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黑霧長鞭一分為三，無視古神雕像，牢牢將杜江三人捆住，並竭力往回拖拽。

　“太早了，太快了！”

　薑逸呢喃不停，神色中充滿著不解，但他身後的巨大神劍卻沒有停頓。

　三尺劍氣從劍刃飛出，樸實而無華，宛如割草一般輕松將三條黑霧長鞭從中削斷。

　“眸！”

　低沉粗厲的聲音，類似牛叫，又有些似人低吼。

　八丈外的濃濃黑霧快速匯聚，在雕像金光以及巨劍神兵的光輝之下漸漸顯化成型。

　兩條丈長有余的牛角率先出現，好似兩把神劍貫穿雲霄，緊接著一個牛首人身的怪物浮出，但這只是一架骨骼，有六七丈高下。

　一縷縷黑霧從它腳下開始填充，從下往上有一層層血肉出現，它的皮膚像黑緞般毛溜光滑，兩眼大如燈籠，紅如火焰，透視著濃濃的不屑。

　“前輩，這魔魘.....有什麽說法嗎?”杜江看不穿這個怪物的修為，對方好似一片雲霧，極為虛幻，沒有任何道力顯現。

　但剛剛簡短的攻勢讓他明白，眼前這個怪物絕對不是弱者。

　薑逸伸出劍指，對著身前牛怪輕輕一劃，黑霧泛起一圈圈的漣漪，那頭高傲的牛怪身軀從中斷裂，牛眼卻依舊充斥著不屑。

　嘭！

　牛怪化成一團黑霧炸開。

　“十！”

　“九！”

　“八！”

　.........

　在薑逸默念到三之時，黑霧中間刮起狂風，之前的情景同樣再現，一頭牛怪緩緩成型。

　“又快了三息......”薑逸不停搖頭，甚至來不及回答杜江的話語。

　杜江已經看出了端倪，有些驚訝道:“這個魔魘能夠依靠黑霧無限重生?豈不是不死不滅?”

　“稱不上不死不滅，老夫若是花費大力氣，強行鎮壓一段時間，也能夠熬死它。

　只不過......它們的數量可不少！”

　“這麽難纏麽?那它們的實力......”

　如果僅僅只是現在這個實力，杜江相信以薑逸的手段，隨便點出一道神通，都可以讓這牛怪永恆沉淪下去，哪怕是不滅體也有油盡燈枯之日。

　薑逸輕歎一聲，有些無奈道:“魔魘實力會一直增長，足可以媲美武道霸主。

　它們與先前黑霧中的存在不同，非但極其記仇，而且似乎擁有智慧！”

　“我來試試！”

　杜江一步踏出，右手擺臂直拳，隨意打出一拳抨擊魔魘胸膛。

　魔魘的反應極快，雙手一把握住他的右臂，胸膛突然洞開一個大口，散發股股吸力，竟要將杜江拖進去。

　啪！

　杜江右手五指從拳頭形狀猛然彈開，根根手指如同緊繃的弓弦反彈而回，當場將那魔魘胸膛炸得四分五裂。

　沒過多久，魔魘再度成型，杜江繼續上前，施展不同神通、武學搏殺，看看是否能夠招出破解之法。

　幾次過後，他對魔魘的實力有了大概的了解。

　先前還在人仙層次，隨著時間推移已經慢慢逼近了真仙，按照薑老的說法，它們一直增長下去，甚至能夠媲美武道霸主。

　而且魔魘的不滅體似乎沒有弱點，杜江施展各種神通，甚至以吞天噬日以吸對吸，將魔魘霧氣全數吸入體內丹田，依舊無法阻止它重生。

　“我開始還以為是混元道那種複蘇亡者的手段，不過現在感覺有點像帝刹魔族陽泉的神通。”

　“一心分化?”

　薑逸顯然知道這個神通，笑著說道:“那只是帝刹魔族從魔魘身上學去的皮毛，根本不及萬一。”

　“這個確實，陽泉的一心分化我早就可以破解，可現在這個魔魘實力還比不上陽泉，我卻是束手無策。”

　杜江說完看向風采煙，試探著問道:“喂，你有沒有什麽辦法?”

　“等！”

　一個字，簡潔明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黑霧中出現的魔魘越來越多，實力也越來越強，幾乎逼近了合道。

　杜江在黑霧中來回衝殺了不知多少次，覆滅了一頭頭魔魘，又眼睜睜看著它們再度重生，依舊沒有找到破解之法。

　“前輩，這裡的情況......京都那幾位知道嗎?”

