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喜對於打傷王斌的事,並沒有什麽愧疚感。他從未說過一句抱歉的話。
他冷漠的態度讓兒子方堂感到不解和失望,質問接踵而至
“為什麽要我和他道歉?你奶奶就是因為他才被火化的!他有和你奶奶道歉嗎?”方喜聲音幾乎響徹了整個山村,這種響亮裡帶著些許顫抖
“火化是國家的規定,怎麽能算到老師的頭上?”方堂不明白
“是他,是他讓我當時變的軟弱,我本應該堅持下去的,你奶奶本可以不被火化的!她最怕疼了!”他的眼睛變的通紅,整個人彎曲起來,慢慢的蹲在地上,痛苦了起來
他不是反對火化,只是在心疼自己的母親。那個個子不高的女性,將獨自他拉扯長大的女人。在女人的瞳孔裡他看見自己慢慢長大,所以對於女人經歷的艱辛他無比清楚
終於他長大了,結婚了。母親找到了可以接替她的人,然而命運的安排又一次讓她挑起了家庭的重擔
女人能抵半邊天。在方喜的眼裡,母親一直是他的天
然而母親離開的太快了。快到讓他還沒來得及去報答她
母親怕疼的事,讓她能不被火化,是他能為母親做的最後一件事,可是他失敗了,在關鍵時刻他害怕了,妥協了
他無時無刻不在恨自己,這種恨讓他無法招架,繼而轉移到了王斌身上,如果沒有王斌,也許自己就不會害怕,也許母親就不用被火化。這種念頭想野草一樣長滿了他的心
“我和他扯平了!”方喜擦掉眼淚,平淡的說到,算是給了方堂和自己一個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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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是從一陣風開始的,它吹跑了高溫,吹黃了樹葉,同時也吹熟了樹上的果實
不僅方喜的果樹,山區所有的果樹,今年都結滿了果實,它們飽滿而香甜。一場豐收即將到來。
村長梁保國帶著客戶來到了山上的果林,向他們介紹著那些即將摘取的果實
這次是大客戶,大到可以一口吞下所有果樹的果實
為此他小心不已
先從招待下手。梁保國把村裡開會的桌子搬回了家裡,在自己家中的院子裡擺了下來,用來當飯桌,他的妻子十分不解,這麽大的客戶,為何自己的丈夫會安排他們在鄉下吃飯,真是沒有一點檔次,她看過電視那些大老板吃飯,全是在十分高檔的酒店,那樣生意才能談成,所以她吐槽著丈夫實在是沒有見識,完全不會辦事,站在桌子前不斷嘲諷著事情肯定會吹
梁保國被她說的有點煩,卻又懶得反駁。她哪裡知道,現在大客戶們的喜好,那些高檔酒店天天都能去,早就膩了,自己這種吃飯的方式和環境,才是那些大客戶會稀罕的,應該叫田園式飯桌,梁保國心中念到
不要高樓大廈,不要精致裝修,要能看見山,看見水,要有野草和花朵,要有青風和晚霞,能親近自然,能清淨靈魂,能勾勒記憶,能自由放縱,當然這也少不了蚊子和蒼蠅,畢竟它們才是田園的主角
除了在吃飯地點上下功夫外,梁保國還對這頓飯吃什麽做了細致的安排。讓他妻子去劉華生家買點蔬菜,這位曾經靠醫治人和獸的赤腳醫生,在村裡辦了衛生所後,徹底的失業了,再沒人走進過他的大門求醫
沒了主要的生計來源後,他只能去種點菜來養活自己,而且他一直聲稱自己的菜,從未用過農藥和化肥,是真正的有機蔬菜,只是沒有鑒定罷了
梁保國只會在招待特別重要的人時,
才會去買劉華生種的菜,他自己家裡是有種些菜的,不過他為了圖省事用過農藥和化肥,所以不敢用,怕被吃出來,他對於能避免的錯誤,是絕不會犯的 至於葷菜方面,就有些麻煩了。他準備把老丈人家那隻母雞給殺了。妻子舍不得,說那是父母家裡唯一會下蛋的,他不能那麽自私, 應該去誰家買一隻,梁保國不同意,現在村民家養的雞都是稀有動物,價格貴的很,去買就太劃不來了,他認為既然自己家裡有,何必多花冤枉錢?而且他還可以隨便拿些土雞蛋回來,又多了個好菜
雞和蛋有了著落。那肉呢?家裡可沒有豬給他殺。為此他只能去聯系鎮裡的屠夫,讓他給自己送些豬肉來,並且一再強調豬,一定是純種的土豬,是要一輩子吃有機農作物長大的土豬,吃過一口飼料的都不行
豬肉安排好後,他覺得不能鴨子,然而兒子表示,這不用操心,因為他自己家裡就有幾隻。他才煥然大悟,自己怎麽把它們給忘了,都怪它們從來不下蛋,早該殺了
這些全都搞定後,他讓兒子把魚網拿出來,就只剩下魚了,一頓飯,魚的地位非常之高,不僅是它的品種和產地得要與眾不同,就連最後它上桌的擺放都必須講究
這是道大菜。他要去村裡的水庫去網才行。水庫的魚他早就有意圈養過,對此很是放心
同時也準備了一杆細網兜,順便撈點河蝦
雞鴨魚肉蝦,該有的都有了
梁保國覺得還是不夠,他心裡琢磨著得有一些更特殊的才行,必須是那些平時不太方便吃的東西,如果加上它們,這桌菜就算真的齊全了。
果然這一頓飯吃得十分的舒服。
大客戶們對於這種農家樂式的招待,是完全沒想到的,他們之前的乙方只會帶他們去當地的特色酒店,毫無新意,而梁保國的這頓飯,卻是很讓人親切的,精準點講叫“接地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