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肅離去後,小林木春的孫子不禁生疑。
“爺爺,這樣把禮奈嬸子送到山上去,會不會有風險?”他壓低聲音。
小林木春一聽,就知道孫兒在胡思亂想什麽,怕是本子看太多,tag挑的也盡是些不乾不淨的東西。
“有什麽風險。”小林木春不以為意,“我看張先生剛正不阿,正氣凜然,你把他當什麽人了?”
被爺爺這麽一說,孫兒們也面露慚色。
也是,張肅人高馬大,襟懷坦蕩,怎會對寡婦出手?更何況禮奈太太也潔身自守,高嶺之花般的人物,反倒是他們想的岔了。
禮奈在屋裡聽著。
想到張肅那般心地正直的人物,她爐火一樣炙熱的心思不禁忐忑起來。
次日,小林木春把年輕子侄輩送出鎮口,隨後就開一輛卡車,把奶牛裝上去,再帶著禮奈去安心院。
安心院門口,羅伊瞭望即將靠近的卡車。
“那裡有一個補給箱!”羅伊用門口的通訊器告知張肅,他便前來接收。
禮奈在門口好奇地觀察安心院。
雖然外觀樸素、陳舊,但裡面似乎收拾得很好,旁邊一支施工隊正在撤退,似乎剛剛裝修好了什麽設施,帶上工具材料就離開了。還有一輛運送大宗家具的卡車正在裝卸貨,搬運櫃子、桌椅等物,似乎正在不斷采購,欣欣向榮。
“辛苦了,小林先生。”張肅到門口接收。
奶牛小花從車廂斜坡上走下來。小林木春還贈送了20公斤草料,外加一大塊舔磚。
“張所長,如果她給我們家丟了臉,您就狠狠地責罰她。”小林木春嚴厲地說。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張肅從容道。
禮奈低眉順眼,提著一個小小的行李包裹,仍是穿黑喪服。
作別鎮長後,張肅也將奶牛以及禮奈一並帶入安心院。
獄政大樓底層有個招待所,張肅給禮奈倒一杯涼水。
“條件很簡陋,不好意思了。”張肅道。
“哪裡哪裡,是我應該多幫忙才是。主要工作是教學嗎?我很會帶孩子的。雖然,並沒有自己的孩子……”禮奈緊張地說。
“是的,有很多孩子。不過我們單位隸屬人類防禦計劃,正式工通過各地的公職人員招考,現在只能用非正式約定的辦法雇工,這樣也能接受嗎?”張肅拿出預先準備好的合同,筆和紅印泥也在。
“是、是。我懂得的。”禮奈拿起筆,做好簽字準備。
一旦寫下名字,她就成為安心院的一員了。
“生活在石牆和鐵柵欄後的滋味可不安逸,您願意在山上常住嗎?”張肅又提醒。
“我非常願意!請不要……把我再送回小林家去了……我已經是……任何地方都不歡迎的人了。”禮奈歎氣。
她抓緊自己衣襟下擺,強撐著不讓自己流淚。
待到悲涼的心境慢慢褪去,她的目光才恢復決絕,簽好名字,按上手印。
“歡迎加入。”張肅伸出手。
他在禮奈臉上看到了如釋重負的神情,她自從一走進安心院就提心吊膽,如今終於能松一口氣。
禮奈和張肅握了握。
小林茂死後,她還是第一次握男人的手,既陌生又緊張。
他目不斜視,手掌寬大有力,讓禮奈覺得很是特別。
張肅帶她熟悉一下外面狀況。禮奈夫人給他感覺很溫暖,相信她一定能給收容所帶來新的幫助。
“這邊是監舍,關著勞動、改造的魔女們;另一側則是校舍,孩子們在那裡生活……”張肅引路介紹,同時看到安心院蓮霧小姐在散步。
蓮霧停下腳步,困惑地看著新來的禮奈。
她低頭看看自己,又看看禮奈的,覺得差距甚大。
“介紹一下,這位是新來授課的禮奈小姐;而這位是安心院蓮霧小姐,收容所的資助者。”張肅在她們之間解釋。
“失禮了!原來是尊貴的蓮霧小姐,安心院家族的大名早已是耳熟能詳,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您,真是感到非常激動!抱歉來得太匆忙,甚至連最基本的問候禮物也沒有帶,不過下次一定會竭力準備的。”禮奈忙說。
蓮霧呆住了。
她的陌生人警報爆發,而且聽到超長的敬語,整個人幾乎要暈厥過去,身體像塊磚頭一樣往後傾斜。
“我,蓮霧。”她對禮奈簡短地說,隨後轉過身,掩飾自己的慌亂,筆直逃跑。
“……我做錯什麽了嗎?”禮奈大吃一驚,害怕地看向張肅,“為什麽蓮霧小姐要跑呢?”
