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未央宮。
宮燈搖曳,偶爾傳出幾聲輕咳。
看著並州的地圖,劉備開始謀劃下一步的戰略。
根據蹇碩提供的分析,呂布似乎和雒陽皇宮有聯絡。
劉備在雒陽皇宮中,布置了兩組眼線。
一組是蹇碩領導的宦官組成,主要監控朝局。
另一組由曾參與守衛皇宮的宮人組成,由貂蟬統領,主要監控后宮。
呂布如果要聯絡宮人,最有可能聯絡的就是他的這個同鄉貂蟬。
“蹇碩,貂蟬那邊有沒有什麽動作?”
“陛下,任美人那邊一切如常。”
“你即刻返回雒陽,接管禁宮所有防衛,隔絕一切通信,另外,讓貂蟬來長安伴駕。”
劉備心忖,把貂蟬叫來問一下,一來可以讓呂布聯絡不到宮人,不敢輕舉妄動,二來可以當面問問她。
她和呂布是不是有書信往來。
蹇碩頓了頓,貂蟬和自己的妹妹最得寵,兩人都未有身孕。
讓貂蟬來伴駕,萬一她提前一步懷上龍種,就麻煩了。
貂蟬是並州人,近期,並州系的呂布、張遼、王允、張揚風頭正盛,都能給貂蟬提供支持。
“陛下,聽說臣的小妹在長安,能否一見?”
“你來的不巧,她去漢中了。”
“漢中?”
蹇碩暗暗歎息,自家妹子從來不知道孰輕孰重,老是亂跑,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
“對了,朕讓你找的那個人,你找到了嗎?”
“找到了,這人與臣同來,臣把他安置在潼關了。”
“明日讓他到長安見朕。”
“遵命。”
……
中平七年,二月末。
河東郡,平陽城。
群星璀璨,月如勾。
呂布坐在坐席上,透過窗戶,望著一彎殘月,滿腹抑鬱。
此刻,身邊響起悠揚的琴聲,呂布卻越聽越悲傷。
“河漢清且淺,相去複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對面,一位女子勾動纖纖細指,輕撫琴弦,和著呂布吟唱的詩句。
“將軍,用情至深,乃古今罕見。”
呂布歎了一口氣:“若是某真的一心念著貂蟬,恐怕早就破了長安了。”
“都怪某起了貪念,迷戀上了那幾個歌姬,以至於不思進取,不僅丟了安邑,還損兵折將。”
“將軍,英雄愛慕美人乃人之常情,將軍不必自責。”
呂布望著夜空中的明月,又歎息道:“不知道我的信,貂蟬有沒有收到,沒想到,半年不見,貂蟬竟然能寫出詩句。”
“要不是你幫某寫回信,某還不知道怎麽回她。”
呂布面前的女子停下撫琴:“將軍,前幾日你把小女從匈奴人手中救出來,又救了小女一命,小女還得感謝你。”
說到這裡,呂布感覺有些奇怪:“你不好好在陳留待著,怎麽跑到北地來了。”
女子輕咬下唇,呢喃道:“小女亡夫的墳塚在平陽,特來祭奠。”
“你夫家不是把你趕出去了嗎?”
“將軍。”女子柳眉緊蹙,柔聲道:“為何又提起小女的傷心事?”
“這裡是前線,一百裡外就是董卓駐軍的安邑,太不安穩,明日,某找一些可靠的人,把你送回陳留。”
“將軍!”女子急道:“你就這麽著急趕小女走嗎?”
“這是北地,你沒事在這兒待著幹嘛?你這細皮嫩肉的,
誰看了不惦記。” “要不是前幾日我去探查敵情,從匈奴人手裡解救了你,你恐怕就要給匈奴人生娃娃了。”
“那麽,妾這樣的女子,將軍惦記嗎?”
女子這麽一問,呂布的臉猛然一紅,支支吾吾道:“某說了,你這種柔柔弱弱的,某看不上眼。”
女子撥了一下琴弦:“真不知道小女哪一點不如貂蟬。”
呂布知道,惹面前的女子生氣了,他也明白,這女子分明就是來找他的。
但是,呂布對她是真的沒有感情,但這個女子大老遠來平陽找他,他也不能無動於衷。
“姑娘,以前知道你叫蔡氏,你有名字嗎?”
“小女子單名一個‘琰’字。”
“叫什麽不好,叫‘琰’!”
看到呂布一臉煩悶,蔡琰有些不知所措,難道這個名字得罪他了。
“將軍?”
“沒什麽,某就是討厭這個‘琰’字,跟你沒什麽關系。”
呂布一想起劉琰就來氣,上次戰鬥,劉琰逼他不斷和西涼軍決戰,險些害他喪命。
要不是劉琰官職比他高,他早就一戟滅了劉琰了。
“將軍,小女看將軍帳下多武將,少謀士,小女自幼熟讀兵書,願伴將軍左右,為將軍出謀劃策。”
“哦?”呂布早知道蔡琰不一般,滿腹經綸,出口成章,比男人還強,卻沒想到她居然熟讀兵書。
“你說說,某該怎麽樣對付安邑的董卓呢?”
“兵法雲,十則圍之,倍則攻之,將軍手握二十萬雄兵,當出汾水河谷,與董卓決戰。”
“此言差矣,董卓善用鐵騎,汾水河谷有營寨,可以阻滯西涼鐵騎的攻勢。”
“出了河谷,是河東平原,我這二十萬步卒,根本沒法和西涼鐵騎打。”
蔡琰聽完,瞪大了眼睛:“二十萬步卒,打不過三萬鐵騎嗎?”
說到這裡,呂布大概猜出來了,這個蔡琰就是個紙上談兵的主。
“沒事早點睡吧,你要實在想乾點什麽,軍中的文書你可以處理一下,參讚軍務,就免了吧。”
“將軍,我真的熟讀兵書,不信你聽,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好了,我考考你。”
“考吧。”
“二十萬大軍,一天吃多少糧食,喝多少水?”
“呃……”
“扎營的話,大營要立幾座,每營相差多遠,連營多少裡?”
“這個……”
“多少人前軍, 多少人中軍,多少人後軍,三軍開拔,一天能行多少裡?”
“這個兵書上沒寫啊。”
“要是聽你的,安邑城下又得多二十幾萬座墳塚。”
蔡琰聽完這話,眼淚撲簌簌落下:“小女實在是無用之人。”
“你就不該來北地,你在中原,哪怕賣個唱,多少有人欣賞,在北地,你就是個廢物。”
“你看看北地女子,白天能種地,晚上能織布,既能生兒育女,又能上陣殺敵,這才是好女子。”
“生兒育女,小女可以的。”
“就你這弱不禁風的,生出來也是個文弱的,能在北地活下來嗎?”
“那要看孩子的父親怎樣了。”
“你們這些文人就是想當然,子女雖然性格上隨父親,體質上大多是隨母親的,就像我家玲綺......”
“將軍不要再說了,將軍的意思,小女明白了,今後小女就在將軍府中管理文書,你我兩人涇渭分明就好。”
呂布最怕老婆,想著納個妾也得納個能打的,要不然不知道妾室該怎麽活。
“你明白就好,某也是為你好。”
說完,呂布踱步來到院子裡,在月光下徜徉。
“河漢清且淺,相去複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怪不得文人們總愛吟唱詩詞,果然能排解心中苦悶。”
“貂蟬,都說相愛之人心有靈犀,想必這時候你也很苦悶吧!”
“放心,我呂布當重新振作,攻滅董卓,成北地一方諸侯,讓皇帝不敢小覷,乖乖把你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