢弟此言有差了。在你眼內,近來襲擊你我之人能為如何?”
稍一回憶,聞人然迅速地答道:“最強者也不過是江湖一流好手的水準,離你我的距離還差了許多。”
“吾雖不曾主動參與爭奪,但信息的收集也是甚為重要的一環。”暫停推算烽火關鍵疑難之處,超軼主細述心中所思,“以吾推斷,從近期島內廝殺最盛的地方僅有七處,除去隱匿的可能不算,金龍鑰的數目最多不過七把。這麽多襲擊的人中,竟無一人可以傷到你我,可見真正的高手均未出手,而是選擇了靜待時機。所以目前這個階段,保存體力才是關鍵。”
“可是這樣任由辟命敵越聚越多,甚至他們還會有可能的強援來到,追亡狩的人數將會陷入明顯的劣勢,屆時又如何能夠從大量人海之中取得金龍鑰呢?”
超軼主搖了搖頭說道:“此處又有謬誤,賢弟你已陷入兩種身份的誤區了。”
聞人然聞言一怔,停下手中動作仔細思考許久,才想明白自己錯漏之處。被辟命敵傳播的消息吸引而來的高手,除了沒有邀請函,實質上與追亡狩毫無區別。不,應該來說辟命敵與追亡狩都沒有明確的界限才是。
“看來賢弟是想通了。”淡淡一笑,超軼主眸光閃爍,接著說道:“其實你方才所言也未必無理,奈何條約之中尚有一條隱形的規定,限制了你我動作。”
“……辟命敵需在荒命禁區中待滿一個月,才能嘗試帶著金龍鑰進行最終考驗?所以追亡狩想要離開此地,也同樣需要遵守這個規則?”
“正是如此。一個月的規則不可能僅僅針對辟命敵,因為這樣的條件限制下,在追亡狩取得金龍鑰的那一瞬間,雙方的身份便已互換。對方有心挑起武林人士廝殺,萬不可能提前放人離去。一個月的時間,既不會引起外界大能者的關注,也足夠陰謀者實現他的圖謀了。”
談論暫歇,超軼主視線掃過聞人然身後劍袋,腦中頓時浮現許久之前的疑惑:“賢弟,你那柄受損的兵刃呢?”
“丹青見?不見了……”
聞人然興致不是很高地答道。邪靈被滅之後,眾天帶著一乾人等回轉滅輪,曾發動過人手幫忙找尋丹青見。誰知丹青見仿佛憑空消一樣,連一點點的魔氣都搜尋不到。聞人然歎了口氣,搖搖頭說:“不談這個了,鹿腿烤透了,老哥請吧。”
說著,聞人然撕下一塊被烤得金黃香脆的鹿肉,遞給超軼主。恰在此時,一柄短刃憑空閃現。像是早有預料,聞人然另外一隻拿著樹枝的手反手一擋,順勢把樹枝上小半隻烤鹿遞了過去。
暗襲之人見狀,右手刀刃順勢一削,從後腿之上削下很大一塊,隨後利落乾淨地往後退去,依著山洞口站定。斜靠在山洞口的女子,面容素淨,一身玄墨在漸暗的天色下,與周遭環境融為一體,好像刻意隱匿一般,存在感稀薄。仿佛有些嫌惡油膩的感覺,登鳴鶴微微蹙了一下眉,手中化出一方絲巾,將肉包好了拿著,左手化出一根銀針驗完毒,便小口吞咽了起來。
見此情形,聞人然鬱悶了一會兒,糾結地歎氣:“登鳴鶴姑娘,打架只是為了順手撕下一塊肉來,你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又不是第一回了,前輩需要這樣斤斤計較嗎?您可是先天哎。”
“先天不是免費的廚子!”
一旁的超軼主搖了搖頭,這女子自第一回動手吃了暗虧之後,便幾度出手試探。好在二人皆非嗜殺之輩,而這女子一身所學也像是走得殺手路數,出招簡潔利落,但有不妙便一沾即走,毫不拖泥帶水。幾番接觸之後,超軼主見這女子行事頗有分寸,也就沒像最初一樣出手逐客,甚至還互通了姓名。
不過這樣的身手放在中原江湖,雖能算得不差,但放在如今強人匯聚的漂血孤島,卻也只能泯然於眾。微微一笑,超軼主好心地提醒道:“姑娘身上並無金龍鑰,何必冒險來此闖蕩?”
“我要是說了,兩位願意幫忙?”
“我要是說不大可能,你會不會非常生氣?”
幾天接觸下來,登鳴鶴明白聞人然最多嘴上會損一些,平時倒是個挺好說話的人。而且現實比預期殘酷得多,金龍鑰看樣子很難弄到手。那麽想要擺脫身後的威脅,或許求助於這兩人也是不錯的選擇?
若非如此,以自己獨立的個性,又何必浪費時間和這兩人接觸?實在是往昔不堪回首, 再也不願回到過去提心吊膽的生活。登鳴鶴自顧自地說道:“我是從罪惡坑出來的人。”
“你是罪惡坑的人?”
聞人然稍稍有些驚訝,以自己對罪惡坑的了解,狂龍可不好招惹。不過萍山不落地,狂龍不出關。除了不怎麽聽令的孤獨缺,應當不會隨便派人外出才是啊。難道說凋亡禁決誘惑太大,連狂龍都準備來了?
“準確的說以前是……現在是是罪惡坑逃逸者。”
“原來如此,那就難怪了。不過你一個人來這,難道就不怕狂龍那個變態找你的麻煩?”聞人然點了點頭,隨後又補充問道。
登鳴鶴有些奇怪地問:“前輩你很了解罪惡坑?”
“算不上,我只是知道依照罪惡坑的規矩,誰敢私自脫離罪惡坑,日後可是會受到不死不休的追殺。”說到這裡,聞人然前後聯系一想,恍然大悟地說道:“我明白了,難怪你想要金龍鑰,這對你而言這也算是一個機會。”
“可惜來了之後,我才發現我把凋亡禁決想得太簡單了。”
“這倒沒什麽好沮喪的。畢竟就算是我,也沒有把握一定能夠得到一把金龍鑰。”
視線看向山洞之外,聞人然目光之中帶有三分譏嘲,七分憐憫,長歎一聲。
“現在拿著金龍鑰的人啊,都不過是替在他人做嫁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