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三團，作戰室。

　　作戰室裡，只有江波和羅茂莉兩人。

　　江波把目前八字橋防衛情況，以及行動組和情報組在公共租界最新情報一一說給羅茂莉。

　　聽到曾墨怡潛伏到日本領事館麗機關，羅茂莉站了起來，一雙有神的大眼睛盯著江波。

　　多年夫妻，江波能感受到羅茂莉眼神中的敵意。

　　這個時候，一定要解釋清楚。

　　“茂莉，曾墨怡去公共租界潛伏，是她主動要去，真的不是我讓她去冒險的。”

　　“我不想聽墨怡，我想聽什麽，你心裡清楚。”羅茂莉的聲音開始沙啞，言語中透著憤怒。

　　“茂莉，我不清楚！”江波不再心平氣和，話語間同樣不睦起來。

　　見江波真的生氣了，羅茂莉坐了下來，平複一下心情，“你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什麽?”江波一愣。

　　江波熟悉羅茂莉，羅茂莉也熟悉江波。

　　從他的言談和神色中判斷，他應該真的不知道。

　　指尖撩了撩鬢角的碎發，“江波，麗機關的機關長是個女的，名叫尤佳麗，墨怡跟你匯報了吧?”

　　聽到尤佳麗的名字，江波的心跳一下快了許多，極力掩飾著情緒，“墨怡向我匯報了，有什麽問題麽?”

　　羅茂莉雙手放在桌子上，上身向前探了探，“有件事，我要跟你說，這件事，只能你我知道……”

　　“說……”陸風屏住呼吸。

　　羅茂莉直了直上身，沉聲說:“麗機關機關長尤佳麗，就是滕玉蓮。”

　　“滕玉蓮！”即便之前對尤佳麗有所懷疑，當羅茂莉說出滕玉蓮的名字，江波還是脫口而出。

　　見江波一臉詫異的樣子，羅茂莉冷冷一笑，“怎麽，聽到是老情人，連情報人員寵辱不驚的基本要求，都做不到了?”

　　羅茂莉的話令江波冷靜下來。

　　無論當年和滕玉蓮如何有好感，當著妻子面這麽激動，的確不應該。

　　“茂莉，當年我跟滕玉蓮清清白白，只是談過戀愛，沒有任何其他關系。只是你說的太意外了，我有些想不明白。”江波忙解釋。

　　“當年我跟滕玉蓮一起喜歡上了你，你喜歡上了她，卻不喜歡我，這不科學。是不是，她跟你一樣?”羅茂莉的眼神銳利起來，直盯江波。

　　羅茂莉話中含義，江波當然聽的出來。

　　這個時候，當然不能承認。於是一擺手，“滕玉蓮的身世那麽複雜，你想她會跟我一樣麽?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江波清楚羅茂莉的頭腦，跟她說多了，保不準哪句話會被她抓住破綻。

　　問正事，更重要。

　　還好，羅茂莉不再糾結過去，說起了正事，

　　“來上海之前，滕玉蓮的叔叔滕春光找到我。說五年前是他把滕玉蓮從江城接走，去到上海，又去了東京。”

　　“為什麽?”

　　“為什麽?”羅茂莉眨了眨大眼睛，“當然是為了借助尤佳家族的勢力，在日本本土搜集有價值的情報了。”

　　“有效果麽?”對於滕玉蓮的事，江波很想知道。

　　“滕玉蓮在日本進入了內閣情報部，很受器重。成立內閣情報部上海分部，滕玉蓮成為機關長的首選。

　　現在她已經回到上海，滕春光不方便和她接頭，想讓我代他跟滕玉蓮聯系。”

　　羅茂莉一口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的清楚。

　　聽完羅茂莉這一番話，

一直縈繞在江波心頭五年前滕玉蓮突然失蹤的疑團，一下解開。　　之前，他還擔心，讓曾墨怡接觸尤佳麗會不會有危險。

　　萬一尤佳麗真的是滕玉蓮，滕玉蓮一旦叛變，曾墨怡就危險了。

　　現在看來，尤佳麗是滕玉蓮不假，卻並沒有叛變。

　　見江波一直不言語，羅茂莉不高興了，板起臉，“江波，是不是很想去見滕玉蓮啊?”

　　羅茂莉的話，打斷了江波的思路，拉過羅茂莉的手，握了握，“茂莉，我們已經結婚，還有了春生，怎麽會想著見她。”

　　“那可不一定，萬一你們是一樣的人呢?”羅茂莉臉寒了下來，“跟你說，你不準去見滕玉蓮。我這個人不是什麽善類，我不高興，別人也別想高興。”

　　羅茂莉的秉性，

　　愛情高於信仰，

　　江波就是她的一切，一切對江波不利的事，都會扼殺於萌芽。

　　這些，江波當然清楚。

　　把羅茂莉兩隻手合在一起，“茂莉，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去見滕玉蓮。一定要見愛你，也和你一起見。”

　　見江波一臉真誠，羅茂莉嫣然一笑，“這還差不多。”

　　……

　　就在江波和羅茂莉徹夜長歎的時候，公共租界也有了好消息。

　　新新理發的店長真的像陸風說的那樣，八點多鍾騎著自行車，離開了理發店。

　　一路都是大路，路上有巡警和日本憲兵，趙簡之和宮庶沒辦法動手，隻好先回赫德路匯報。

　　鄭耀先聽到匯報後， 想起陸風說的，小林敬一半夜從海軍情報總部往回走。

　　既然小林敬一半夜能往回走，他的上司新新理發的店長，也可能半夜回理發店。

　　於是，他決定和宮庶、趙簡之、宋孝安一起行動。在廣發路路口埋伏，期望店長也能像小林敬一一樣，半夜能回理發店。

　　運氣總會站到爭議的一邊，凌晨一點左右，新新理發店店長真的出現了。

　　這個時候，巡警已經下班，憲兵巡邏頻率也不像八點鍾的時候那麽頻繁，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鄭耀先幾個人拿起了家夥。

　　店長並沒有意識到危險的臨近，一邊騎車，一邊還哼著小曲。

　　騎到拐角處，自行車的後輪突然被什麽東西別住，一下栽倒地上。

　　沒等他緩過神來，鄭耀先飛身撲了上來。

　　一隻手捂住他的嘴，另一隻手手中的匕首，劃過店長的喉嚨。

　　店長用力蹬了幾下腿，再也不能動彈了。

　　鄭耀先一擺手，趙簡之人到車到，把店長扔到車上，揚長而去。

　　宮庶和宋孝安從胡同裡鑽了出來，開始收拾地上的血跡。

　　很快，廣發巷巷角恢復了平靜，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

　　赫德路46號，行動組聯絡處。

　　兩點多鍾，陸風來到了這裡，圍著平放在地上的屍體，細細查看。

　　除了眼睛、眉毛、鼻子、嘴、耳朵外，連身上也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馬上就要天亮了，陸風站了起來，對一旁的鄭耀先說:“六哥，沒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