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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物語》第3章 條件
  工廠坐落在人跡罕至的荒野,周圍雜草叢生,已經許久未有人踏足。

  夏嵐將李若安領進工廠,映入眼簾的是四個愁眉苦臉的尋生者,死氣沉沉地圍在一起,一聲不吭。在他們身後有兩人正在格鬥,攻擊氣勢十足同時很有分寸,並未打算重傷對方。二人流了許多汗,看上去已經對打了很長時間。

  “李若安,我們的新夥伴。”夏嵐說道,他的聲音聽上去並沒有什麽力量,卻響徹整個工廠。所有人的視線都朝李若安投來,李若安有些不適應這種被注視的感覺,露出了一個她自認還不錯的笑容。

  “...嗨,大家好,我叫李若安,從今天起就是你們的...同伴了。”李若安覺得就一個笑容顯得她有些拘束冷淡,於是她又加上一句自我介紹,雖然很短。

  她目光掃過工廠內的尋生者,六人由四男二女組成,對打的兩個男人看上去都是學生年紀,還未成年,精力充沛,目光中帶著好奇和興奮。而圍坐著的兩男兩女分別是兩個中年男性和兩個女高,四人都無精打采的,看向她的眼神跟他們的臉色一樣無神。

  “坐在一起的四個人分別是薑青陽,俞波,卿宴,莫紫玉,而正在練習格鬥的兩人則是李勳和於洛。這座城到目前為止新出生的尋生者都在這裡,隨著尋生者的聚集過不了幾天就會有一批倒物前來回收你們,在此之前你先和他們熟絡起來,李勳和於洛有和倒物的戰鬥經驗,你去跟他們學習學習,至少要懂得怎麽保命。”夏嵐在李若安身旁說道,李若安看向他,心生疑問:“那你呢?你,我不是說道德綁架你非得要你教我們打架,只是說我覺得很奇怪,你是我們中間最厲害的還是前輩,為什麽不教我們呢?”

  “我很忙。這座城市裡還有些遊蕩的倒物,我需要去清理。”夏嵐如此說道便轉身準備離開,“而且尋生者是戰鬥的天才,想要學會殺人很簡單。看看你的衣服。”

  李若安看向自己的衣物,白色襯衫和牛仔褲被鮮血染紅,還沾著不少肮髒黏稠的肉塊。這是之前倒物爆開濺在她身上的,她居然一直沒發現。

  與其說是沒發現,不如說她根本就沒在意這些血塊。它們就像麵包牛奶混合的炸彈爆炸了一樣一點也讓人害怕不起來,相反,還會讓人產生食欲。

  現在想來,當時那副場景她回想起也根本不覺得惡心,那樣震撼的場面最開始確實讓她不適,可用不了多久這種感覺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興奮。

  興奮,對碎裂的肉體和四射的血液的興奮。當這種感覺在她腦中出現時,李若安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她忙回頭打算去問夏嵐這是怎麽一回事,卻發現夏嵐已經離開,不見蹤影。她望著打開的大門外空無一人的黃土地,有些愣神。

  我...我居然對這些東西產生了興奮?

  李若安有些不敢相信。她多希望現在自己能夠感到一陣惡心馬上吐點什麽出來,這樣就能證明自己還很正常,可她發覺自己現在餓了。

  一個星期以來,她第一次餓。

  李若安想起褲帶裡還留有她之前沒吃的血晶。那些血晶她就吃了一塊,夏嵐在看見她吃下一塊後也沒催她全部吃完,而是直接帶她來到了這裡。

  難道他料到我會有現在這樣的反應了?

  李若安想。褲帶裡的血晶不知為何變得無比灼熱,她想要忘掉這些東西的存在,那份熱量卻直衝她腦髓。

  正當她在全心全意與自己的欲望做對抗時,一個滿身是汗的男孩走了過來:“嘿,夏嵐剛剛應該跟你說過我的名字,我叫李勳,是華中高三田徑隊隊長,我身邊的於洛是和我同一個學校的籃球隊隊員,籃球打得不錯,學習也很認真。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同一戰線上的夥伴了,一起努力吧。”

  說著,李勳向李若安伸出了手。李若安猶豫了半秒後連忙握住對方的手,頭不自覺地微微低了下來:“啊,那個,你好,我也是華中的學生,不過已經畢業了...”