難道是自己這貧賤的身份、難看的外觀,引起了蓮霧小姐的反感嗎?這樣是不是給張先生添麻煩了呢?
禮奈的身子縮起來,眼眶泛出淚珠。
“沒關系,不是你的錯。”張肅無奈地轉身,出言關照,“蓮霧小姐的事無須擔心,我們來把教室重新裝修一下好了。”
聽到張肅的話,禮奈的心才稍微放松。
“……是,明白了。我、我會努力的。”禮奈鞠躬。
其他孩子們正在圍觀新來的奶牛小花,張肅便順勢去把教室翻新一下。
教室破破爛爛,牆壁破舊,桌椅肮髒、傷痕累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霉味,許久未曾大掃除了。
“看起來非常簡陋吧,不過,稍微改造一下就可以了。”張肅道。
“是!我來清理吧!”禮奈挽起袖子,十分能乾的樣子。
禮奈跪在地上,盡心盡力地完成工作,灑掃地面,收拾垃圾,清潔地板,唯恐留下一絲浮塵;張肅則把破舊的桌椅搬走,換來嶄新的課桌椅。
原先的桌子破破爛爛,而且統一高度,9歲的夏希只能把小腦袋冒出來,16歲的憐央則要彎腰才能學習,對她們很不利。
現在的新桌子是單人座位,高度可調,能在45~80厘米之間自由調節,邊角磨圓,包有防撞橡膠。中間抽屜很寬,可以塞下整個書包。
椅子同樣可升降,而且帶靠背與扶手,既能支撐脊椎,也可以放一放胳膊,舒適自然,坐這樣的椅子簡直是種享受,也能防止她們長大後遇到各種身體毛病。
張肅還搬了個大立櫃來,可用於放教具、教輔書以及課外書籍,方便借閱。
等以後把混凝土地板換成實木地板的話,還得裝個換鞋櫃,方便更替室內鞋。
他轉頭看,禮奈太太也努力地把教室打掃乾淨了。
講台細心擦拭,黑板以水清洗,地板整潔,一塵不染,多年積累的灰塵再無蹤跡,空氣恢復清新,原先又髒又舊的教室現在清清爽爽,窗明幾淨。
禮奈擦一擦汗,對張肅微微一笑,那笑容著實柔婉動人。
“非常感謝!”張肅覺得她太了不起了,一個人竟能如此細心、如此認真地把教室打掃乾淨。
“這是我應該做的!把這個地方變得乾淨如新……孩子們應該也會高興吧。非常抱歉,只能幫上一點點忙……”禮奈連連鞠躬。
“她們在那邊的小動物農場裡,我們過去看看吧。”張肅帶禮奈過去。
西牆下,奶牛住進了預留的大窩棚裡, 尾巴掃來掃去。
孩子們對奶牛指指點點。
“是奶牛!”
“這家夥真大!”
“看我看我!”早穗按捺不住。
她走到奶牛的肚子下面,趴下去,打算把嘴湊過去吮。
“不是這樣弄的。”張肅摟住早穗,把她從奶牛底下拖出來。
奶牛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周圍這些小孩,夏希上手摸摸它黑白相間的斑紋,其他女孩也陸續上前。
“它叫什麽名字?”緣織好奇地問。
“在家裡的時候,我們都叫它小花,或者哈娜。”禮奈解釋。
“小花你好!”緣織走到奶牛面前,跟它鞠躬。
奶牛用尾巴擺了擺,哞哞一聲。
“看起來很壯。”憐央評頭論足。
“小花的母系來自很有名的希娜妲,曾經奪過越後地方‘豐產賞’金獎的。然而小花出生第一年就有400多公斤重,現在產量比母親還多了。”禮奈和善地解釋。
“你是誰?”早穗轉頭。
“我的名字是小林禮奈,今後將在這裡工作,請大家多多關照。”她謙卑地說。
還有一隻?早穗深思。老師從哪進口的?
“我們如果把小花養大,也可以出名了。”夏希抓了一把草給小花,“多吃點!”
“哞哞。”小花高興地說。
“很多牛奶!”早穗盯著看,“等等……如果不是湊上去嗦,該怎麽拿呢?”
張肅搬過來一個鐵皮桶和一個板凳
“看好了,是這樣取的。”張肅的大手準備好了。