　“當然知道！”

　“人皇曾經多次駕臨鏊城，也曾目睹黑潮來襲，但他沒有出手，也沒有提及解決之法。”

　“那宮主呢?”

　杜江想起斬妖宮宮主那暴脾氣，她如果在場，豈能容忍這等邪魔作祟?

　“呃！”

　薑逸神色一僵，抬頭打量了一下上下四方，隨後小心翼翼說道:“宮主隻來過一次鏊城，那不是一個太好的回憶，你以後在她面前萬萬不可提及。”

　杜江靈光一閃，想起了師兄所說的故事，宮主應當是在鏊城附近被天妖、魔神設伏。

　那一戰極其慘烈，她自己身受重傷，修為盡廢不說，還導致了人皇子嗣戰死，想來她也沒有多少心思顧忌黑潮之事。

　杜江抬頭望了望古神雕像，有些疑惑道:“人皇既然知曉，那他為何不出手?難道說他也沒有把握解決?

　可沒道理啊！

　無論這些雕像是何人留下，也不可能擁有超過人皇的偉力吧?”

　九大雕像鎮守鏊城，讓黑潮魔魘無法擴散開去，無疑是一筆天大的功勞。

　但他們貢獻雖大，論及實力......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超過當今人皇。

　薑毅手撫長須，緩緩解釋:“我不出手，那是我自知實力不夠，解決不了。

　可人皇不出手，卻並不代表沒有解決之道。

　作為當世最頂尖的人物，人皇的實力猶勝天妖、魔神，但世間沒有誰是無所不能的。

　在這片大地之上，無論是人族疆域還是妖魔領域，都有不少所謂的‘禁地’存在，卻一直沒有人出手鏟平。

　不是做不到，而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而人皇需要一直保持在巔峰狀態，不能有損，他需要一直強大下去......才能抗衡這世間數不清的妖魔！

　至於天妖、魔神更不必說，它們絕不會容許自己有半點虛弱，否則可能我們人族都未出手，它們自己內部就會爆發衝突。”

　杜江大概明白了鏊城的棘手程度，恐怕不是可以輕易解決的存在，因為這所謂的黑潮來襲，已經存在了至少數千年。

　“乾等也不是辦法，這些魔魘數量越來越多，實力也越來越強，難道他們不會襲擊鏊城?”

　僅這雕像附近，如今就有不下十頭魔魘，整個鏊城魔魘的數量，只怕難以想象。

　若是讓這些魔魘全部提升到武道霸主的境界.......還有誰可以阻擋?

　薑逸也要抱頭鼠竄，根本不可能是對手！

　“沒辦法，九大雕像只會等待黑霧一直聚集，直到有可能威脅到鏊城之時才會出手！

　在此期間，我們也束手無策，唯一能做的.....就是來看看雕像是否有所異常，以保證它們能夠及時蘇醒！”

　杜江乾脆原地盤坐，靜靜等待最黑暗的那一刻到來。

　過了不知多久，他敢肯定外面已經是白天，正是烈陽巡空之時，可整座鏊城依舊被黑霧所覆蓋，沒有一絲光亮能夠透射進來。

　黑霧已經侵蝕到雕像一丈開外，杜江甚至能夠看到魔魘身上的毛孔，在黑如錦緞的表皮下方不停噴吐黑霧。

　哢！哢！

　一絲絲聲響從他身邊傳出，令杜江猛地站起身來，轉頭看向身邊巨大的雕像。

　唰！

　一道璀璨的金光從獨眼噴薄而出，隨後雕像頭顱轉動，環視了一圈，將大半鏊城映照得通體發光。

　它所施展的隔垣洞見，比起風采煙還要厲害了不知多少，雄渾金光長達數百裡，真正的洞徹天上地下，無所不察。

　風采煙的神色變得激動，以至於她的體外出現龐大的武道真身，持戈虛影融於濃濃黑霧當中，不停遭到魔魘的襲擊。

　這些魔魘最弱的都已經真仙頂峰，早點出現的甚至已經堪比合道，最主要是數量極多，很難應對。

　轟隆隆！轟隆隆！

　整座漆黑的鏊城，霎那間有九道金光貫穿天地，破開了頭頂濃濃黑霧，讓烈陽光輝再次灑落人間。

　一縷長發拂過杜江臉龐，那熟悉的觸感讓他為之一驚。

　“活....活過來了?”