  “哦?原來是學姐啊。”李勳聽後有些高興,“那以後我們會有很多話可以聊,在這裡也不會無聊了。於洛雖然性格很好,但他話有些少,也不怎麽擅長找話題,所以多多少少會讓人有些感到無聊...啊,不是說你壞話啊,你是我好哥們這點肯定沒跑。”

  他摟住身旁於洛的肩,同時松開了和李若安握著的手,側過頭笑著小聲地一遍遍說著“別生氣別生氣”。於洛也沒計較,只是瞥了他一眼,而後看向李若安:“你好,我是於洛,如你所見,我跟李勳是不錯的朋友,希望以後我們能好好相處。他有點大大咧咧的,有些地方你別計較。”

  於洛的聲音很平靜也很好聽,他帶著圓片眼鏡,身高目測在一米八左右,長得很有書生氣息,額頭上一直冒著汗。他的長相說不上帥,但很乾淨,賞心悅目的,在和李若安說話時臉上沒什麽表情卻讓李若安覺得他在淡淡地笑。

  而李勳是個很帥的男孩,那種直觀的帥,五官像是刀刻出來的一樣做工精致,是一眼就會想去要微信的程度。他的頭髮微微燙過,額前發尖懸著一滴汗珠,看起來很有青春陽光男孩的氣息。李若安很少接觸這樣的男生,因為她知道這樣的人一定是生活的贏家,她不敢靠近這樣優秀的人。

  至於自己的樣貌...她時常照鏡子,自己應該算好看吧?雖然很少有人誇她,就算誇了她也都是笑著說的,看上去像開玩笑。不過也是有男生追過她的,這給了她一點自信。

  但一想到那些男生都是因為自己實在太不擅長和異性相處而漸漸疏遠,她的自信心又漸漸褪去。

  好吧,我和他們肯定不是一路人。李若安這樣想,和這樣的人相處總讓她很累,因為她會非常注意自己言行別讓自己被人瞧不起。

  所以她的選擇是潤。既然有些事自己注定接受不了,那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不去接受。

  她露出一個笑容,笑容中帶著一絲裝出來的疲憊,隨後她說道:“那我以後來找你們學習一些戰鬥經驗,現在的我有些累了,想去休息休息。”

  於洛聽出她聲音裡的倦意,點了點頭。李勳朝她露出一個陽光開朗的笑容,暖心地要她好好休息,然後和於洛接著去練習格鬥了。

  在得到了二人的應允後李若安忙離開了二人身前,同時控制著自己的步伐不快不慢以此不讓他們察覺自己是在刻意回避。她朝另外四人圍坐的地方走去,從她身後傳來李勳的聲音:“如果你不想來和我們練習的話也沒關系的,但只要你願意,我一定不遺余力地告訴你我的經驗!放心,就算你根本不會和倒物打架我也會保護你的,我剛剛成為尋生者時就打倒了一個怪物,你們我都會保護!根本擔心不了一點!”

  果然是個很陽光開朗的家夥啊。和這樣的人待在一起用不了多久她就會死掉。李若安這樣想著,湊到另外四人身邊坐了下去。

  在李若安等人所在的華城的千裡之外,一所喧嘩的城市中,一個男人懷抱著一個男孩的屍體。

  這個可憐孩子沒有腦袋,脖子上掛著些碎肉。

  他剛剛被一名倒物殘忍地砍碎了頭。他才十歲。

  這本應是一對父母可愛的孩子,抱著驅使他活著的執念,未來將會成為他人的丈夫父親。但現在,這些過去事實和將來可能都化作泡影。

  徐清抱著小男孩,心中懊悔。他雖然感知到了倒物在小男孩身邊出現,可他沒能第一時間出現,這讓他的內心無比罪惡。因此,他憤怒地碾碎了那隻倒物泄憤,盡管他知道這種行為毫無理智。但除了神之外的生命都是感性的,他也無法避免。

