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麽時候可以動手?”有了方向,陸風有些急不可待了。
滕玉蓮雙手抱在胸前,身子向椅背靠了靠,
“大平桂一作為保鏢跟我一起來了領事館,不過,除了他外,還有一名司機,一名保鏢。
今晚,不是動手的好時機。”
“那他住在哪?晚上去他住所一樣能解決他。”陸風望向滕玉蓮。
滕玉蓮微微搖搖頭,“他住在麗機關宿舍,不會出門。除非,麗機關有重要情報,他會去天南賭場向八村明智機關長匯報。”
說到這裡,滕玉蓮想到了什麽,上身向前探了探,
“這樣,明天上午,我會把最新的內閣情報交給他。等他去陸軍情報部匯報完,回來路上動手。”
陸風握了握拳頭,“大表嫂,只要他離開麗機關,我就有辦法。只要不是熟人,我扮成他,不會被人識破的。”
滕玉蓮淡淡一笑,“你的本來樣子我見過,現在的樣子一點看不出是假扮的,的確高明。”
“雕蟲小技,不值一提。”陸風自謙道。
陸風的話,令滕玉蓮心頭一動,再一次上下打量起陸風。
看過之後,一個大膽的想法湧現在她的腦海。
見滕玉蓮眼睛在自己身上打轉,陸風抓了抓頭髮,“大表嫂,有什麽問題麽?”
滕玉蓮收回眼神,目光落在陸風的鼻子上,“夜鷹,你易容成另外一個人,需要什麽條件?”
陸風想想說:“個子不能相差太大,臉型差不多,鼻子和眼睛相近,滿足這三點,對於不熟悉的人,就能以假亂真。”
聽到這裡,滕玉蓮眼神中釋放出異樣的神采。
陸風能感覺到她內心十分喜悅,至於喜悅的由來,陸風無從知曉。
……
跟陸風溝通過後,滕玉蓮急匆匆回到宴會廳。
宴會廳奏著歡快的樂曲,
汪曼春似乎玩嗨了,脫下了鞋子,赤著腳在舞台上和法國領館官員跳起踢踏舞。
一曲過後,見滕玉蓮回到宴會廳,汪曼春連忙迎了上去,一臉堆笑,“機關長,你去哪裡?好多人想跟你跳舞啊。”
滕玉蓮手指搭在額頭上,輕歎道:“酒喝快了,頭疼。”
“今天大家很開心,我也喝了不少。機關長,你看,今天來這裡的,有法國人、俄國人、美國人、英國人,還有中國人、日本人……大家一起,不分彼此,這樣多好。
國內就是有那麽多好戰分子,總想著與日本開戰,不想著與日本共榮,這是多麽愚蠢的一群人。”
當著滕玉蓮的面,汪曼春又開始表明政治態度了。
看著眼前指點江山的汪曼春,滕玉蓮不好反駁什麽。
在滕玉蓮眼中,汪曼春是個十分單純甚至有些傻氣的姑娘。正是因為她的傻氣,才會被共榮思想洗腦的這麽徹底。
作為她的上司,又不能對她的思想有任何的駁斥,看著她一步一步向不利於民族方向前進,滕玉蓮很是痛心。
她不希望汪曼春走上漢奸的道路,卻不能阻止。
只能順著她的話說:“是啊,國內就是有些人頑固不化,總覺得打仗能解決一切。殊不知,仗真打起來,受苦的是老百姓。”
滕玉蓮的話,說到汪曼春心坎上,“對,就是這些人禍國殃民!只可惜我一介女流,能為共榮做的貢獻有限。”說完,一臉黯然。
滕玉蓮手輕輕拍了拍汪曼春的手臂,“曼春,只要你有心,就一定能做更大貢獻。”
“機關長我會用心的。我相信,只要努力,共榮之花一定能在上海綻放。”汪曼春仰起頭,一臉憧憬。
……
麗機關,滕玉蓮宿舍。
從法國領事館回到麗機關已經十點多,整理一下內務,差不多十一點方才躺在床上。
八月的上海,酷熱難當。
到了午夜,涼快不少,不那麽熱了。
躺在床上的滕玉蓮卻絲毫沒有困意。
今天與陸風見面,除了得知國民軍有了與日軍在上海決戰想法,令她振奮不已。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一直以來,馬上就要到上海跟她完婚的上野長政就像頭頂上的烏雲,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滕玉蓮可以為抗戰流血犧牲獻出生命,卻無法接受一個日本軍官佔有她的身體。還要強顏歡笑,做百依百順的妻子。
這樣的事,她做不到。
離開上海,倒是可以一了百了。
可離開上海,意味著再也無法竊取情報,五年來的潛伏,也變得沒有任何意義。
這,同樣是滕玉蓮不想的。
她甚至想過,找理由拒絕這樁婚事。
可一旦拒絕,失去上野家族兒媳的身份,日本人再也不會信任她,甚至會馬上懷疑她。
留在上海,想讓日本人繼續信任,就不能拒婚。
隨著上野長政來上海的時間越來越近,滕玉蓮的心裡開始焦躁不安。本來,她想讓江波幫著出出主意,可江波已經和羅茂莉結婚,這樣私人問題不方便再跟他說。
之前她見陸風,都是保持些距離,只看了大概。今天是第一次這麽近獨處。
今天,陸風換成了郭威的樣子,不是本人面目。
滕玉蓮還是從他的身高、臉部輪廓想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要在月底來上海,與自己完婚的上野村夫侄子上野長政。
陸風又說,只要身高、臉型、眼睛和鼻子接近,就能以假亂真,取而代之。
如果除掉上野長政,陸風取而代之。不僅解除了自己燃眉之急,陸風也可以在日軍擔任要職,可以竊取重要情報。
一舉兩得!
想到上野長政一直在本土,又在海軍本部做後勤保障,與駐上海海軍官兵幾乎沒有過接觸,沒有熟人,取而代之,更成為可能。
滕玉蓮越想,越覺得靠譜。
八年的諜報生涯,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滕玉蓮能做到心如止水、處亂不驚。
這一次,卻再也無法抑製激動心情,翻來覆去睡不著。
當然,上野長政要到月底來上海,還有時間謀劃。
眼下要做的,是假扮大平桂一,成為一名日本軍人。
一旦戰事打響,真的能把駐守公共租界的日本軍隊徹底擊潰,收回匯山碼頭。
那樣的話,上野長政也就不會再來上海,自己的危機自然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