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秋魚如同局外人,故事裡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
畫面一轉,三個昔日少年,已經而立之年。沈關依舊幫人抬棺,做著白事。范才到處挖墳。
最小的逍遙,從小聰慧,文筆口才皆一流。他喜歡寫故事,喜歡在茶樓講故事,他的故事深入人心,大受歡迎。
這一年,大雪紛飛,天寒地凍。又鬧起饑荒。沒人請沈關做白事了,因為死的人太多了。沒人聽逍遙講故事了,因為飯都沒得吃了。
就在兄弟兩人快餓死之際,范才挖到一處大墓。三人一合計,決定一起下墓。墓穴很邪,三人九死一生,終於挖到主墓室。
主墓室裡眾人合力打開棺材,那一刻方圓千裡地動山搖,江河倒流,白雪瞬間被翻轉的土地掩埋。
不知過了多久,十年還是百年。天下間忽然多出三個宗派。
三個宗派強大,詭異,宗內之人不分正邪,處事全憑心中所好,敢於挑釁之人必被滅門屠戮。
天下宗門無不聞風喪膽,再無人敢攖其鋒芒。三宗間升官宗與發財宗交好,凡遇說書宗之人必有爭鬥。說書宗不甘示弱,以一敵二竟也不落下風。
三宗威震天下,佔據天下大部分資源,各宗忍氣吞聲。時間一久,終於爆發,天下宗門,忍無可忍,決定聯合將其剿滅。
那一戰,日月無光,山河破碎。那一日起,連續三月,再無人見過日月,漫天黃沙掩蓋了累累白骨。
多少人仰天長歎,多少人怒發衝冠,多少人無力掙扎,多少人痛心入骨。這一張張臉都呈現在天地間,呈現在陸秋魚眼中。
有一人踏著屍山血海走來,目睹這一切。他仰天怒吼:“為何你們都要逼我?我隻想講我的故事,隻想書寫那一段段篇章,都死了,都死了!誰來聽!誰來看!”
吼聲撕裂虛空,破開黃沙,一縷陽光照射大地……
畫面再轉。棺山之巔。中年沈關長身而立,雙目如電,對著虛空喝問:“誰?是誰窺視我升官宗!”
虛空震動,一條裂縫浮現,陸秋魚虛影被虛空吞噬。
發財地宮。范才站在巨大的墓碑之上,黑發亂舞,長槍橫掃。大地翻身,陸秋魚虛影被大地掩埋。
“孩子,不要被自身束縛,衝破這牢籠,找回你自己!”陸秋魚眼前出現一位背著身的老者。
“張伯!”雖然只是背影,可他還是一眼認出這是桃花源的張伯。
張伯轉過身來笑道:“孩子,喜怒哀樂可以是束縛,也可以是力量,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凡事盡力而為之,而萬物皆可為力。”
“我想……我明白了一些!”
張伯滿是欣慰地看著他,含笑點頭,眼前畫面漸漸模糊。
“小家夥,我的故事講完了。”
心神回歸,陸秋魚睜開雙眼,他還在牢獄中。“謝謝,逍遙前輩,您的故事很好聽。”
老人手撫長眉,哈哈大笑:“不必稱我為前輩,我只是一個廢人,逍遙,逍遙……在牢裡逍哪門子遙。多少年了,終於有人聽我說的故事了。”
說書人,當然不能隻說不書,老人興奮站起,在牆上用指甲書寫起來。
陸秋魚突然想起,月柔臨走前好像放了個包裹。
他拾起包裹,牢裡有兩塊床板,他坐在自己的床板上。包裹打開,《劍圖》、《幻影步》、《萬物經》、桃花瓶等全都在。只是多了一本《天空經》。
正在牆上書寫的老人,
身形一僵似是感應到什麽,轉過身來,盯著桃花瓶驚訝道:“世界之寶?” 陸秋魚轉頭看去,指著手中桃花瓶說道:“逍遙老伯說的是它?”
“小子,可以給我看看嗎?”
“當然沒問題。”
老人接過瓶子,看了一會兒輕歎道:“可惜,是一件小世界之寶。”
陸秋魚好奇問道:“老伯,什麽是世界之寶。”
“世界之寶,是飛仙境強者體內孕育出的世界所化,你這件瓶子應該是初入飛仙境者體內的世界。這個世界太小了,可惜。”
老人把瓶子還給陸秋魚,繼續在牆上書寫故事。
陸秋魚翻開陳放千辛萬苦用極大代價求來的《天空經》。
《天空經》是凝海境功法,在整個天下都能排進前十。
不過有一弊端,凡是修煉此功法凝成的靈海千奇百怪,其中佼佼者同階無敵,弱者甚至不如普通功法。正因如此,不然此功法之強堪比仙法。
陸秋魚翻閱一遍之後開始修煉。體內本就數倍於同階的真氣急速運轉,形成周天大循環。真氣漸漸凝聚,形成液態真元。
洶湧澎湃的真元越行越快,就是陸秋魚這強大的肉身也頓感吃不消,他滿頭大汗,全力引導真元聚於丹田。
液態的真元越聚越多,由池塘化作湖泊,一條條江河般的真元奔騰而來,湖泊化為滄海。滄海中巨浪滔天,波濤洶湧。
“不行,這不是我想要的凝海!”他忽然想起老人眼中的日月旋轉, 星辰閃爍。
“我要凝星海!”
他身軀開始抖動,滄海中一輪明月冉冉升起。
“不夠!”
他全身通紅,毛細血管有點點血液滲出。滄海中再起一輪紅日,日月懸空,明月繞著紅日,日月旋轉!老人停止了書寫,看著陸秋魚,眼中星光閃爍。
“還不夠!星辰給我起!”
他已經成了血人,五髒六腑震動。
凶猛的真元,劇烈翻滾,日與月急速轉動,形成一股巨大的引力。
一顆顆星辰從滄海中被扯出來,一座座島嶼浮現在海上。一顆、三顆、十顆、百顆、千萬顆星辰升起,圍繞日月形成一片星圖。深藍的大海,映照出這一幅壯麗星圖。
真元充斥全身,劇烈的疼痛,讓陸秋魚從入定中醒來。
凝海境初期!他成功了,真元充沛,肉身強度再上一層。
他緊握雙拳,真元匯聚,左手一輪明月凝聚,右手一輪紅日浮現。他雙腳虛踏,一幅星圖從腳底升起,身體緩緩離地,浮在半空。
陸秋魚細細感受,“真元消耗也太快了!”
散去真元,陸秋魚回歸大地。滿身是血的他眉頭一皺伸出手掌,真元再聚,空氣逐漸化為水汽,他伸出另一隻手,微微旋動。水汽聚合成水衝刷全身。
全身濕透的他,右手紅日再現,周身溫度急劇上升,身上衣物很快就幹了。
“此等凝海,此等悟性,匪夷所思!”老人感歎道。
“或許我的故事還能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