  “阿爾圖...你的子民遺忘了我們的聖約。這才過去十二年,他們便已按捺不住了。”徐清喃喃低語著,“黑塔不再回應我的呼喚,領路者們也並未盡心盡力地做我為他們下達的任務。這不怪他們,畢竟這種行為對尋生者這樣的利己主義者沒有絲毫幫助,只是在消耗生命,不如說他們願意做做樣子就是給足了我面子。”

  他歎了口氣。身後是車水馬龍,身前是一灘髒血。

  “...罷了。是我選擇了這樣的道路,我也執意將它貫徹到底。夏嵐,你在嗎?”

  他念到一個人的名字。幾秒鍾後,耳邊傳來一個男人冷淡的聲音:

  “嗯,我在。你交給我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但之後這裡新出生的尋生者我就管不著。”

  “之後的事我會處理。三天后,你要準時前往天沙市,和雲祁的尋生者小隊集合,但是現在有新的麻煩出現了,離你很近。”

  “...你說。”

  “已死之人複生了。”

  “什麽?你指的是...”

  “寧儀。十六年前,他飛升失敗,死在我的面前。他的靈魂和軀體本該在裡世界安穩生活直到徹底磨滅,但現在他被投入了世界夾層。”

  “...他是怎麽做到的?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黑塔把門打開了,表世界和裡世界之間雖然還無法通行,但都可以再次接觸世界夾層。寧儀被裡世界的亂流卷動著進入了裂隙,最後來到了世界夾層,而現在他正處於華城外不遠,追逐著一名朝華城方向逃亡的尋生者。”

  “裂隙...很好的靈感。”

  “我知道你很在意,以後我會讓你接觸到更深處的內容,但是現在你必須去找到寧儀。他的構造和尋生者已經大不相同,他的力量不來源於血晶,即便使用了也隻用等待一會就能自然恢復,並且現在他的精神,有些破碎,所以難以交流,一場惡戰無可避免。我能感覺到他的內心在逐漸地崩塌,你必須立刻從他手中救下那個尋生者,並且把寧儀控制住。你要當心,寧儀很強,他如果全力以赴的話你未必是他的對手,如果你實在沒辦法解決他可以帶著你那些尋生者離開,但是寧儀追殺的那個尋生者必須得救下。 ”

  “嗯,我會去找。但是在這之前我要知道那個尋生者究竟有什麽秘密,能從寧儀的手中逃脫,並且值得寧儀追殺?”

  徐清沉默了。

  幾秒後,他再次開口:

  “我不清楚那個尋生者身上具體藏了什麽,但他身上一定有對於你和寧儀來說相同的秘密,這個秘密的名字叫做希望。”

  “呵,希望。你講的模棱兩可,這樣還想使喚我為你做事?你求著我當領路者時開出的報酬本就沒有讓我特別滿意,現在用一句希望就想打發我?”

  “...唉。好,我向你承諾,我會給你與柳韻再見的機會,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籌碼。”

  “和她重聚的機會我會自己爭取,不用你來施舍。既然你不知道我想要什麽,那麽我告訴你我的條件。寧儀和他追殺的尋生者歸我,並且你需要適當地協助我,這樣我才會全力協助你的計劃,只要是不涉及我找到柳韻,我都會幫助你。”

  “...”徐清又是良久沉默。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麽咄咄逼人乾嗎?非得和我鬧得這麽僵嗎?

  這家夥真是個死腦筋。

  “好,我答應你。但接下來我的計劃你也不要插手,除非我再給你下達了什麽命令。”

  徐清沒得到回答,對方直接掛斷了和他的精神通話。很符合夏嵐的做風,他知道夏嵐接受了這個條件。

  真是悲哀啊...

  我這個尋生者之王當的實在太憋屈了。

  他抬頭望天,在心中感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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