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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塔》第18章、局(一)
  市中心,正對「佛拉維歐」的「肥城空中花園」中,一個紅發女人正坐在被小夜燈包圍的露天餐桌前。

  女人慢條斯理地品著紅酒,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下方廣場上的大屏幕,落在「路西法」三字上。忽然,「北歐狼女」那一欄變淡了,屏幕上開始倒計時。

  桃花樹下,紅發女人淡淡一笑。

  ……

  最先響起的,是場內觀眾熱烈的呼號聲。

  賽台上,失去左臂的狼女朝後滑出數裡,在快觸到電網時奮力穩住身形,機械手抓與地面相摩擦,發出刺耳的噪音,伴隨著炫目的火花。

  雄獅挑起上唇,從雪亮的獠牙間擠出陣陣低吼,鬃毛像一根根鋼針般豎起,一條貫穿鼻梁的傷疤正在他臉上滲著血……

  忽然,雄獅怒吼一聲暴跳而起,在空中將身體伸展到極致;與此同時,狼女單手撐地,雙腳“噌噌!”兩聲變為兩把彎刀,隨著身體的三百六十度旋轉劃出兩道弧光,直取雄獅全無遮掩的腹部——

  看到這裡時,場內場外的觀眾全倒吸了一口冷氣,只有天台上的紅發女人還在呷紅酒。

  ——在雙刀快要剖開腹部時,雄獅長尾一甩,準確無誤地擋住了從下身閃過的一縷金粉,緊接著,他張大了嘴,落地後一口叼住狼女纖細的脖頸,上下顎狠狠咬合!

  場內場外的觀眾們旋即爆出歡呼。

  廣場中央的大屏幕上,狼女慢慢停止了掙扎,和其他野獸不一樣,這頭雄獅見好就收,看到回收廢鐵的再造人進來,他便禮貌地退到一邊。這時,直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只剩下兩名選手的記分牌:

  No1、禍鬥?勝利場次:10

  No2、路西法?勝利場次:1

  街邊的賭攤立刻炸了鍋,妖精們紛紛撒錢下注,喊“禍鬥!”的有,喊“路西法!”的也有,一時間竟誰的話也聽不清。

  “我來。”一個斜披鬥篷的銀發少女分開眾妖精,來到賭攤前。

  許是她身上的某種氣場太強,周圍的妖精不約而同地停止了爭搶。

  銀發少女從懷裡掏出一大串金幣,揚起手來扔給兩隻阿拉伯小妖,厲聲道:“全押,我家主人賭「禍鬥」!”

  話音落處,兩隻小妖同時撲向一個方向,腦袋重重地撞在一起,那串金幣隨後掉在他倆中間。

  “敢問小姐……”一隻小妖揉著額頭問,“……你家主人是?”

  少女聞言並不答話,只是把臉一仰——

  就見那細碎的劉海下,赫然藏著一隻金瞳,一隻紅瞳!

  ……

  聽見鐵鏈晃動的聲音,正在休息的雄獅睜開眼,緩緩望向場外,就看到在電網和觀眾席之間的環形走道上,一個帶著鐐銬的人類女孩正被兩個再造人牽引著,展示一般從觀眾席前走過。

  女孩留有一頭烏黑的長發,瞳孔是漂亮的湛藍色,對觀眾們一聲接一聲的口哨,她視而不見,只是埋頭走著,踝上的銀索“叮鈴鈴”直響,一襲單薄到近乎透明的白裙一飄一蕩。

  雄獅目光一凜,豁然起身,與此同時,女孩也察覺到什麽一般,悄悄瞟向賽台。隔著電網,一人一獅就這樣對視了數秒,隨著女孩的移動,雄獅不斷扭頭……直到其中一個再造人拽過鐵索,女孩慌忙轉臉,踉蹌幾步之後重新跟上。

  幾乎是下意識的,雄獅張開嘴咆哮出聲,然而這一下不算太響的怒吼很快就被觀眾們的起哄聲蓋了過去,

無人理會。雄獅見狀,索性邁開步子,來到了電網內最靠近女孩的地方,靜靜觀望著。  “現在中場休息,大家可以自由出價,價高者便能拍下這個奴隸!”不遠處的女主持人手持話筒,胳膊一揚。

  女孩面無表情地跪坐在展示台上,漠然地聽著人們競價:

  “13號,五百!”

  “7號,六百!”

  “六百六!”

  “六百七!”

  觀眾席上,衣著端莊的男女們紛紛舉牌,雄獅看得呆了。

  “26號,一千五!”

  一個銀發少年站起身,和其他浮想聯翩的觀眾不一樣,這個少年表情嚴肅,語氣強硬。

  現場靜了有十秒鍾,女孩緩緩抬頭,雄獅也循聲望去,只見少年瞪著眼睛,一對金瞳仿佛要噴出火來。

  終於,主持人朗聲道:“一千五一次!”

  觀眾們開始竊竊私語。

  “一千五兩次!”

  在座中有人開始搖頭,銀發少年的雙眉越蹙越緊。

  “一千五三次!”

  錘聲落定,女孩一驚——

  “成交!”

  少年這才收斂氣焰,坐回位置。雄獅則從鼻孔中重重呼出一口粗氣,扭過頭去,目不轉睛地望著再造人將女孩拽下展台,牽向後台。

  直到拐出賽場,女孩也沒有再次回頭。

  ……

  ?“中場休息結束,”廣場上的廣播響了,剛剛還忙著娛樂的妖精們紛紛看向大屏幕,“下面進入總決賽——”

  屏幕上的記分牌瞬間切換成雄獅和鬣狗的圖標, 紅色的“VS”標識誇張又醒目——“「路西法」大戰「禍鬥」!”

  “喔哦哦哦哦!”場內場外的觀眾一齊歡呼出聲。

  賽台上的雄獅從電網邊上踱了回來,面對冉冉升起的巨大鐵皮罩站定。

  鐵皮罩內傳出了沉重的喘息聲,雄獅動了動耳朵,眯起雙眼,亮出利爪等待著……

  最先出現的是一對炭黑色的前腿,看起來挺拔有力,上面排布著紅色的條紋和灰白的傷疤;緊接著,是健碩的胸肌,胸口處有兩道交叉的狹長裂痕,已經長出了白毛。不等鐵皮罩完全抬起,一頭西域馬大小的黑毛紅斑鬣狗就竄了出來,因為速度太快,幾乎沒人看清它的身形!

  然而這一次,閃電一樣的禍鬥卻倏地刹住步子,坐在前排的觀眾清楚地看到了那張緩緩抬起的黝黑狗臉,還有上邊幾乎貫穿整個面部的新傷——很顯然,這是比它更快的對手所作。惱羞成怒的禍鬥雙眼充血,亮出獠牙,朝著半空扇動鼻翼,細細嗅聞著周圍殘余的氣息。

  這時,雄獅從禍鬥背上探出頭來。

  禍鬥恍然一驚,飛快人立而起,用後背去撞電網,雄獅立刻跳開,長尾甩出一道金光,在禍鬥背後留下三道淋漓的血痕。與此同時,禍鬥的脊背毫無遮掩地撞上電網,以血為導體,亮藍的電流眨眼便擊中傷口,青煙伴著焦糊味一同出現,劇痛之下,禍鬥仰頭長號!

  ……

  觀眾席上,披鬥篷的銀發少女向前欠身,掏出望遠鏡舉至眼前,將焦距調到最小。

  視野中,暴怒的禍鬥已經將嘴張到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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