　“這些古神雕像難道都是真人不成?”

　薑逸緩緩搖頭:“非也，非也，應當是古之戰靈！”

　雙手托天的古神雕像，垂下了雙臂，獨眼之中金光噴湧，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終於。

　它似乎鎖定了目標，披著長長的頭髮，一腳踏出，五指張開，朝著一處空隙壓蓋下去。

　沿途不時有魔魘出手，試圖阻擋古神雕像，但它們還未靠近，便紛紛被壓得爆碎，難以觸及那雙大手。

　嘭！

　落掌之處黑霧退避，這是一座府邸的上空，沒有任何奇特之處，但雕像的大手就落在此處。

　隨後它雙手食指立起，其他手指彎曲組合，結了一個法印，身前出現一個古樸大字。

　“臨！”

　這個大字一經浮出，就烙印在虛空，為何一條條金光符籙，瞬間消失不見。

　而受到這個變化，四周黑霧黯淡了不少，一個個魔魘也開始自動爆碎開來。

　同樣的情景出現在鏊城九個不同的地方，每一個雕像所結法印都完全不同，等到它們各自結了一印之後，鏊城上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古篆，覆蓋了整座城池，無聲無息地落了下來。

　“結束了，九字真言匯聚，形成一個‘封’字，又可以讓鏊城平靜一段時間。”

　在薑逸說完，那個巨大的古篆也徹底落了下來。

　果不其然，一頭頭魔魘無論實力強弱，紛紛炸裂當場，化成漫天黑霧，隨後鏊城四處如同出現了數不清的漩渦，將滿城黑霧統統吸了進去。

　青天白日再次重現鏊城上空，這讓杜江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了不少，畢竟暗無天日的感覺.....真的不算太好。

　“前輩，以你等的眼界見識......學會這些法門應當不算難吧?”

　杜江看完了整個過程，隻覺得快如奔雷，還沒反應過來，黑潮就已經自動退去。

　他身邊的雕像也重歸原位，回到了原先姿勢，一動不動。

　“第一，學不會！”

　“第二，找不到他們烙印虛空的節點，每一次黑潮出現，雕像施展法印的地方都不盡相同。”

　“第三，這終究也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我覺得.....終有一日，九大雕像也會有無法封印黑潮的時候。”

　薑逸的耐心極好，不停為杜江解釋，喚作其他人來，未必會說這麽多。

　一旁的風采煙看完了整個過程，陷入了沉思當中，古怪異常，直到杜江不停推搡她的肩膀，才將她喚醒。

　“睡著了?”

　醒轉過來的風采煙沒有理會杜江，反而看向薑逸問道:“鏊城如今僅有九座雕像?”

　這下輪到薑逸吃了一驚，他古怪地看了風采煙一眼:“一直都只有九座，你知道些什麽?”

　風采煙輕聲說道:“九字真言出自道經，並不為奇，但手指秘名，當為十數。”

　她邊說邊伸出雙手，晃了晃十根手指:“兩手名二羽，亦名滿月，十指名十度，也稱十輪十峰。

　你們也看到了最後出現的那個古篆，那應當是第十座金身雕像親手施展才對，而不是九座聯手。

　若是有第十座雕像存在......這些黑潮應當根本無法冒頭。”

　“難怪，難怪老夫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你這麽一說，倒也有幾分道理，可從古至今，一直都只有九座雕像，從未聽說過第十座。”

　“有第十座！”風采煙語氣極其肯定，好像她親眼見過一般。

　薑逸知道眼前這位，是最為神秘的榜眼，擅長的手段都是世間早已失傳的神通，也不敢小瞧於她。

　“如果真的如風榜眼所說......有第十座雕像，那是再好不過，我們也不必在黑潮來臨之際如此驚慌。”

　風采煙眼中也充滿了不解，不明白為何少了一座雕像。

　杜江神思電轉，偷偷傳音風采煙:“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本以為她不會回應，沒想到她並沒有隱瞞。

　“鏊城不該是人族與妖魔的邊境，昔日這裡根本沒有妖魔敢於踏足，這十尊戰靈擁有不可思議的偉力，絕不僅僅只是鎮守黑潮。

　它們立身之處就是大羅、就是神聖、是天下第一大陣，無須任何神通道法，就可封天鎖地，讓這些黑霧根本無法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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